第四章 一個不認識的人
楚墨辰眼角一挑，終於將目光定格在了莫曉婉的身上。
他忽然覺得，這個看起來平靜的女人身上，蓄積著一股強勢的力量。
但面色又平靜的出奇，真是個耐人尋味的女人。
而且，他越看這個女人，就越是覺得似曾相識，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會是他的錯覺嗎？
收回深沉的目光，他道：「你大概是認錯人了，我與這小鬼並不……」「爹地……」
楚墨辰話還沒說完，莫雲傑就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抽泣道：「爹地……也不要我了嗎？媽咪不要我，爹地也不要我了嗎？你們都覺得我是累贅嗎？是嗎？」
小孩子的質問，雖然並不尖銳，卻刺痛了每個人的心。
「這麼可愛的孩子，怎麼忍心拋棄啊？」
「年輕人，好好對待自己的孩子，莫要老了後悔啊。」
周圍人又開始竊竊私語，那一瞬，楚墨辰的身體驀地一僵。
剛才的那一陣痛又一次湧上心尖，看著莫雲傑悲傷的小臉，他竟說不出拒絕的話。
這是怎麼了？明明就是個陌生的小鬼啊。
莫曉婉有些意外。
她以為，按照楚墨辰的絕情，不會接受一個陌生的小孩，可為什麼會說不出話來？
難道真是應了那句「血濃於水」？
莫曉婉兀自沉思的空蕩，楚墨辰已經彎腰，細細的打量起莫雲傑來。
粉雕玉琢的小臉，精緻完美的五官，白嫩白嫩的，越看就越是招人喜歡。
且這眉宇間，還真與他十分相似，明眼人一看這孩子，就知道是楚墨辰的種。
這一點令他迷惘了。
他活了三十幾年，若說沒有過女人，那必定是假話。
但他這個人很自律，除去在莫曉婉別墅醉酒那次，他在抱其他女人時，絕不會給她們任何機會留下他的種。
難道是她？
心口驀地一緊，楚墨辰忽然神色複雜的問：「你媽咪是不是莫曉婉？」
莫曉婉心頭「咯噔」一下，交握在身前的雙手死死的扣緊。
她緊張的看向兒子，不知道那鬼靈精怪的小鬼頭，究竟想做什麼。
他會承認還是會否認？
只見莫雲傑的小臉上儘是茫然，他訥訥的問：「莫曉婉……是誰？」
聽到這句問話，楚墨辰莫名的鬆了一口氣，他苦笑：「一個不認識的人。」
看到他如釋重負的模樣，莫曉婉的心本就一沉。
再聽後面的話，她的拳頭下意識的握緊，差一點就揮出，揍扁這個臭男人！
該死的楚墨辰，他果真是不想要這個孩子的！
幸虧當初沒有把懷孕的事告訴他，不然兒子鐵定保不住了。
更可氣的，他竟然說她是不認識的人？
他是白痴嗎，會無緣無故提起一個陌生人？
莫雲傑也恨楚墨辰，但笑臉上裝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他笑道：「爹地，你問這個幹嘛？那個莫曉婉是你的女人哦？」
「不，她不是，我只是隨口問問。」
哼，隨口問問？莫雲傑心道，你當我是三歲的孩子，那麼好騙？
抬眼看看老媽，呼，果真是把她惹毛了，眼底噴火呢。
安撫的一笑，露出「一切都有我」的表情后，小傢伙又可憐兮兮的看向楚墨辰。
莫雲傑小心翼翼的問：「爹地，小傑……想跟爹地一起生活，好不好？」
無辜的大眼閃爍淚光，看起來那麼令人心疼，楚墨辰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他眸光一柔，蹲下身子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楚雲傑！」
「你也姓楚？」
「我是爹地的寶寶，為什麼不姓楚？」
甜甜一笑，莫雲傑伸開胳膊：「爹地，抱抱！」
那一刻，楚墨辰真無法推開這個孩子。
從未當過父親的他，竟萌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如果這個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兒子，那也是件不錯的事。
他不自覺的伸手，抱住了莫雲傑。
這一幕，很溫馨，溫馨到莫曉婉的心很痛。
六年了，她不是沒想過兒子與楚墨辰相認的場景，只是沒想過心會這麼痛。
痛得她眼窩發熱，眼淚竟然不受控制的飆了下來。
莫曉婉慌亂的抹了眼淚，在楚墨辰看向自己的時候，已經又恢復了剛才冷漠疏離的模樣。
不過，若不是她及時戴上了墨鏡，一定會被看出來她哭過。
她得速戰速決，早點離開這個男人。
看著楚墨辰，她淡然道：「先生，既然決定把小少爺帶在身邊，那請支付我酬金。」
這個女人，開口閉口都是錢，實在跟她冷傲的氣質不符！
楚墨辰嫌惡的皺眉，他道：「知道了！」
燕成驚愕的瞪眼，楚墨辰怎麼能這麼乾脆的答應？
清咳一聲，燕成小聲提醒：「總裁，不怕是騙子嗎？」
楚墨辰輕哼一聲，沒理會燕成。
他走到莫曉婉跟前，一手輕佻的挑起了她削尖的下巴，一手摘下她的墨鏡。
楚墨辰細細打量后，意味深長的笑了：「長得這麼美要真是騙子就可惜了。」
她確實很美，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人，但這不是楚墨辰接近她的理由。
他只想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怎樣的，也是個愛慕虛榮，為了錢可以出賣一切的女人嗎？
「啪！」莫曉婉狠狠的打掉他的手，冷漠道：「先生請自重。」
楚墨辰低頭看了看被她打紅的手背，輕鬆的插進了口袋，冷笑：「留下你的地址，我會將事情調查清楚，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酬金我不會少你一分。」
他衝動了！
厭惡女人的他，怎麼會主動去觸碰一個女人呢？
或許，是這個孩子擾了他的心神吧。
楚墨辰話一出口，燕成立刻附耳：「總裁，現在的騙子都會用這種伎倆吧，雖然千八百萬對您來說不算什麼，可數目不小，您……」
「你當我是傻子，那麼輕易就會上當受騙？」
「那……總裁，您該不會真的打算將這孩子領回家吧？這孩子也不是您親生的啊？」
莫曉婉橫了燕成一眼，仰頭直視楚墨辰，「你當我是傻子嗎？你把小少爺抱走，我到哪裡去找你要錢？」
「我楚墨辰從來都不會騙人。」
將自己特質的名片遞給她，他道：「這個名片只給過三個人，拿著它到中天葯業，你自然能找到我。」
莫曉婉嘴角不著痕迹的撇了下，毫不客氣的把名騙塞進她的包包里。
他確實從來不說謊，只有結婚時候那句「我願意」，是他這輩子最大的謊言。
因為那個謊言，她死心塌地的守了六年的空房，現在想來，真是諷刺。
把旁邊的小行李箱遞給燕成，莫曉婉道：「這是小少爺的行李，如果沒有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雖然不清楚兒子在打什麼主意，可莫曉婉知道這一定是跟報仇有關。
啊，難怪裝行李的時候，非要把他的東西單獨裝。
又拚命要坐這班飛機，更是弄得整個機場停電……
原來早就計劃好了啊。
既然這小鬼想得這麼周全，回國之前就把一切都安排妥妥的，那她只要配合他就好。
不過，看著兒子天真的小臉兒，莫曉婉實在感覺腳底發涼。
這小鬼思維比成年男人更要縝密，明明才五歲，卻像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幸虧是她兒子，不然以後會被他算計死。
莫曉婉嘴角不易察覺的勾了下，報復性的在兒子臉上使勁兒搓了兩把。
莫曉婉說道：「臭小鬼，要聽話哦，想我的話就打我電話！」
「知道了啦，很痛耶！」
臭老媽，那麼用力，明顯是在怪他！
可她也不想想，他不安排好一切，事情能這麼順利嗎？
就靠她那大條的神經，搞不好會把事情搞砸呢。
莫曉婉笑了笑，沒說話。
她知道，基於禮貌，她應該跟楚墨辰打聲招呼，但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自己，她真害怕泄露自己的情緒。
所以乾脆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徑自拉著行李箱，叫了計程車揚長而去。
楚墨辰卻著魔似得盯著她的背影，越看眼神越迷離。
他在想，那個女人會笑，而且笑起來很美。
可為什麼對他，就那麼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