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MUSK

  「林言哥,我們分手吧,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把你拉進來的,我根本做不到,忘不了,而且阿姨她也不同意,我們還是就這麼算了吧!」


  林言聞言從她頸側猛然抬起頭,目光冷冽,她居然還是說了?


  「你胡說什麼?我不同意!你不能說開始就開始說分手就分手!」


  方瑤看他語氣很強硬,眼中還帶著某種仇恨的目光看著自己,這樣的林言有些陌生,讓她生畏。


  雖然她知道一旦她提出分手,林言一定不會輕易的答應,但從未想過,他會在自己面前露出這樣兇狠的目光。


  她的唇瓣囁嚅著,斷斷續續的低聲喊著他。


  「哥……哥……」


  林言咬緊的牙關一松,捧住她的臉頰,狠狠的吻上她嬌嫩的唇瓣。他是如此珍惜她,和她在一起以來都不曾這樣對過她,總以為可以安靜的等到她屬於他的那一天,之前和她有過幾次親密的舉動都嚇著了她,所以這一向他都格外小心珍惜。


  可他的愛護不是為了要讓她如此踐踏的!

  她的腦袋在他劇烈的熱吻下撞上後面的牆面,林言伸手及時的擋在她腦後。


  方瑤抗拒的動作因他這一動作而停住了,他是恨她的,所以才會這麼對自己,可即使是恨,還是習慣的保護著她。


  她怎麼忍心傷害這麼好的林言哥?可是怎麼辦?就算姚尚君不要她了,她以後的人生會像薑母說的那樣變得很凄苦,她還是不能跟他在一起,他越是對她好,她的負罪感就越重。


  「哥,你恨我嗎?是不是恨死我了?一開始雖然不是我願意的,可是哥,現在,我卻真的成了他的人,從裡到外,全部都是他的!」


  她在林言熾熱的糾纏中說出這樣的話,著實有些費力,不帶**,卻是懲罰和宣洩的吻,冰冷的讓人顫抖,她的這一句話更是讓兩人之間的溫度降到最低點。


  林言從她的唇上移開,他的心事全被她說中了,他連這種脆弱的偽裝都不需要了。


  她怎麼這麼狠?一下子就把這事實揭開在他面前,他那麼努力的堵住她的嘴,還是沒能阻止她的話從心底里冒出來!


  取下鼻樑上的平光眼鏡,拿在手中,方才那一番糾纏,鏡片上沾上了她的淚水還是汗水,透過樓道的燈光水光斑駁晶亮。


  他也沒有取手帕,只是抬起手用衣袖細細擦拭著,躁動的情緒逐漸安穩。


  這些年他從多少人手中奪過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如果他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那麼林氏又怎麼會有今天的勢力?更何況坐在他身邊的這個女人,原本就是自己的,有什麼道理他就該放手?


  他的視線透過樓道的窗戶望向外面,手上的動作仍在繼續,鏡片已被他擦得光亮。


  唇角一勾,斂去憤恨兇狠的神色,將眼睛重新戴好,一併將所有的心思都藏在了這鏡片后。


  「為什麼要說出來?」


  他扶著眼鏡框,側過頭問著她。


  「你知道嗎?我不會讓任何人阻攔我!就是你也不可以!」


  說完,他便站了起來,也不管方瑤是何反應,順著樓梯往下,轉入了電梯間。


  留在原地的方瑤呆若木雞。


  林言哥就這麼走了?扔下這麼一句話,她還不能理解是什麼意思,就走了?

  他大概再也不會來找自己了吧!

  方瑤鬆了一口氣,長久以來壓在心上的枷鎖彷彿在這一刻被人解開了。


  只是,現在她該怎麼辦?

  她還在他的身邊,在距離他28層的高樓不過15層的距離。若是一鼓作氣,也就能奔到他面前。


  可她這麼累,除了累之外,不剩下一點點勇氣,神志清晰地時候,她著實不怎麼勇敢。


  她將腦袋埋進雙膝間,喧嘩的市中心,她躲在這樓道的一隅,這裡這麼安靜,她能明明白白的聽到自己的心跳,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她還沒有放棄,還不能放下他……


  那一晚姚尚君照舊在方瑤家對面的公寓,舉著望遠鏡,啟幸守在門外。他不讓,啟幸卻固執的堅持。


  他一笑也不再堅持,啟幸擔心什麼,他自然清楚。


  ——家人都怕他眼前一黑便再也起不來了,他自己都怕,所以才會這樣夜夜守在這裡,誰知道明天他還能不能這麼看著她?

  而他等了很久,不停的看著腕錶,也沒有看到林言和瑤瑤的身影。


  他們是一起走的,這個時候了,還沒有回來,會是去了哪裡?難道是去了林言家?

  她一向都是回自己家的,像這樣都已經夜裡10點了還在外逗留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怎麼能不讓他焦躁?


  他在空蕩的公寓里來回走動,凌亂急促的步伐彰顯著他內心的躁動不安。


  他們在一起,在一起做什麼這麼晚了還不回來?難道今晚她就不回來了嗎?


  他的話說的那麼絕,她傷心的發了病,林言還不鐵定會在這個時候發揮他虛偽的柔情攻勢!

  她現在是不是被林言抱在懷裡?


  林言還會對她做什麼?

  「該死!」頭疼襲來,忍不住低吼一聲,不能再往下想,是他自己要這麼做的,現在是在和罵著誰該死?

  焦躁不安的掏出懷中的煙盒,抽出一支煙來,在手上點燃。


  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視線習慣的投向對面。叼在唇上的煙差點就落在了地上,因為那一抹單薄清麗的身影突然的出現,他的唇瓣抖動了。


  她家的公寓在對面的第19層,和他所在的公寓隔了一條寬闊的商業街。


  可他卻一眼就看了從停車場走出來的她,身上還是那件DiorChun裝。


  仔細看了她身邊,確認是她一個人,林言並不在她身邊。


  她怎麼一個人回來了?林言呢?為什麼沒有陪在她身邊?他被自己矛盾的心情再度折磨的失了方寸。


  林言不在,他是該高興的吧,可他卻為何這麼擔心?他妨礙他們了嗎?如果他不負責任的丟下她離去,她一個人要怎麼辦?

  方瑤腳步踏上公寓樓門口,總覺得有種異樣的感覺,這是種什麼感覺,她也說不清楚,從住進這裡開始,就總會有這種感覺,最近這種感覺愈發強烈了。


  她迴轉身抬起頭望向天空,這一晚上發生的事,讓她精疲力盡,回去卻不能再擺出這麼一副傷心難過的樣子,讓薑母又擔心自己。


  她的眼裡只看見漫天的星星和璀璨的燈海,並沒有發現姚尚君正在望著自己。


  而姚尚君卻驚慌失措的猛的將窗戶關上,嘴裡的香煙從19層直直墜下,煙草最終只能化為灰燼。


  當她回到家中時,已經修整好了狀態,姚尚君說過她是個倔強的孩子,遠比她外表看起來要堅強——他說對了,她就是這麼一個倔強的人。


  薑母也未能發現她的異常,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Chun末夏初,天空中飛起了楊柳絮,方瑤還在準備著嘉年華的最後工作,林言和姚尚君似乎都在她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樣。


  她也曾想是不是永遠會以這樣的狀態持續下去。


  可這寧靜之是暫時的,那麼多的問題都沒有解決,大概是老天也覺得的她很累了想要讓她歇一歇的意思,那寧靜的狀態,隨著一聲孩子的啼哭,鋒利的劃破長空,撕開這虛偽的外表,再度讓她面對了更為殘酷的現實。


  薑母的腿傷原沒有什麼大礙,在家裡走動什麼都不成什麼問題,她是不想去醫院複診的,可方瑤不肯,離醫生交待的時間已經到了一個月,於是堅持著要帶她複診。


  薑母拗不過她,只好跟她去了。


  到了醫院,方瑤忙前忙后的挂號,排隊,又是做檢查,拿葯付費,總之是跑了一上午小腿沒有停過。


  「好了,總算是結束了,醫生說了沒事了,這下可以安心的回家了。」


  方瑤拿著檢查結果單據、片子還有葯滿滿當當的掛在身上,在薑母身邊坐下,撒嬌的抱著薑母說道:「媽,我累了!」


  「好,好孩子,回去給你做好吃的,媽就說了不用來……」薑母慈愛的拍拍她的臉頰,語氣裡帶著不滿,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方瑤坐直了身子朝著她噘起了嘴。


  這孩子是在惱自己對身體不重視呢!

  「好,好,不說了,該來的啊!」


  接過她手中的葯袋,挎著她的胳膊準備起身回去。


  方瑤嬌憨的一笑,把單據隨意的往葯袋裡一扔,反挎著薑母的胳膊往醫院外走。


  母女兩一路交談著,有說有笑。


  方瑤鬧著要出去吃,說是難得出來一趟,想要讓母親好好歇一歇。薑母佯怒說是不是嫌棄她做的飯菜不好吃?方瑤也不上當,很認真的點頭說道:「呀,媽,您還有這覺悟呢?」


  薑母瞪大了眼看著調皮的女兒,兩人轟然大笑起來。


  這笑聲飄進和她們擦肩而過的詩涼耳里,她手上還拿著病歷,剛剛從急診室處理完急診患者,忙了一夜到現在還沒有下班。


  方才那個笑聲,還有那個側影,是方瑤嗎?


  她猛地回過頭,的確是方瑤單薄纖細的身影沒錯。她手上挽著的婦人她似乎也在哪裡見過,有些眼熟。


  這一陣子醫院特別忙,忘了聯繫她,沒想到今天會在醫院裡看到她。


  「方瑤!」


  詩涼提高了嗓門對著方瑤的背影喚道。


  這聲音穿過醫院熙熙攘攘的人群,傳到方瑤耳中,她和薑母都停下了腳步,四處望了望,最後才回過頭來。


  詩涼帶著疲倦的眼神朝著她揮揮手中的病歷。


  「在這呢!是我,詩涼。」


  方瑤這才看見站在拐角處的詩涼,側頭對薑母說道:「媽,是我的朋友,箏箏也認識的,走,和她打個招呼。」


  說著拉著薑母向詩涼走來。


  詩涼看薑母很眼熟,猶豫著問道:「伯母好面熟啊!」


  方瑤淺笑著說道:「你忘了嗎?這是箏箏的母親,箏箏住院的時候,一直陪著的。」


  詩涼輕拍了額頭,好像是看見杜朗常常接送這位夫人進出醫院,那時候就知道是他女朋友的母親。


  「失禮了,伯母,我是詩涼。」


  薑母笑著點點頭,並不言語。


  方瑤笑著說自己是來帶母親來複查的,又將自己的境況簡單和詩涼說了。


  詩涼心裡愈發喜愛這個單純柔弱而堅強善良的女孩。把朋友的母親當成自己的母親來侍奉,這世上幾人能做到?


  方瑤看詩涼很疲憊的樣子,也不打算過多的打擾她,說了一會兒話,就要告辭。


  詩涼卻出言阻止了她:「你很忙嗎?有沒有空,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她的神情很鄭重,要說的話似乎很重要的樣子。


  方瑤點點頭道:「我自然沒什麼事,不過,詩醫生你不累嗎?應該忙了一晚上了。」


  詩涼搖搖頭,她知道的這些事,不知道會對她有什麼影響,但她覺得告訴她還是很有必要的。


  於是當下便將方瑤和薑母請到了自己的值班室。


  她給方瑤和薑母倒了茶,簡單的梳洗了才在她們面前坐下。


  「不好意思,忙了一晚上,頭有些昏昏沉沉的,急需要洗把臉清醒清醒。讓你們久等了。」


  詩涼梳理著頭髮抱歉的說道。


  方瑤擺著手說著是自己打擾了。


  詩涼也不再同她客套,說道:「你換了號碼,我也聯繫不上你,其實這件事,我早就應該告訴你,結果一忙,就忘了。」


  方瑤和薑母對望了一眼,她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告訴自己?她們的關係也並不親厚,雖然兩個人給彼此的印象都很不錯。


  詩涼站起身走到文件櫃里,翻找了會兒,取出一份檔案袋,走過來放在方瑤面前。


  她朝著方瑤努努嘴,示意她打開。


  「你先看看吧,也許你看不懂,我可以解釋給你聽。」


  方瑤點點頭,解開綁在檔案袋上的線,掏出裡面的文件。是幾張A4紙張,列印的字體,層層的表格和數據。


  這些方瑤全都看不懂,上上下下的箭頭,錯綜複雜,她的視線一行一行滑過,落在最後的結論上。


  「此血液樣本含有muscone、muscopyridine、cholesterol,純度分別為……」


  一種被陰謀圍上的陰影籠罩了她,翻到下一頁,結論寫著:「殘留成分muscone、muscopyridine、cholesterol,純度分別為……」


  她抬起頭,不安的看著詩涼,這些英文,薑母完全看不懂,可是方瑤卻是懂的。


  這些詞都和一個美麗妖嬈的名詞有關,那就是MUSK,中文翻譯過來就是——麝香。


  「詩醫生?這是誰的?」


  詩涼挑了挑眉,真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還很敏感,和她說話還真是不用多費腦子。


  她伸出右手食指指向方瑤,淡淡說道:「輕看右下角日期……在你出院不久是不是?對,就是你的。」


  她拿過方瑤手中的報告單,指著血液樣本報告說道:「很不好意思私自採集了你的血液樣本,是因為我們細心的天使用她敏感的嗅覺察覺出了異樣……」


  詩涼抽出下面一張報告。


  「這個……是採集的當時你左腕上敷料殘餘藥物成分化驗的……麝午酮、麝午吡啶、雄Xing激素、膽甾醇、及膽甾醇酯!呵呵……是你自己上的葯?還是說,哪個庸醫給你開的葯?不知道你懷孕了嗎?」


  這……麝香!她那時敷的葯上竟然有這種成分?


  那是林言哥特地找人給她找來的特效藥,說是以後不會留下疤痕。她那時心思完全不在自己的傷上,只知道林言是從來不會害自己的。


  林言是知道自己懷孕的,他會是故意這麼做的嗎?不想讓她生下孩子?


  不,沒有道理,林言為什麼要這麼做?那時候,打掉她的孩子對他有什麼好處?

  方瑤不停地否認自己的想法,那麼善良單純的林言哥怎麼會害自己?


  他一定是不知道這藥膏含有這種成分,一定不是故意的。


  「詩醫生,會不會……」


  「不會,通常這種傷葯都會含有這種成分。」詩涼看出她的猶豫,她不知道方瑤想要極力維護的人是誰,她只想告訴她真相。


  「從你血液樣本的濃度來看,這人顯然是特意加大了MUSK的成分,目的顯而易見……不想讓你留下腹中的孩子。」詩涼篤定的話語還有面前鐵錚錚的化驗報告,一起擺在方瑤面前,她連辯駁的話都沒有辦法替林言想出來。


  林言哥這麼不想讓她生下這個孩子!

  ——他的目的除了得到自己還有什麼?

  他是知道的,這個孩子是姚尚君的,他若是想要得到自己,這個孩子會成為阻礙?他是這麼想的嗎?所以才會狠心的這麼做!

  林言哥,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樣陰狠的林言不是她從小認識的那個大哥哥!不是善良單純的她所仰慕過的那個男人!

  ——你知道嗎?我不會讓任何人阻攔我!就是你也不可以!


  林言的話在她腦中回蕩,她不由點著頭,好像有些理解他說這話的意思了!


  林言哥,早已不是當初的他,就像她也不是愛著他的她了一樣,他的愛早已變了味,從前的愛護和疼惜已完整的轉化成強烈的佔有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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