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你要疼死我嗎?
啟幸的話,姚尚君並不是沒有想過,但若是放任她,卻存在著極大的風險,尤其是面對林言,他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那一天,林言壓在瑤瑤身上輕薄她的畫面還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讓瑤瑤多留在林言身邊一刻,危險就多一分。
何況瑤瑤對林言還停留在以前的印象里,若是真的發生了什麼,她恐怕也不會怪林言,那時候,林言會不會就順理成章的要求她留在他身邊?
林言說過,他和他一樣,對瑤瑤志在必得,都想讓她成為自己的妻子。
這個風險,誰能夠來承擔?沒有人,沒有任何人!
他點了點頭,再次聲明:「就這麼做,若是她反抗,就把帥帥和悠悠帶去見她。」
她再怎麼反抗,也不會在孩子面前以死相逼。
右手握成拳抵在下頜,間或抵在唇間,他也不確定這麼做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可迫切需要做到的便是將她鎖在自己身邊,就算她現在會有所反抗,會有所誤會,可將來一定會理解的。
「是。」啟幸嘆息著唯有應了,自去照做。
姚尚君轉過身走向長廊盡頭,望著院子裡面黑壓壓的高樹,想起那時秦卓越住院,他偷偷來看她,她從樓上飛奔入他的懷裡,那份義無反顧,讓他那麼痴迷和回味,唇角於是隨之彎起……
身後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足有十餘人。
「尚哥,已經辦好,請您吩咐示下。」
領頭那人跨前一步朝著姚尚君躬身報到。
姚尚君點點頭,輕聲應了,問道:「太太人呢?」
「已經由醫生護士陪同著在車上。」
他的眸間雲波流轉,竟是無限柔情從眼底散開來,也沒再說話,而是轉身朝著電梯間走去,自有人在他身前替他開了電梯,電梯停下之後,他跨步走了進去,對著身後的眾人說道:「好生將林總裁送回林府,還有——派人監視他,嚴密監視。」
「是。」
電梯門緩緩和上之後,那些人才抬起頭相視著點點頭,朝著病房而去。
姚尚君隨著醫院的車坐在方瑤身邊,一路握著她的手往姚家而去。
她的頸側有些紅了,他不由皺緊了眉頭——是哪個下手這樣重?既然知道是太太,怎麼還下這樣的狠手?他的瑤瑤,哪裡經受的住?
手指撫上她發紅的脖頸處緩緩撫摸,想要即刻去除那礙眼的瘀紅。方瑤在睡夢中感受到他的觸摸,迷糊著睜開了雙眼。
她是在夢裡嗎?
應該是的吧!
因為尚君就在自己眼前,那麼溫柔的看著她笑著,雖然還是一貫的沒有表情,可是她知道,他就是在笑。
「尚君,是你嗎?」
「是。」姚尚君俯下身靠在她的頸側,聞著她的體香,安穩的想要就這樣睡去。
她的手環過他的頸項,十指插進他的發間,觸摸在他的頭皮上,引起他陣陣酥麻感。
而她的傷口也因此壓在他的頭上,引發了一陣鑽心的疼痛。這疼痛讓她頓時清醒!
這不是夢!
此刻在她懷裡的人,是尚君,是尚君!
在她想要反抗之前,她的身體已經開是先做出反應。
感受到身下女子的顫抖,姚尚君惶惑的鬆開她,擔憂的看著她,她已不似方才看見自己第一眼時的深情,現在她的眼裡根本沒有自己,她甚至都不在看自己。
方瑤安靜的躺在救護車的床上,車外救護車上的鈴聲嗚嗚作響,隔斷了外面世界的喧囂。
這麼狹窄的空間,就只有他和她。
他們呼吸著同一方空氣,明明如此想要靠近,卻因巨大的背叛感將她的渴望生生拉扯住。
她雙眼直視著上方,並不是在具體看什麼,她的眼裡沒有了尚君,還能裝下什麼?
這個時候,她才發覺,在她這麼多年的生命里,所有的東西都不曾留下,愛過自己的人,也都已經不再,唯有他,只有他,她的全部就只有他!
而現在,他也不是她的了!
——蘇碧成的詛咒,終於應驗了!這就是她拋棄卓越,搶走她人丈夫的報應!
她成了在這世上一無所有的人,她以卓越妻子的身份貪婪的想要得到尚君,所以,現在,老天的懲罰來了,她已經一無所有了……
「瑤瑤,你聽我說……」
方瑤一聽他低沉喑啞的聲音,慌忙的伸手堵住耳朵,他還想說些什麼?還能說些什麼?
「別這樣,你要疼死我嗎?」姚尚君伸手將她的手拿下,逼她看著自己,可她依舊倔強的不曾將目光投向自己。
——他說疼?
他傷了她,可是他卻說他疼?
他是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她疼得快要死了,所以才會想所幸死了算了!
瑤瑤,瑤瑤——姚尚君明白她根本聽不進去自己的解釋,只能抱著她一遍一遍喊著她的名字。
「你不怕我死嗎?我已經死了一次,你若是逼我,我會再死給你看一次!」方瑤任他抱著,說出的話是她自己都沒有想到的冷酷。
「不要用帥帥和悠悠來威脅我,我連肚子里的這個都不怕一起帶走!
他們也是你的孩子,若是我死了,就讓他們記住,他們的媽媽從來不是爸爸的妻子,他們的媽媽是怎樣死的,總有一天他們會明白!
如果你真不怕我死,不怕兩個孩子大了嫉恨你,你就這麼做吧!你想怎麼做都可以!
……讓我下去,放我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姚尚君愣住了,方瑤眼底的那抹決絕深深刺痛了他,這一次連孩子都已經攔不住她了嗎?
她當真什麼都不在乎了嗎?
他不怕她鬧,也不怕她哭,最怕的就是她像這樣滿不在乎,一副沒有自己根本無所謂的樣子。
狹小的空間里,傳出監護儀器滴滴的聲音。
她的身上還貼著電極片,接著機器,她的呼吸心跳都以具體的數字顯示在儀器的屏幕上,姚尚君盯著那些數次,正在不斷攀升。
不能刺激她,不能再刺激她了!
這一次,用強已是不管用了!
——他並不是無所不能的,無論是熾君也好,姚氏總裁也好,K市首席執行官也好,他都奈何不了心底這個最柔軟的女孩。
哪怕輕輕的碰觸,他都怕弄疼了她。
十指從她手上移開,兩片相處的肌膚驟然離開,涼薄的空氣迅速包圍而上,方瑤不禁打了個冷噤。
姚尚君背對著她打開了車門,朝著外面高聲吼道:「停車!」
車子迅速停在了路邊,在這跨海大橋上,夜晚的海風夾雜著海水迎面吹來,方瑤掙扎著起了身,拽開身上的監護儀。
走下車,站在這夜晚的橋上,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去什麼地方,或者,哪裡都不是她可以去的地方!
她還這麼年輕,為什麼會覺得這麼蒼老?內心這樣千瘡百孔,都是誰的錯?
「瑤瑤,讓我送你回去,至少讓我看到你安全的回去!」
姚尚君不敢放她在這裡,她是要折磨自己吧?他怎麼可能將她一個人放在這裡,而後自己離去?
方瑤恍若未聞,現在他說什麼,她不想去聽,他的話再多聽一句,自己就會再度淪陷,這是件多麼容易的事,她向來都是這麼清楚。
啟幸從前方的車子下來走到他們身邊。
這樣的情形是他也不曾預料到的,雖然他不贊成尚哥用強,但這樣的深夜,小姐這麼耍脾氣,也著實讓人擔憂。
方瑤走到橋中央的橋欄上停下,那橋欄太高,她費了好半天的勁才爬上去,姚尚君就跟在她身後,生怕她墜落下來。
她搖搖晃晃的身影在燈光的照射下或長或短,而她似乎把這當成了一件有趣的遊戲,嬌憨的笑了,那笑聲並不響亮,似乎並不是笑給旁人聽的,倒像是自己真的很開心。
可姚尚君卻明白,這笑聲是如此凄迷,她在笑著的時候,心裡是在流著淚還是在滴著血?
該死的林言,已經瘋了,他心裡愛著的那個人早已不是瑤瑤,而是他自己!為了得到他想要的,竟然如此傷害心愛的女人!
她在高高的橋欄上坐下,雙腿掛下來,在半空晃蕩著。她歪著頭閉著眼,臉頰迎向風,這風吹散了她的長發,她的臉上還殘餘著淚痕,被風一吹,臉頰有些疼。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度過,啟幸按耐不住,問到:「尚哥,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該怎麼辦?」
姚尚君死死盯住橋欄上的女孩,咬牙說道:「把林言帶來。」
方瑤依舊悠閑的晃著雙腿,喉間傳出輕輕的哼唱聲,隨著空曠的海風飄蕩進他的耳中。
「The man of my dreams has almost faded now. The one I have created in my mind. The sort of man each woman dreams of in the deepest and most secret reaches of her heart……」
這支曲子,他又怎麼會不熟悉?
是他們在幼時相遇時兩人都曾鍾愛的那一曲,現在由她凄婉的哼唱而來,倒像是一場對過往的告別,她就在自己眼前,可他卻覺得,她遙遠的像是已經離開自己了。
她的淚水在燈光的照射下,打在橋面上,落盡橋面厚厚的灰塵里,啪嗒一聲,漸起細小的的塵土飛揚在光束里。
林言就在她的淚光里,被姚尚君的人押了來。
他經過姚尚君,嘲諷的笑道:「傳聞執行官涉黑,看來並非虛言啊!」
姚尚君著實不想同他廢話,他是讓他來照顧瑤瑤的,不是聽他來說這些讓他作嘔的話的!
如果不是為了瑤瑤,他要捏死他林言,何須費什麼力氣?
「哼,不過,我倒想看看,你當著瑤瑤的面,將如何將你無比憎恨的我用你的手段撕碎?!」林言臉上絲毫沒有懼意,姚尚君還不敢動他,以林家的地位和名望,即使是姚尚君想要動他也不是無所顧忌的。
姚尚君臉上的表情已是隱忍到極限,他是這麼恨!雙拳緊貼在身側,只要隨意一揚,就可以廢了眼前這個男人!
渾身的肌肉都在這一刻繃緊,倘若鬆開一分,他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意。
林言看出他的企圖,輕笑著從他身側走過,走向橋上的方瑤。
方瑤哼唱著那支英文曲子,看到林言站在自己面前,朝著他笑了:「哥,你來了?」
「嗯。來接你回家!」林言朝著她張開雙臂。
「嗯!」方瑤認真的點點頭,學著他張開雙臂抱著他的脖頸,輕輕一躍,身子已落入林言懷中。
她把頭埋進林言胸膛,這燈光如此刺眼,海風吹得她臉頰那麼疼,她一點都不喜歡這裡,她要回家,好累,好累,她要回家!
「尚哥……」啟幸跨前一步,望著眼前的場景,也不免焦急。
姚尚君伸手擋住了他,這個時候,還有誰能攔得住瑤瑤?瑤瑤是故意的,就是要這樣折磨自己,報復自己!
——她有多疼,他只能十倍百倍的疼!
她這麼任Xing,他卻不能像以往那樣教訓她,告訴她她做錯了。
一個不小心,她就會反過來咬住自己,這一次,恐怕是血肉模糊,她都不會鬆口!
林言抱著她從另一個方向上了車,他低著頭對瑤瑤說了什麼?瑤瑤在他胸口輕輕點了點頭?
林言可以為他做的,他又有哪裡做不到?她現在卻不需要他為她做了嗎?
林言將方瑤的車座放倒了,又脫下自己的西服給她蓋上,說道:「先睡一覺,睡醒了就到家了。」
方瑤乖巧的點點頭,感覺到他還站在在原地,隔著那麼遠的距離,他的視線還灼灼的停在自己身上,他痛嗎?
痛的話,才會知道自己有多痛吧?
呵……她竟然變成這樣,她的愛也變得自私起來,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也用了這樣卑劣的手段來折磨自己的愛人!
林言發動了車子,車子遠離跨海大橋疾馳而去。
生活並不是電影里的慢鏡頭,不能回放,不能暫停,姚尚君不能看到方瑤眼裡的不舍和驚痛,方瑤也不能體會到愛人的不舍、擔憂和疼惜,他們在這橋上擦身而過,並不知道,失之交臂的不僅僅是給彼此的機會,還有他們毫無隔閡的心。
「瑤瑤!」
姚尚君想要高聲大喊出她的名字,留下她來,可最後,他也只能在心裡吶喊著她的名字,獃獃的看著她被別人帶走。
——只是暫時隨了她的心愿而已。
「跟著林言的人一刻也不要放鬆。」
姚尚君盯著那輛黑色賓利,愛意未減,恨意更深。
想要從他身邊搶走瑤瑤?他林言大可以試試,除非他自己放棄,否則還有誰能做到?!
林言將方瑤帶回了自己家中,因為方瑤並不想再回到原來的家中,姚尚君一定會派人在那裡守著,她那麼了解他,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手段?
事實上,姚尚君的人的確是早已經守在她家四周,只不過一直也沒有等到人。
林言已經搬出林家老宅很久,這些年來一直是一個人住,這麼晚了,他卻回了林家老宅,著實讓闔府上下大吃一驚。
林母已經睡下了,聽到這動靜也從樓上走了下來。
林言抱著方瑤走到客廳,正好撞上只穿著一身睡衣下樓的母親。
「媽。」
林母答應著,疑惑的看向他懷中的女孩,臉頰被長發擋住了,看不清容顏。
方瑤羞澀的從林言懷裡探出頭來,掙扎著要下地,林言只好由著她,但雙臂依舊環抱著她,支撐著她身上的重量。
「阿姨。」
她對著林母淡淡笑著,臉上帶著病容,極為憔悴。
「……瑤瑤?」林母萬沒有料到,會在深夜的家裡看到方瑤。
她從小和兒子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以為長大後會成為自己的兒媳婦,但從方家有了變故之後,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期間也張羅過各家千金,畢竟方瑤是不可能了,兒子的年歲也在增長,家裡也是希望他忘記方瑤開始自己的生活。
這些年關於她的傳言也很多,倒是沒想到,今天她會由兒子帶著來了林家。
這可是兒子這麼多年來,晚上第一次回家。
「阿姨。瑤瑤打擾了!」方瑤身子虛弱疲憊之極,沒說兩句話,就要倒下,幸而被林言抓牢了。
林母這才發現她左腕上的繃帶,眼中露出驚訝之色,這個地方纏著繃帶,只能給人輕生這樣的遐想。
「媽,您幫著照顧一下瑤瑤,我……畢竟不是很方便。」林言扶著方瑤要上二樓,側身對著母親說道。
林母在他身後慌忙答應了跟上。
這一晚,方瑤就在林母的房中,由林母照顧著睡去。
林言當晚也沒有再離開,不止是當晚,在這之後,他日日按時回家,再也沒有回過他的私人公寓。
方瑤在林家靜養了數日,姚尚君那裡毫無任何消息,似乎就這麼認同了她的舉動,但有一天姚夫人卻親自上林家來找她了。
那時林言並不在家,林夫人也去了療養院看望林父。下人開了門,來人自報是姚氏的老夫人,又有誰敢怠慢?
姚夫人等著通報的人去了半天也沒個消息,怕是方瑤不肯見她,心裡著急,就自己衝上了二樓。
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本來說好要和尚君一起回家的瑤瑤突然就又變了卦,問尚君問不出什麼來,只見他日漸消沉,沉迷煙酒,大有當年瑤瑤失蹤哪會兒的頹廢勁兒,直把她急的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