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要她償命

  蘇碧成知道姚尚君又回來了,她全身的細胞在見到姚尚君回來的那一刻就已經在叫囂。


  她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是為了什麼來到這裡,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姚尚君折了回來,為的是什麼?當然是為了方瑤!

  他的魅力,她以為她全部了解,但現在她才明白,她所愛過的那個少年,和眼前的這個男人根本不是同一個人了!

  他在她面前絕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對於他的那一層身份,是從來保密的。


  所以當她從書房裡偷聽到父親和姚伯伯談話的時候,才會那麼吃驚,這樣深厚的黑暗背景,讓年少的她產生了巨大的恐懼和排斥感。


  而他卻在這個叫做方瑤的女人面前如此毫無保留!


  姜箏和杜朗卻顯得異常興奮,尤其是姜箏,扶著杜朗的手就要從偏廳出去。


  杜朗口裡叫著讓她慢點,姜箏哪裡控制的了?

  這一對愛人,到了如今,就該真相大白,而後白頭到老了吧!她應該進去幫助姚尚君,瑤瑤的Xing子那麼倔強,而姚尚君又不善言辭。


  蘇碧成想要阻止這一刻的發生,其實她心裡明白,已經阻止不了了。


  杜朗已經打開偏廳的門。


  他們已經走了出去,向著二樓的樓梯一步步邁了上去!


  只要他們走進去,方瑤就會知道所有的真相,他們才是一家人,她費盡心思拆散了他們,到頭來,她居然有了他的孩子,他們的愛已經深入骨髓,這一輩子都拆不散!


  蘇碧成頭皮陣陣發麻,瞳孔散大著異常恐怖,臉色也慘白如紙,她的小腹一陣疼痛。


  這疼痛感讓她無比厭惡,她一點也不想要這個孩子,這個孽種,不是她想要的他的孩子!


  短髮貼在她的臉頰上,疼痛在她的肚子里肆虐開來,一陣一陣,肚皮緊繃的就像塊石頭。


  汗水順著眉梢往下滴,蘇碧成抬起手擦去。再抬眼杜朗和姜箏已經就要上到二樓。


  不,不能讓他們上去!

  她扶住小腹,憤然向著樓梯奔去,來到姜箏身後,猛然抓住她的手腕。


  因為疼痛,手上的力道格外的大,似乎想要解除這種痛楚似的,恨不能將姜箏的手腕生生折斷。


  「蘇小姐,不要再做這些無意義的事情了,你分不開他們了,若是你就此打住,姜箏不會再追究你蓄意傷害她的罪行。」杜朗扼住蘇碧成的手,礙於她有孕在身,不敢用力推她,只能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從姜箏腕上掰開。


  蘇碧成咬著牙,疼痛正在繼續蔓延,絲毫沒有減輕的意思。


  手指顫抖著被杜朗掰開,二人又繼續往二樓而去。


  ——她在心裡冷笑,怎麼會忘了這一茬?她親手將姜箏推下樓過,如今姜箏已經醒來,只要她控訴自己,她的下場會是怎麼樣的?


  她好好的高貴優雅如公主般的人生,怎麼會變成了這樣?


  到如今,她竟生出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來。


  ——那麼就一起毀滅吧!


  咬牙拼盡全力追上姜箏,因為懼怕杜朗再次攔住她,這一次,她不是抓住姜箏的手腕,而是緊緊的抱住了她的腰身。


  姜箏回首望向她,她的眸中閃現出絕望的火花,蒼白的毫無一絲血色的紅唇貼在姜箏耳邊詭異的笑道:「我已經殺了你一次,不在乎再殺你一次,一起死吧!你死了,猜那賤人會怎麼樣呢?」


  而後,蘇碧成腳下一松,抱著姜箏朝著樓梯下直直滾落!

  「箏箏!」


  杜朗這一聲悲慟慘絕,立即引起了二樓幾人的注意。


  方瑤坐在地上,脊背一挺,這是……杜朗的聲音,他來了?


  他在喊箏箏的名字,箏箏也來了嗎?

  但是,為什麼是用這樣的方式呼喊?

  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她趔趄著身子站了起來就要奔出房門。姚尚君伸手扶住她,卻被她掙開了,搖搖晃晃的往長廊上跑去。


  腳步依舊不穩,卓越跟在她身後,無視姚尚君陰狠的目光,扶穩了她,方瑤也沒有掙扎。


  姚尚君追上去想要搶過她,問問她,她這不聰明的腦瓜里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可一切還都來不及開口,就已經不必再開口。


  一樓的客廳里,因沒了那麼多人,恢復了它空曠寬廣的本質。連樓上幾人的腳步聲都在這偌大的空間里回蕩。


  「箏箏,箏箏,你怎麼樣了?」


  姜箏平躺在地上,眼睛閉的緊緊的,杜朗正在給她做急救按壓,人工呼吸,可是,顯然已經不怎麼管用。


  杜朗的動作越來越慌亂,俊美的臉上不斷滑下淚滴。


  「醒醒,醒醒,箏箏,說了做好下一次修復手術,還要留長發的。手術日期已經都安排好了,不是說除了我不讓任何人動你的腦子嗎?你快起來!」


  杜朗重複著機械的動作,姜箏的呼吸心跳卻越來越微弱。


  她的身體還沒有恢復,開顱手術之後,腦袋比常人要脆弱許多,這樣從二樓摔下來,頭部再次重重著地,杜朗幾乎是在看到她墜落的那一刻,就已經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噗!」


  一口鮮血從姜箏口中噴射而出,而後再也止不住。


  「箏箏!」啟幸衝到姜箏身邊,摸著她身下、口中的血,不知所措。


  「你快救她,快救救她!」他抓住杜朗的衣領,雙眼通紅祈求的望著他。


  杜朗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此時被啟幸這麼一抓,身子頓時癱軟下來,任憑啟幸如何舉動都不做一絲回應。


  「別停啊!你不是醫學博士嗎?救她!」


  「啊……」


  眼前鬧哄哄的景象,誰能告訴她是不是真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方瑤捂住耳朵,蹲在地上高聲尖叫。任憑卓越將她摟在懷裡,怎麼安慰就是停不下來。


  姚尚君緊握著拳頭,他愛的女人此刻靠在別的男人懷裡,他卻不能將她奪回來!


  「尚哥。」


  Willes此時已經踩在一樓的地板上,對於他來說,他完全是個局外人,也只有他注意到了同樣滾落在地板上的女人蘇碧成。


  蘇碧成身下已滿是鮮血,臉色同樣慘白無比,短髮被汗水打濕了沾在臉上。


  姚尚君暗呼一聲不好!加快步伐沖向了一樓。


  伸出手指放在蘇碧成鼻尖處,確定她還是活著的,伸出手要抱起她。


  「姚尚君,這個女人是兇手!是她害死箏箏的!」


  已經癱軟的杜朗看到姚尚君企圖抱起蘇碧成,頓時從地上蹦起,攔住了他。在這一刻,他不是醫生,只是一個失去心愛女子的普通男人!

  「人命關天!杜朗鬆手!」


  姚尚君朝著Willes一使眼色,Willes毫不費力便將杜朗打落在地上。


  ——他已經抱起蘇碧成就要往外走!


  方瑤眼中精光一閃,兇手,這個女人是兇手!

  她從卓越懷裡掙脫出來,奔向姚尚君,攔在他身前,雙眼死死盯住他懷裡的女人。


  咬牙說道:「不許救她,你沒聽到嗎?她是兇手,她害死了箏箏,我要她償命!」


  這種憤怒怨毒的眼神從來未曾在方瑤臉上出現過,但這一刻,她含著淚,咬牙瞪著他,連唇瓣都在抖動,要他放下蘇碧成,要蘇碧成給姜箏償命!

  「瑤瑤,這不是你的真心話,讓開好嗎?」姚尚君確定這並不是神志清楚正常狀態的瑤瑤,那麼善良的瑤瑤,不可能會說出這樣的話,何況,現在蘇碧成肚子里還有個孩子。


  「什麼是我的真心話?姚尚君,那一次就是蘇碧成把箏箏推下樓的!還有,我被尚瑾騙去酒吧的那一次,你都知道嗎?她找了一群流氓要強Jian我!若不是桑喬……我要她死,這就是我的真心話!」


  方瑤搖著頭,淚水布滿臉頰,斑駁的淚痕蜿蜒曲折,眼中的怨毒神色越來越重,也許過了這一刻她再也下不了這樣的決心。只有在這一刻,她才有足夠的勇氣這麼做。


  姚尚君是這麼了解她,她柔弱的連高聲對誰說話都不曾,只有在這一刻,她這麼想要這個惡毒的女人付出代價!


  姚尚君抱住蘇碧成的手緊了緊,那間破碎的酒吧房間里,殘破的Chanel衣料背後隱藏的竟然是瑤瑤如此慘痛的遭遇!

  蘇碧成如此狠毒,他早就已經知道,但現在,他卻不能見死不救。何況,這不是別人,是他青梅竹馬愛過的女人。再不濟,她還是個孕婦。


  「Willes,攔住太太。」


  Willes神情一斂,高大的身子往方瑤面前一攔,撓了撓短髮,不好意思的說道:「冒犯了,太太!」


  他還沒有出手,卓越已經趨身上來抱走了方瑤。


  這副景象現在在姚尚君看來甚是刺眼,她用這麼怨毒的眼神看自己,卻如此毫不顧及的就靠在了這個男人懷中。


  「Willes,看好太太,等我回來。」


  姚尚君猶豫著,還是抱起蘇碧成迅速出了客廳。


  「姚尚君,你要帶蘇碧成去哪?她是兇手,你以為你救得了她嗎?就算活了,她還是難逃一死……」


  方瑤在卓越懷裡掙扎著,想要阻止姚尚君帶走蘇碧成,而他高大的身影卻已經將她撕心裂肺般的呼喊拋諸腦後,消失在玄關處。


  「嗚嗚……」方瑤萬般無奈心痛的無以復加,她幾乎是爬著到了姜箏身邊。


  「箏箏,箏箏……」她聲聲呼喊著姜箏的名字,地上的女孩已經完全沒有了生命的跡象。


  她的血那麼紅,瀰漫在她身下,也纏繞住了方瑤的四肢百骸。


  ——是我不好,不應該讓杜朗來接我的。一定是你吵著要杜朗帶你來的是不是?

  你睜開眼,看一看我,我是瑤瑤。我說過會回來的,你答應我一定會保重的,可是,你現在睡在這裡,真的很沒有意思。


  你是不是,就這樣永遠也不會醒了?

  「啊……」方瑤捂著嘴,低聲哭喊著,這一次,箏箏是真的離開自己了。


  原來還有一種心痛,是這樣的感覺?上一次這麼痛是什麼時候?那一年父親離開的時候吧!


  她撲上姜箏的身子,抱住她的腦袋,她的血沾在她身上,血腥味在她的鼻腔里肆虐,讓她喘不過氣來,可是她還是牢牢地抱住她,不肯鬆開一分。


  「太太……」


  杜朗和啟幸都處在自己的悲傷里,他們的哀慟不會比方瑤少一分,自然無暇顧及方瑤。


  卓越了解方瑤,安靜的守在一旁任她哭泣。


  Willes卻只記得姚尚君的吩咐。太太的身體不太好,這麼哭法回頭可讓他怎麼交待?


  「太太?你叫誰呢?我從來就只有一位丈夫,可他不叫姚尚君!」方瑤斜眼看向Willes,這個西方人口裡跟著姚尚君叫她太太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姚尚君就是這樣,從來這麼霸道。


  腦子裡就只顧著自己的想法,別人願不願意,理解或者不理解,他也從來都不在乎。


  永遠一副氣定神閑,掌握乾坤的樣子。


  可就是他這副自以為是的樣子,才會讓逼著她一次次從他身邊離開!


  他並沒有像他說得那樣保護好她,箏箏甚至因為他們失去了年輕的生命!

  他到底是有多了不起?一定要讓她按照他安排的軌跡生存?


  他不得已娶蘇碧成的時候,就可以狠心看她遠走他鄉,而後發現自己捨不得,就妄圖金屋藏嬌!

  他們重逢的的時候,因為他想,所以就可以義無反顧的離婚,而後將她從卓越身邊帶走!

  這一次他又是遇到了什麼事,所以和蘇碧成復婚?說到底,還是因為孩子嗎?

  他永遠那麼高高在上,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她就必須永遠聽從他的?

  太太?!

  多諷刺的稱呼!


  虛弱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她合上眼,倒在了姜箏身上,聽到卓越擔憂的驚呼聲,而後落入他結實溫暖的懷抱。


  他總是這麼溫暖,在她需要他的時候。


  為什麼人不能隨意選擇自己所愛呢?如果可以,她是不是就能選卓越?他這麼容易滿足,只要對他笑一笑,他就能快樂上好幾天。


  若是能重選的話,她——


  還是會選那個男人……她合上眼,眼前徹底一片黑暗,因為這個篤定而讓她崩潰的答案。


  那一天Willes沒能守住方瑤,等到姚尚君匆匆趕回來的時候,客廳里已經處理乾淨了,姜箏已經被杜朗帶走,啟幸也已經跟著去了。姚尚君環顧一下四周,看著Willes問道:「太太呢?也跟著去了嗎?」


  Willes低著頭苦惱的答道:「太太在你走了沒多久就哭暈過去了,而後,那個太太的……丈、夫……就把她帶走了,我想攔著,可是太太看起來不太好。」


  姚尚君聞言長臂一揮砸在玄關處的門柱上,一路急匆匆的趕來,就是害怕這樣的情況,結果她還是走了,連他的解釋都還沒聽,就真的走了!

  「尚哥,現在應該怎麼辦?讓秦邦交人,還是直接上門去要?」Willes看他陰沉著臉,如此明顯的不快都掛在臉上了,但凡是和這位太太有關的事,總是容易讓頭失控啊!


  姚尚君抬手鬆了松領帶,勾起唇角,語調平緩卻是切齒的說道:「別這麼說,是去接太太。」


  ——一併接回的,還有我的孩子。


  這兩個孩子不知道現在長高了沒有?

  他的唇角盪出一絲溫暖的笑意,Willes以為自己看錯了,眨了眨眼,再仔細一看,那抹笑意已經不復存在,看來自己方才是看錯了吧?


  這一晚的秦邦卻不怎麼安靜。


  代表秦邦出現在桑門的是秦卓越,他一個人去的,卻是帶著方瑤一齊回來的。


  姜箏的死讓方瑤受了很大的刺激,數病齊發,來勢兇猛,當晚便發起來高燒,昏迷不醒。


  姚尚君開著車子停在秦邦門口的時候,卓越正抱著方瑤從大門口出來。


  卓越起先以為她不過是舊疾,按照往常的法子治就好,他一直照顧著病中的她,卻沒有想到這一次情況如此之糟糕。


  到後來已是身子滾燙,竟然說起胡話來。


  他著了慌,便決定立即送往醫院。


  才一出門便看見了姚尚君,他如此窮追不捨勢在必得,竟還到了這裡來?

  這一刻,他有些理解方瑤為什麼說,即使他是有苦衷的也不原諒他。這個男人太過肆意妄為,就只想著自己,卻沒有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考慮過。


  就像此刻,姚尚君惱怒的瞪著他,意圖接過他懷中的人兒。他連這一點都受不了,又怎麼能期望她一個小女子承受他的欺騙和設計?哪怕是無意的,就像她現在依靠著他,也不是她的本意,那些並非本意的傷害,難道就不是傷害了嗎?

  如果是這樣,世上有多少傷痛都可以不復存在了。


  卓越並不想跟他在這裡逞一時之快,現在將瑤瑤及早送到醫院診治才是最重要的。


  方瑤就這麼被姚尚君接過抱到了車上,數量豪車朝著市區的方向疾馳而去。


  那天晚上,接待他們的自然不可能是杜朗。


  中年男子專家在給方瑤做了精密仔細的檢查后,建議她必須住院,嚴格接受治療。


  姚尚君和卓越異口同聲應了,再不敢多提一個意見。


  中年男人出門的時候,外面有一個身穿和他一樣工作服的女醫生等在門外,模樣看起來有幾分眼熟。


  姚尚君雖然看起來對什麼都不怎麼在意,但記憶力卻是很好,,只在腦中搜索了幾秒,就已經想起,這位女醫生,正是詩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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