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悲傷，希望她幸福
凝纓因為傷心過度吐血昏厥之後，在黎明時分又一次因為病毒的發作，而驚醒發狂了。
這一次緋墨爵始終伴隨在她的身邊，沒有離開一分一寸，就連她從噩夢中驚醒失控的時候，他都親眼看著，並且在第一時間就將她桎梏住，不讓她傷害自己。
亞希給她打了鎮定劑之後，趁著她沉睡的時候，緋墨爵去找一直在藥物研究室里沒有出來過的zero，告訴他凝纓的情況已經不能再等了。
Zero咬牙說再給他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內，解救凝纓的藥劑一定能研製出來。
他們都知道，按照凝纓現在的身體情況，就算是多一個時辰，對她的身體都是極大的傷害。
他等不起了，而她，也無法再等下去了。
然後，緋墨爵去找緋嫻，緋嫻坐在露台里一聲不吭，就算緋墨爵進來之後叫她，她也裝作沒有聽到。
緋墨爵自知虧理，拉開椅子在她旁邊坐下，主動的開口跟她道歉，「對不起……」
緋嫻悶不吭聲，不理會他，還在為他昨晚的事情而鬧著脾氣。
「緋嫻，對不起。」緋墨爵有些無奈，伸出手覆上她的頭頂，一如小時候那般——她心情不好的時候，身為兄長的他，便會撫摸她的頭安撫她。
「哥哥，從小到大你都是我的榜樣，我們從來都沒有擔心過你，而你也一直將我們這些親人擺在第一位，可是自從凝纓出現之後，我和媽媽，還有外公都已經在你心裡變的不重要了，你知道這對我們來說，是多難過的一件事嗎？」緋嫻的聲音微微哽咽，幽幽地響了起來。
緋墨爵低垂著眼眸，掩下眸底的一片悲傷，淺聲說道，「緋嫻，我知道也許我做的不好，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把你們這些親人放下，也許是因為你們一直都在我身邊沒有遠離過，所以我會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可是她……我太愛她，她已經成為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沒有她我就會覺得這個世界都失去了所有的意義……但偏偏她對我沒有我對她那種至深的愛，所以我害怕失去她，全心全意的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想著如何讓她愛上自己，卻在不知不覺中遠離了你們，傷害到了你和外公，是我不好，緋嫻，我不配做一個兄長，不配做一個外甥，更不配做一個兒子。」
「我可以理解你很愛她，可是，像昨晚那樣的事情，那麼的危險，你怎麼可以不顧的安危拿自己的命去賭？萬一我就是遲了那麼一秒鐘呢？萬一我沒有救到你，那你知不知道我會痛苦一輩子的？」緋嫻生氣的轉過頭看著他，一向來美麗驕傲的藍黑眼眸微微泛紅，一看便知道哭過。
緋墨爵心裡愧疚不已，也知道自己欠缺考慮，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話，只能攬過她的肩膀輕輕的抱住了她。
微頓了片刻，他輕輕的嘆了一聲，聲音低啞不已，「你放心，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的了，我保證。」
緋嫻乖巧的趴在他的懷裡，什麼話也不說，只是扁著嘴巴，鼻子酸酸的。
因為兩兄妹是雙胞胎，在兄長後面出生的她身子骨從小就比較差，五歲之前，她經常生病，那時候他們的父親緋謙已經因為凝露而很少回家，而母親為了奪回自己的丈夫而無暇顧及她的時候，便是身為哥哥的緋墨爵照顧她，在每個父母爭吵的夜裡，他總是抱著身為妹妹的她，將她緊緊的護著，不去聽大人之間尖銳的吵鬧。
所以自從回到義大利之後，她懂事之後，便懂得了哥哥所承受的責任是那麼的重，而她希望可以祝他一臂之力，不顧自己是女兒身，堅持一起去接受各種殘酷的訓練，將自己訓練成一個可以幫助哥哥，可以幫助外公管理家族的人。
一直破壞家族的指婚，不想就這麼嫁出去，也是因為她想留在這個家，繼續守護這個……由外公和哥哥辛辛苦苦，一手撐起來的家……
*
過了四月之後，義大利的天氣逐漸變的暖和，路邊的樹枝都已經盛開了嫩綠的枝葉，Chun風輕拂著大地，帶來一陣陣的鳥語花香。
位於佛羅倫薩北部港口的一片私人別墅區，緊閉已久的藥劑研發室終於緩緩地打開了大門，暖黃色的陽光傾灑進去，照耀在拉開了大門的白色身影上。
他微眯著眼睛，彷彿是看到了久違的太陽，也彷彿是看到了久違的希望……終於在這一刻來臨了。
高級別墅二樓的主卧，一陣陣尖銳的嘶喊聲不斷地從裡面傳出來，走在走廊外的人腳步微頓，聽到那刺耳的聲音，便迅速地加快的腳步走向動靜不斷的房間。
剛推開門，一個灰色的物體便猛地襲擊了過來，他白色的身影微微一閃，看到一個灰色的抱枕已經被砸落在了門前的地板上。
「不要過來！放開我！放開我！」
沙啞的尖叫聲如同針刺般響起，他轉過頭一看，看到大床那邊，再一次發作犯病的凝纓被緋墨爵緊緊地抓住了雙手，瞪著一雙血紅浮腫的眼眸，拚命的嘶喊掙扎著，而床上的被子凌亂一片，甚至有一些都被扯爛了，掉落在了地板上。
「凝纓！」他驚叫一聲，急忙奔了過去。
緋墨爵聽到這個聲音，微微驚愕的看過來，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他懷裡的凝纓已經被來人給拉了過去。
幽藍的眼眸微微一變，他忍住那一霎那要將她搶回來的衝動，正在一旁故作冷靜的看著他，緊張的問道，「藥劑已經研究出來了是不是？」
Zero皺了皺眉頭，看著凝纓那雙早已經失去了往日光彩的剪影瞳眸，喉嚨一片堵塞，艱難的點了點頭。
伸出左手，他手心裡躺著一小瓶淺藍色的試管藥水，隨著蕩漾的弧度，流轉著七彩的迷光。
緋墨爵的眼中立刻亮起了一絲火花，瀲灧的光彩掠過，他急忙說道，「快點幫她注射！」
他已經不想在看到她失控發狂的模樣，每一次看到，他都心如刀割，難以承受。
Zero抬起眼眸，視線從她臉上轉移到了緋墨爵的臉上，映入他眼底的那張深邃容顏，竟然也已經顯得憔悴了許多，一點都不想往日那高高在上宛如帝王般俯瞰一切的男人。
而他的臉上，還有幾道淺淺的指甲划痕，看得出來是被凝纓失控時候所划傷的。
他微垂眼眸，抱著懷裡還在掙扎的凝纓，一股酸澀從他喉嚨湧上，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這時候，亞希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看到zero出現在這，便已經知道藥劑已經研製出來了，而他很是配合走過來說道，「zero，我幫你吧。」
「嗯。」zero應了一聲，深深的看了一眼視線恍惚空洞的凝纓一眼，忍住了嘴邊所有的深愛話語，微微顫抖著，將她送到了緋墨爵的懷裡。
他看著凝纓汗濕的小臉，開口卻是對緋墨爵說的，「一定要……抱緊她，別讓她因為痛苦而掙扎出來了。」
緋墨爵眼神發沉，沒有回答什麼，卻是抱緊了懷中纖細的身影，在大床邊坐了下來。
Zero和亞希轉身去準備藥水和針筒，當他手中多了尖利的針筒靠近過來的時候，緋墨爵懷裡的凝纓突然劇烈的掙扎了起來，彷彿是十分害怕他手中的東西。
「不……不要過來……不要扎我……好疼……好疼的……」她大哭了起來，淚水如同斷線珍珠不斷地墜落，緋墨爵輕聲的哄著她，將她抱的緊緊的，臉色有些難看的催促道，「快點，我不想她再那麼的痛苦。」
Zero的手帶著一絲的顫抖，他漆黑的眼底，像是在拚命的壓抑著一片什麼東西，看著凝纓的眼神閃爍不已。
緋墨爵的眼神猛地變的犀利起來，突然伸手抓住了他拿著針筒的手腕，厲聲的問道，「難道你到現在還想要讓她死是不是？！」
Zero的動作一僵，然後惱怒的看著他答道，「我答應你的事情從來都不會反悔，我說救她，那就是救她！絕對不會做這種小人做的事情！」
緋墨爵眯了眯眼，似是在思量著他話中的真實，好一會兒，才放開了他的手，冷聲道，「那就趕緊！」
Zero咬了咬牙，像是將所有的苦痛都咽了回去，一雙因為糾結而微紅的眼看著凝纓痛苦扭曲的小臉，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那般，終於抓住了凝纓的手腕。
亞希替她的手腕擦了一下酒精，然後一起按住她的手不讓她動，在她嘶聲的尖叫之中，zero手中的針筒靠近她的手腕肌膚，一點點的扎入了她的肌膚之中。
針筒里的淺藍色藥水，一點點的注入她肌膚下泛起的紫紅色血管里，那微微流動的變化，彷彿異常的清晰，直到最後一滴藥水流入血管中，他才抽出針筒，後退了幾步。
一雙漆黑的眼眸，緊緊地盯著她，不斷的生出一大片痛苦之花。
凝纓瞪大了眼睛，所有的聲音都在藥水注入的時候消失不見，緋墨爵抱著她，看到她這個異常安靜的樣子，突然有些緊張了起來。
剛動了動唇，他的話還沒有問出口，凝纓那沙啞的尖叫聲，便再一次劃破了壓抑的安靜——
「啊——！」
緋墨爵嚇了一跳，將她抱轉過來，不斷的問道，「凝纓？凝纓！」
凝纓猛地掙脫開他鉗制住自己的雙手，緊緊地抱著腦袋，痛苦的蜷縮著倒在了床上，腦中似乎有什麼在拚命的亂竄，將她混亂的記憶一點點的敲碎，然後給擠出她的腦中一般……
「啊！不——！」混亂的畫面，每一個曾經走過她生命里又離開的人，都在霎那間破碎成片，到最後，徹徹底底的消失在了她的腦海中。
她努力的想要抓住一些什麼，可是她被困在一片空蕩而窄小的空間里，遠去的媽媽，遠去的若蕪，還有蘇璨之……他們都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凝纓……凝纓？！你感覺怎樣了！」緋墨爵擔心不已，見她痛苦的蜷縮著身子在床上發抖，他的眼裡猛地竄起一抹烈焰，惱怒的轉頭，二話不說便掄起拳頭狠狠地砸了zero一拳。
「大少！」亞希驚愕不已，上前一步就要阻止他，卻又被zero給攔住。
Zero毫不在意的抹去了嘴角被他打出來的鮮血，一片漆黑的眼裡透不出一點的光亮，沉沉的看著眼前發怒的男人。
「說！她為什麼會這樣？！是不是你故意不想治好她！」緋墨爵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的一頭獅子，揪著zero的領口，彷彿隨時都會將他給撕裂一般。
Zero呵呵一笑，眼中一片荒涼和絕望，「緋墨爵，我怎麼捨得傷害她，你以為我是你嗎？出爾反爾，還不斷地傷害她讓她痛苦……」
「砰！」的又是一拳，zero的臉瞬間腫了起來。
「如果你敢對她做什麼，我絕對會第一時間崩了你！」緋墨爵眯眼警告，拳頭握的咯咯作響。
「你放心，她很快就會沒事的了。」zero眼神渙散，看著床上因為痛苦而抱著頭蜷縮著的女人，聲音凝著一絲苦澀，「只要等一下她睡去之後再醒來……那一切……都會沒事的了……」
緋墨爵沉沉的看了他一會，「為什麼她會那麼的難受？你到底是在藥劑里加了什麼？」
Zero笑了笑，笑的無比的凄涼，然後，他的目光對上他，唇邊的弧度越加的張揚，卻也越加的顫抖。
「因為……我想讓她忘了所有痛苦的一切……」
話音剛落，緋墨爵和亞希，都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瞪著他。
「緋墨爵，你說你會用的未來好好的愛她，保護她，給她幸福，可是……你已經對她造成了這麼大的傷害，那將會成為她一輩子的痛苦，會讓她更加難以接受愛情……」zero眼神漆黑的看著他，幽幽的說道，「如果想要她幸福，那就只能讓她把她之前所受到的傷害都忘記了，就像是七年前她接受蘇璨之的治療時，蘇璨之也給過她鎮靜和遺忘痛苦的那些含有禁藥成分的葯，而現在，她不可以再記住任何一個人，所有出現過在她生命里的人，都要抹去，讓她的人生重新開始，而你……重新走入她的生命，讓她愛上你，給她一個幸福的未來……」
緋墨爵的呼吸微滯，眼神深邃不已，彷彿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情。
「緋墨爵，除了這個辦法，我再也沒有其它可以讓她幸福的辦法了，我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她的痛苦，所以我只能這麼做，只要她忘記了我，忘記了七年前的傷害，忘記了她曾經失去的孩子，忘記了因為她而死的蘇若蕪和風祭蓮……只要她忘了這一切，我才能放心的將她交給你，放心的離開……」
「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緋墨爵的聲音低沉不已，帶著一絲的哽咽，幽藍的眼裡閃爍著一片讓人看不穿的霧氣，「原本你可以不用幫我……」
「我不是幫你……」zero淡淡的打斷他的話，看著凝纓，這個他愛的刻骨銘心的女人，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只是為了她，我只希望……她能幸福。」
「……」
「如果她幸福，我可以瀟洒的放手，可以遠遠的看著她，可是如果她不幸福……我就會努力的給她幸福……所以……」他停頓了一下，看著緋墨爵的時候，眼裡又凝聚起一股的堅定，咬牙說道，「如果你有一天辜負了她，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聽得他的決心，緋墨爵眼神微閃，緩緩地放開了他的領口，往後退了幾步。
高大的煙灰色身影，透出一股悲涼的氣息，瀲灧薄唇緊緊的抿成了一道直線，他轉過身，看著床上蜷縮著的凝纓，心疼不已。
彎下腰，他將凝纓抱進懷裡，撩開她早已經汗濕的秀髮，濃郁的幽藍眸底，漸漸地的瀰漫起一絲水汽，艱難的開口，語氣雖然酸澀，卻是透出了一股再堅定不過的決心。
「我一定……會愛她，保護她，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