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遠水之難解近渴
天際太陽灑下絲絲縷縷的晨光,梨花樹下相擁席地而坐的男女。白衣風華的男子,懷抱著那綠裙如水的女子,橫笛抵唇,郎情妾意,教一曲輕靈悠遠的古曲。
清風徐徐吹來,抖落了滿園的梨花飄飛如雪。
在梨園的一角,一株梨花樹旁,佇立著兩名風姿卓越的男子。
赫連怡瀾紫衣翩翩,容姿若桃夭灼灼其華。
孫子奕藍衣清逸,清冷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二人眸光里皆含著不同的情緒,凝望著梨花深處,那兩抹只羨鴛鴦不羨仙的身影。
孫子奕清冷的眸子里浮現了一絲惋惜,唇瓣微動,悠悠的輕嘆:「想他一生悲苦,本以為遇上她之後,他便可苦盡甘來。可如今,他卻還是難逃命運捉弄,終是要踏上這條無涯之路。」
「苦海無涯!縱然回頭,也不一定能登岸。」赫連怡瀾眸底浮現了無盡的哀傷,說出的話語卻是這般的冰冷,寒徹入骨。
寒雲就算是而今離去,他也是笑著離開的。因為他的心活了,他是帶著一顆跳動的心,而離開了自己願用生命保護的女子。
而他,縱然生於世間,也早已和死人,無什麼分別了。
心都死了這麼多年了,要讓它在從新活過來,談何容易?
寒雲得遇柳綺琴,是他與她皆幸之事。
而他得遇柳綺琴,卻是兩人皆都不幸之事。
寒雲若真離去,就算他儘力保全了這個女子!在以後的生命中,他們的心也都會浸泡在苦海里,不會再有一絲開心與歡樂。
哀莫大於心死!無情不似多情苦,多情卻又不似求而不得苦。
他求而不得,註定悲苦凄涼!
薰衣草,求而留不住,也註定凄涼哀默一生。
寒雲,縱向與天爭高低,最終卻依舊無力回天,輸給了弄人的命運。
「小夏來信說,小林已得知了鳳無殤的去向,現在已經趕去了。」孫子奕玉蘭扇手中握,藍衣清逸佇立在梨花樹下。摺扇輕搖,似能將滿枝椏的梨花,揮灑而出,畫一卷飛雪梨花雨。
赫連怡瀾望著那相依在一起,在陽光照耀的梨花樹下,伴著如雪飛舞的梨花,笑意融融,溫馨美好的二人。他似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啟唇輕嘆道:「希望吧!」
希望清林,真的可以在落日之前,將鳳無殤帶來威虎嶺城吧!
乾元國
帝都
繁錦城
小林一襲竹色長衫,背著一個淡藍的包袱,來到了一間硃紅色為主的高雅客棧中。
「這位公子,真不好意思!我們這繁華樓,只招待持牌貴賓。如你是持牌貴賓,請您出示繁華牌!」一個身著三綠色長衫的少年,清秀的小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彬彬有禮的頷首與小林說道。
小林眉頭微蹙了下,隨之眉心舒展,望了那二樓的房間一遍。見每個房間都門窗緊閉,他便微皺眉的收回視線,轉頭望著少年,帶著幾分客氣的問:「敢問這位小哥,你們這裡,可有住著一位天凌國的鳳公子?」
「鳳公子?這位公子來此,是為了求見鳳公子嗎?」那少年望著對方,微皺眉搖了搖頭道:「那公子你恐怕是白來了!這位鳳公子脾氣怪得很,有好幾位富貴人家的主子來請他,都被他給莫名其妙的轟出了門來。也就今兒個花老爺來了,他才肯見對方一面。」
小林聽小二哥這麼一說,心裡的大石總算是落下了。他低頭自懷中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了那文質彬彬的少年,面帶微笑客氣道:「麻煩小哥給通傳一聲,就說柳姑娘有急事找他,特派人來乾元國尋他。」
那少年接了那銀票,微皺眉望著他,事先提醒道:「我可以去為公子通傳,但鳳公子見與不見公子你……」
「小哥放心!只要鳳公子聽到我家主子的名號,他定會下來見我的。」小林面上的笑容淡淡,清亮的眸光里,透著堅信與篤定。
那少年看對方眼神如此篤定,便也不再多言,轉身上了二樓。
繁華樓以硃紅色為主,金色為裝飾。
這樓下放著幾張桌子,上面鋪著綴著黃流蘇的淡黃桌布。那些圓凳子上,也套著與桌布一樣的淡黃流蘇錦繡凳套。
紅色樑柱上,皆以金色雕刻成花鳥,鑲嵌在紅木樑柱上,顯得既是富麗堂皇,又別具高雅詩意。
那些牆壁上的壁畫為四季景色,Chun夏秋冬,梅蘭竹菊。
櫃檯不是在對門口的一旁,而是正居大堂中央,依靠著牆壁搭建了白色的半月形櫃檯,鑲貼著金葉子作為裝飾。
那牆壁上掛著四幅山水畫,分別為——Chun江渡泊落日圖、柳堤白霧煙雨圖、秋山瀑布紅葉圖、高峰峻岭雪山圖。
繁華樓,共有三層。
第一層,是住客聚會用膳的地方。
第二層,是持牌貴賓的下榻雅間。
第三層,據說是直通房間,圍繞全樓一圈,只有兩間房。
每間直通房間,都為半月形。
自建樓以來,那兩間房門便上以金鎖,常年也唯有那間天閣,會偶爾住進去這繁華樓的老闆——千尋公子。
至於那間名為地閣,繪以比翼鳥雕花的房門,卻從未見被打開過。
小林沒等多久,便見到樓上走下來一位白衣仙人。
鳳無殤步子輕緩,踩著木製樓梯,淡笑的下了樓,走向了那正堂中的小林,開口笑語道:「這我才離了京華城多久?怎地,那丫頭又病倒了?」
小林拱手作揖,面帶愁容道:「鳳公子,現在可不是您與我說笑的時候。您……您再不回去,我家親主子,可真要連您最後一面,也難見得到了。」
鳳無殤聽了小林的話,清雅的眉宇間,浮現了關懷擔憂之色:「怎麼,這回不是那丫頭病了?又換她家那位好夫君病倒了?」
小林望著鳳無殤那俊美淡雅的面容,有些埋怨的說道:「您還說呢!還不是您那聚靈丹鬧得!聽小夏說,今日落日前帶不回您,我家主子便只能等死了。」
「什麼?你說……」鳳無殤面容上浮現了凝重的神色,他深呼吸后,才強穩住心神。望著小林,盡量以鎮定的語氣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忽然服用聚靈丹?」
這葯的利弊之處,他早已清楚的告訴過赫連寒雲,在知曉這葯的霸道之下,他還敢冒險使用這聚靈丹……難道,是那丫頭出了什麼事?
小林清秀的小臉上,顯然有著那極其焦急之色:「鳳公子,現在不是問清事情原委的時候,而是你能不能在天黑前趕到威虎嶺城……」
鳳無殤抬起那隻白凈修長的大手,制止了小林再說下去。他轉臉望著面前的少年,苦笑的搖了搖頭:「這麼短的時間,那怕是騎上汗血寶馬,也難能從繁錦城,到達乾元國邊城。」
而威虎嶺城距離乾元國邊城,還有將近千里的路,這短短一日的時間,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到達得了。
小林一聽鳳無殤這話,一向冷靜淡定的他,忽然間就無助的慌了神:「那……那現在該怎麼辦?主子身中了沙毒,而今又服下了聚靈丹……」
如果堂主真就這樣去了,那王妃恐怕也就跟著去了。他們那未出生的少主,也就連天日也未能見到,便也要隨著父母去了。
鳳無殤眉頭緊皺,擔憂的眸光,透過大開的客棧高門,望向了蔚藍的天空:「現在唯一的辦法,也只能是請我師妹出山了。」
「師妹?鳳公子,你還有師妹啊?那您的師妹……而今是在天凌國嗎?」小林瞪著一雙明亮的眸子,帶著一絲希冀的望著那白衣如雪的仙人。
「醉蝶隱居的地方,離威虎嶺城很近。只要能通知到她,在天黑之前,她必可趕到!」鳳無殤在說起他這位師妹時,眉心的皺紋,顯然是緊皺成了川字。
小林一見鳳無殤這神情,便知道這位醉蝶姑娘,定然不是個好請出山的主兒。
樓上忽然走下來一位被人攙扶的華服老者,他拄著鑲嵌寶石的拐杖,走到鳳無殤身邊,神情帶著一絲為難地問道:「鳳公子,難道除了那個法子……就沒別的好辦法了嗎?」
鳳無殤轉過身去,皺了下眉頭,顯然是有些不耐煩道:「花老爺若不信鳳某的醫術,那又何必請我千里迢迢來這裡呢?不必多說了!花老爺若覺得開顱取血塊之法不妥,那就請花老爺另請高明吧!」
花老爺一見鳳無殤甩袖要離開,便急忙的拄著拐棍,顫顫巍巍的走了過去:「鳳公子,不是老夫不相信您的醫術,而是這開顱取血塊……聽起來,實在是讓老夫心裡有些不安啊!」
他花家本也是名門望族,上幾輩人里,人丁還算興旺。
可到了他父親那一輩后,他花家這三代,便不知怎麼了?子孫緣薄,三代單傳。
而今他膝下唯有這一老來子,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那他花家可真的是要絕後了。
鳳無殤因為一心擔憂著赫連寒雲,所以對於這猶猶豫豫的花老爺,便更加的沒什麼耐心了。他望著面前憔悴蒼老的花老爺,眉頭緊皺道:「花老爺,你若不信我,那令公子這病……我便也只能不醫了。在下還有事,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