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六
魔域之外。
作為仙魔勢力交集之處, 其實並無什麽風景特色, 還是一味的山川綠水。
日頭剛過中天, 正是一天中最為炎熱的時候,連樹葉都被曬得有些蔫, 卷曲耷拉著,沒有一絲生氣。
驀地,密林樹葉一陣晃動,驚起無數飛鳥走獸。
一片混亂中, 卷曲的枯葉飄搖著落入潺潺流動的溪水,卻又在瞬間被水底一道憑空出現的漆黑裂縫吞噬。
漆黑魔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從裂縫之中噴湧而出,隨著裂縫的擴大不斷吞噬著周遭所有的生靈,花草樹木立即枯萎死亡,走獸則被魔氣卷起, 直接吞入深淵之中。
仿若一隻碩大的魔獸張開了嘴, 摧枯拉朽地吞噬著周遭肉眼可見的一切——墮神天淵,時隔兩千年終於再度現世!
整個修真界幾乎都感覺到了地動,仙門長老紛紛外出查看,速度卻不及早就有所感應,因而在附近徘徊尋找的兩位頂峰之人。
就在深淵停止擴張的瞬間, 萬千飛劍與漆黑魔龍從兩個方向飛襲而來, 在天淵上方轟然相撞!
磅礴靈壓甚至將淵口魔氣迫散不少,而隨著飛劍與魔龍的來臨,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卻也同時出現在墮神天淵一旁。
魔龍受了天淵魔氣的加持, 變得愈發生龍活虎。
風不憫感受著體內躁動的魔力, 瑰麗的金眸卻在玄黑麵具的襯托下愈發耀眼。看著對麵銀絲飛舞的玄衣道人,他線條涼薄的唇瓣向下一彎,不悅道:“怎麽又是你?”
君無心周身萬劍環繞,幾不可見的靈流將他的發絲衣袂揚起,雖身處滔天魔氣之中,卻絲毫不受其擾,仍是出塵絕世的月宮仙人。
聞言,他眼底沒有絲毫波瀾,麵上卻展露出一抹柔和清幽的笑意,氣定神閑道:“這個問題,漱月也很好奇。”
道人周身仙澤將魔氣阻隔在十尺之外,君無心負手立著,身周仍舊悠然懸浮著一柄式樣普通的木劍,絲毫沒有召出本命劍的意思。
風不憫打量了他一會,才嗤笑一聲:“在這種地方,你還不打算出劍麽?”
“誒——”
君無心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君某之劍,可不是說出就出的。”
他說著,指尖隔空向對方一點:“還要看你,能不能逼君某出劍。”
風不憫麵色立即黑了下來,麵具之上冷光幽幽:“狂妄自大!”
“是不是自大,你大可試試看——”
君無心也不是眸底暗光沉沉,麵上笑意如舊:“輸了可別哭鼻子。”
魔龍一聲巨吼,再度與漫天飛劍杠上。
明明皆由虛無之物所凝,並非金屬質地,二者卻在相交的瞬間發出響徹天地的鏗鏘之聲。
鋪天蓋地的兩種威壓在墮神天淵一岸對峙著,卻將所有有意識般想要纏上二人周身的魔氣全數迫散,露出將近數百裏的幹涸溪床與枯木殘枝。
風不憫緊抿著唇,似乎在抵抗著什麽力量,暗金眸底翠光時隱時現,連帶著魔龍威力也時強時弱。
正在此時,二人威壓相交之處,一道身影卻乍然出現。
半步渡劫期的修士相拚,任何人皆會在兩人威壓相交處被瞬間壓爆,可此人卻一手抱了一位少年,拚命從天淵之中衝了出來,又在緊鄰邊緣處險險站定。
君無心與風不憫手一顫,卻不約而同地望了過來,瞳孔同時緊縮。
君無心:“寒寒!!”
風不憫:“清昀?!”
那人一身白衣,卻隻著內衫,挺拔纖細的腰身被勾勒得奪人心神。一雙線條精致清豔的桃花眼清澈無暇,含著萬種風華,令人一望便恨不得溺斃在這滿眼不經意流露而出的溫柔之中。
被他護在懷中的兩名少年,一個麵對風不憫,身材瘦削,金眸璀璨,看得他直接愣在了原地;另一個卻對著君無心,雖麵色被嚇得慘白,眸中卻全是精明與算計。
金眸少年一直木然地仰頭盯著沈知寒的下頜,而那麵相精明的少年卻突然鬆開了緊緊抓著他衣襟的手,袖袍一抖,一柄帶著血槽與倒刺的鋒利匕首立時現於掌心。
就在沈知寒站定的刹那,少年手中匕首倒轉,竟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刺入了他的右胸!
“你……?!”
君無心與風不憫同時看到了沈知寒眼中的不可置信,便見那少年借著他右臂因劇痛卸力的瞬間飛身一躍,腳尖在匕首尾端一點飛躍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你們兩個一起去死吧!!!”
虛弱猙獰的笑聲從另一側響起,君無心下意識扭頭望去,而風不憫卻好似已經有所預料一般,直接一閃身,瘦削身影瞬間出現在沈知寒身前,張開手臂將人擋在了身後。
靈光從數十丈外一名渾身血跡的長髯男子處發出,就在少年飛躍而起的瞬間飛襲而至,卻徑直穿過了風不憫的身體,直直擊中了沈知寒受了傷的右胸。
毫發無損的風不憫不可置信地回身,便見原本隻是虛虛刺入沈知寒胸口的匕首已然全數沒入。而後者卻仍未從驚詫之中回過神,以至於完全忘記了身後便是萬丈深淵。
在男子的全力一擊與匕首全然刺入的劇烈疼痛之下,他微微弓著身,腳步卻無意識地向後一錯,整個人立即向後仰去。
“寒寒!”
君無心後發而至,伸手便欲抓住沈知寒墜落時無意識揚起的手腕,卻握了個空。
二人眼睜睜看著君無心被冰絲手套包裹的纖長手指從沈知寒手腕中間穿過,好似拂過空氣,沒有任何阻力。而後者攬著金眸少年的左手臂一鬆,正要一把將他從自己懷中推出去,二人卻同時被一團乍然湧起的黑霧包裹,消失無蹤。
從回身後便一動不動的風不憫愣在原地,口中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時空……重疊?”
“什麽?”
君無心有些疑惑地轉頭,正欲細細詢問,一聲熟悉的高呼便驟然傳入二人耳膜。
“清昀!!!”
一道劍光倏然而至,君無心回身,便見一名玄衣白發的道人從天而降,急急奔來。
在這種地方見到自己的感覺十分微妙,連君無心的神色都有些奇異起來,在意識到麵前景象是三千年前曾發生過的一幕的同時,他幾乎是瞬間便猜到了風不憫口中“時空重疊”的含義。
因為墮神天淵這種玄奇之地的現世,加上二人交戰時產生的靈力波動,使得三千年前與三千年後的時空發生了重疊。三千年後的他們可以看到三千年前天淵旁邊的人與事,可三千年前的人們卻見不到君無心與風不憫!
二人之間陷入沉默,三千年前的事情卻還在繼續。
長髯男子得手後立即癲狂大笑起來,卻又在片刻後將毒蛇般的厲目轉向瑟縮成一團的少年,陰狠道:“好啊墨書成,你小子竟敢同他叛逃,看來是忘記無極宮的手段了!”
他抬起蒼老的手掌,桀桀笑了起來:“別以為你有墨家血脈本宮主便奈何不了你,清昀那小子已經墮入萬劫不複,接下來,該怎麽處置你呢?”
墨書成縮著脖子,卻在見到道人的瞬間高呼道:“這位仙人!您要找的那位仙君就是被他害死的!!!”
少年嗓音因為逼命的威脅與強烈的求生欲顯得歇斯底裏,他望著手持臥雪的君無心,小手卻直直一指無極子:“就是他將仙君打下去的!現在又要殺我這個見證者,求仙君救命啊!!!”
君無心聞言,盯著墮神天淵的視線立即轉向了連走路都有些踉蹌的無極子。
一向噙著溫和笑意的雙眼此刻終於冷下來,屬於出竅期的威壓席卷而出,立時將男子壓垮,“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你真是……該死!”
臥雪從他手中化光飛出,卻在到達無極子麵前時分化成上百把一模一樣的劍影,隨即一把不落地從老者周身一百零八處大穴洞穿,直接將人釘死在地。
君無心冷眼看著,隨即伸出戴著冰絲手套的手隔空一握,磅礴靈力便將無極子的神魂連著頭顱同時碾碎:“既願以人之身做牲畜,幹脆便再也不要輪回轉世!!!”
得救的墨書成終於鬆了口氣,麵上立即擠出一絲討好的笑意,正要開口,卻見玄衣白發的道人眉心憑空一亮,隨即縱身一躍,竟主動跳下了墮神天淵!
“……不會吧???”
他愣在原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世間還真有主動送死之人?!”
見自己的身影也消失在天淵深處,一直默默看著事態發展的君無心終於出了聲:“……原來如此。”
怪不得五年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找到沈知寒,原來竟是與虛空之魔交戰時掉入了時空亂流,回到了三千年前!
想通這一點,君無心也不再多留,身形一動,便將自己的威壓撤回,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飛掠而去。
少了清正靈力的對峙,風不憫也終於鬆了一口氣,緊抿的唇微啟:“墨書成……原來是墨書成。”
他也將周身魔氣一收,身形一閃,便現身於空中盤旋的魔龍頭頂。巨龍長吼一聲,卻是向著黃金台的方向騰飛而去。
天淵遠處,墨書成終於勉強回了神,收起麵上因君無心跳淵而掛起的嘲諷笑意,終於緩緩起身。
手中的玉墜被他舉至眼前,半透明的玉墜之中,隱約有著一道人形白光,被陽光折射出溫暖澄淨的光華。
“有了它,再也沒人能攔著我回歸本家……”他將玉墜小心翼翼地塞入懷中,麵上終於露出一絲貪婪笑意。
他正欲抬腳離去,便有一道白衣身影憑空出現。
一個長及膝彎的垂紗帷帽將來人身形遮掩,卻仍能看出身姿如畫,即便行得焦急,他的步伐依舊好似經過極為精確的丈量一般,每一步的間距都別無二致。
墨書成腳步一頓,突然再度瑟縮起來,猶豫道:“……仙君?”
見到一地血跡與殘屍的瞬間,方棄羽便明白自己是來晚了。
屬於君無心與沈知寒的劍氣還未完全消散,他轉頭一望,便見到一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應是受了驚嚇,整個人縮著,怯生生地望著自己。
方棄羽立即閃身來到少年麵前,聲線溫柔,卻含著顯而易見的焦急:“小兄弟,請問這裏的人都去哪了?就是出劍那兩位。”
墨書成似乎回想起了什麽恐怖的事情,麵色一白,便指著不遠處的深淵,驚懼道:“都……都掉下去了!”
方棄羽一驚:“什麽?!”
他立即起身,想要靠近查看,卻被少年猛然拽住了衣角:“仙人別去!那裏會、會吃人!!!”
墨書成死死拽著來人青色的袖袍,哭訴道:“仙君救命!救救我!!!”
知道才修至元嬰的自己過去也無用,方棄羽終於歎了口氣,隨即再度轉身回望:“怎麽了?你別怕,慢慢說。”
墨書成抹了抹滿臉縱橫的淚水,啞聲道:“我是被強擄到無極宮的,曾被無極子逼迫做了無數惡事!如今無極宮宮主及四名長老已亡,我卻也無處可去,還請仙君能帶我離開,救我一命!”
方棄羽聽著,眉頭越蹙越緊:“竟有此事?”
少年拚命點頭:“仙君若不信,我丹田之中還留著被無極子種下的血蠱子蠱,此刻母蠱雖已隨著無極子死去,可子蠱應該還在,您可隨意查看!!!”
前者聞言,神識外放,果真在少年丹田處發現一隻血紅色的蠕蟲,隻不過已然失了生機,軟塌塌地懸在那裏。
方棄羽歎息一聲:“沒想到無極宮竟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
他摸了摸少年有些淩亂的發,輕聲安撫道:“既如此,我便先帶你前去經緯學宮,那裏有個人,大概能將你體內蠱蟲屍體取出。”
“多謝仙君!!!”
墨書成感激涕零,雙膝一軟正要下跪,便被方棄羽強行扶住,拉了起來:“不必,隨手相助罷了。”
他輕輕抓住少年的手臂:“時間緊迫,我們速速離去。”
隨著二人身影的消失,天淵旁的幻象終於消失。
時空重疊的效果因為君無心與風不憫殘留力量的消散結束,磅礴魔氣再度湧出,卻似乎被什麽限製了,隻能在墮神天淵兩側百裏之內肆虐,百裏之外,哪怕是緊鄰界限生長的樹木,也都隻有越過界限的部分枝葉被腐蝕,其餘部分仍是欣欣向榮、安然無恙。
寒山終年積雪覆蓋,今日趕上濃雲聚合,正飄著漫天雪片,本就冰冷的空氣好似又冷了幾分。
一株巨樹好似由玄冰打造,沒有一片樹葉,卻絲毫不見草木枯死的頹狀,反而懸著剔透冰晶,迎風佇立。
一道劍光在此時飛落,在樹下陡然一化,變作一道如劍身影。
雪片被無形的力量隔絕,根本沾不到來人比雪更白幾分的長發與綴滿金繡的玄氅衣角。
君無心在樹下立了一會,隨即抬袖一拂,麵前空氣便水波紋似的顫動了一瞬,一道透明的屏障緩慢落下。
他邁開步子,不緊不慢地走了進去。已然積了幾寸厚的積雪之上,卻未落下任何腳印。
屏障在他進入的瞬間再度升起閉合,反觀君無心,平靜溫柔的麵上卻瞬間褪盡血色,雋秀長眉緊緊蹙了起來。
嚴絲合縫的衣領動了動,一片晶瑩剔透的樹葉鑽了出來:“叫你先別去,偏要逞強!去了又有什麽用?!”
稚嫩的童聲抱怨著,卻有溫和光芒從樹葉之上清泉一般流淌而出,將道人全身包裹起來。
君無心一直憋在喉頭的血液終於溢出,因他微微彎著腰的緣故絲絲點點地滴落在雪地之上,對比過於強烈的配色格外刺目,因此他隻掃了一眼,便移開視線,向前方望去。
“至少……在下知道了一件事。”他麵色好了些,抹了抹唇角血跡,隨即直起腰來,再度向前走去。
眸光落點,是一副被冰晶簇擁著的冰棺,還有一名立在冰棺之後的男子。
男子輪廓深邃,有些異域風情,即便是側顏,也帶著冷漠如冰的劍之風骨,給人一種他原本便是一柄利劍的錯覺。
烏黑卷曲的長發被一枚玄玉鑲金的高冠束起一半,未束起的部分便海藻般柔柔軟軟地披在身後。
察覺到有人來了,那雙仿若含著霜雪的墨瞳原本盯著冰棺中人,此刻微微移動,落在了君無心身上。
“你來了。”
陸止瀾薄唇微啟,聲線中卻沒有絲毫徒弟見到師尊的恭敬之意,反而平淡無波。
反觀君無心,不管是對此時出現在禁地之中的二徒弟,還是對他平靜冷淡的態度,竟都沒有一絲意外之色,反而調笑道:“寒寒一走,你倒是恨不得泡在這裏了。”
他緩步走到冰棺之前,望向棺中靜靜躺著的人影,麵上笑意溫和:“你猜,我這次出去,見到什麽了?”
陸止瀾也望向棺中,淡淡道:“不知道。”
棺中之人隻著雪白單衣,清豔精致的麵頰有著健康人的紅潤,纖長茂密的睫毛之上卻掛著點點冰晶,隨著他有些上挑的眼角勾出一個撩人的弧度。
一枚淚痣恰到好處地落在他右眼角下,即便是雙目緊閉,也能依稀看出七八分他醒著時該是何等清豔逼人,令人心折。
君無心伸手,隔著剔透的棺蓋觸了觸棺中人眉心那道仿若盛放紅蓮一般的火紋印記,低聲道:“我見到天淵一岸,寒寒是如何被人偷襲,墜入其中的。”
他頓了頓,撫在冰晶之上的手指卻蜷了蜷:“早知真相如此,當初便該將那少年手刃。”
陸止瀾默不作聲地聽他說完,卻隻是淡聲道:“命運使然。”
“也對——若不墜入天淵之中,寒寒又怎會發現你的存在?”
君無心輕歎一聲,無奈道:“曾經,我還以為寒寒隻不過與他麵容酷似,直到將自身精血引渡給寒寒之時,才意識到他們原本就是一個人。”
“……這樣看來,我卻是不如你心明眼亮。”
陸止瀾抿了抿唇,平靜道:“劍心純粹罷了。”
君無心斂了自嘲之色,緩緩道:“如今既已知曉寒寒墜入亂流回到了三千年前,那便隻有風不憫一人有法子將他拉回來了。”
他望向陸止瀾,嚴肅道:“我會找機會與他商討此事,可他大約早已猜到寒寒的肉身便在無為宗之中,這段日子,定要小心提防。”
陸止瀾點點頭,隨即眸光一轉,落在他蒼白的唇瓣之上:“你的身體?”
一直懸在君無心頸側的水晶樹葉終於在此時靈光大作,稚嫩童聲再次傳出,沒好氣道:“再接著不加收斂的作死,隻怕沒多少時日了!”
君無心失笑,神色之中有些無奈:“哪就有那麽嚴重了?前輩莫要危言聳聽。”
“我危言聳聽???”
樹葉簡直要氣樂了:“明明就是你這個小輩仗著自己修為深厚胡來!”
它恨鐵不成鋼地數落道:“你自己說,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墮神天淵出現後天道枷鎖會加重十數倍?你可倒好,就在天淵旁邊頂著魔氣和風不憫打架!你這麽厲害,怎麽不幹脆直接跳下去把淵底魔物殺個一幹二淨?!”
君無心麵色如常,好似絲毫沒有被他影響,聽對方一口氣不喘地數落完,還有心思笑道:“誒——前輩可抬舉在下了。漱月即便再厲害,不是一樣受世界裂縫所累嗎?”
樹葉被他懟得立即噎了噎:“你……”
“哎呀,好像世界裂縫又變多了,”君無心將他打斷,身子卻一歪,懶懶靠在冰棺一側,蹙眉歎道,“真疼……”
樹葉:“……”
這個人真是和姓慕的一樣討厭!!!
“我真是好奇,你是因為沒了心才變得這麽招人討厭的麽?!”
它恨恨道:“就該疼死你!!!”
君無心悠然一笑,隨即單手托腮,不讚同道:“前輩,話可不能這樣講——準確來說,剖心之前,晚輩就已經這麽招人討厭了。”
他對著一直默默審視自己的陸止瀾一揚眉:“你說對吧,阿瀾?”
後者麵色平靜,聞言立即點了點頭:“沒錯。”
樹葉氣得徹底沒話說了:“……我真是多餘一直提醒你!!!”
它故作虛弱地長歎一聲:“同胞千千萬,為何隻有我這麽心力交瘁?折壽,太折壽了……”
晶瑩剔透的樹葉無精打采地耷拉著,君無心終於不逗它了,再度直起身:“不過風不憫做得對,現在這個時候,的確應該去黃金台找找麻煩。”
他伸手戳戳樹葉,低笑道:“前輩,走了?”
樹葉終於動了動,再度鑽回了君無心嚴絲合縫的衣領之中:“……走就走,反正我也管不住你。”
“阿瀾,”君無心食指叩了叩冰晶棺蓋,“看好家哦?”
陸止瀾沒有應答,眸光卻再度落回了冰棺之內,再度專注地凝視起棺中之人來。
君無心收回手,再度出了結界。
因被觸動而出現的水波紋消失的一瞬,白發道人立在冰晶巨樹下,卻微微側頭,眸光再度落在了靈光流轉的冰棺之上。
“當真執著……”
他輕歎一聲,隨即化光而去。
※※※※※※※※※※※※※※※※※※※※
來了!!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