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今天怎麽了？吃錯藥了？
按照她的推理，他應該就是在餐館最忙的這段時間幫一下忙。
高峰期一過，應該就要下班了。
江書意愣了一下，但還是回答：“七點半。”
果然！
秦願挑眉，“那麻煩你讓後廚在你下班前做好就行。”
江書意：“？”
秦願迎上他疑惑的眸光，微微一笑道：“我和顧子杭等你下班，吃了飯再回去。”
顧子杭一臉拒絕：“………………”
誰特麽要等他一塊下班吃飯回家了？？？
“……”江書意也明顯愣住。
那顆煩躁的，受傷的心似乎正在被什麽慢慢撫慰。
片刻後，他微笑合上便簽，“好。”
32桌這邊，陳琳琳看著這一幕，手指幾乎都要掐斷，妒火都要從眼睛裏燒出來。
“嘖嘖。”孟雪砸吧兩下嘴巴，“秦願那張臉，怎麽就那麽討厭呢？”
寧思敏哼了一句，“可不是嗎？天生一副狐媚子相，這麽小就知道勾/引男人了，長大了還得了？”
“是啊。看看你們的校草弟弟，都被勾的昏頭轉向了。剛才來我們這桌，還板著臉，一副誰也不認識的冷冰冰的模樣。一見著秦願，嘖嘖，態度立馬三百六十度大轉變。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敢相信！”
寧思敏：“嗬嗬，那還不是秦願手段高！”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隻顧著自己嘴巴爽，卻完全忽略了陳琳琳的感受。
砰！
陳琳琳忽然發難，將手裏的碗重重摔在桌子上，倒是嚇了兩人一跳。
“琳……琳琳。”寧思敏回頭，驚愕的看著陳琳琳，“你沒事吧？”
孟雪翻了個白眼：她發現寧思敏真的事智商感人，陳琳琳都這幅表情了，像是沒事的樣子麽？
陳琳琳誰也沒看，隻是盯著麵前的菜，忽然高聲的喊：“老板！”
全店的人再一次被這邊吸引。
老板走了過來，“小姑娘，怎麽了？”
陳琳琳微笑著，看著挺乖巧的一人，“老板，我點的菜，怎麽少了兩道啊？”
“啊？”老板一臉懵的掃了眼滿桌子的菜，確認般的問她，“是少了兩道嗎？”
“當然！”陳琳琳扯過菜單，指著上麵的兩道菜說：“我點了爆炒毛肚和牛肉。可是你看看，這裏哪有？”
老板順著她的話，往餐桌上看了一眼，“沒有。”
“所以老板，你們店裏的服務員是怎麽做事的？”陳琳琳依然微笑著。
老板也無話可說。
畢竟這桌的餐不是他記錄的，見陳琳琳一副不要個合理解釋就誓不罷休的樣子，便叫來江書意。
“客人點的都在這裏。”江書意把便簽紙遞過去。
老板對著桌上的菜一一的看了，“這都是對的啊。小姑娘，你是不是忘記點了……”
“我沒忘記。”陳琳琳一口咬定，“我朋友最愛吃毛肚和牛肉，所以我一來首先就點了這兩道菜。我記得很清楚，我確實是點了的。”
“所以。”陳琳琳掃了江書意一眼，“一定是你們家的服務員，故意漏記了。”
江書意眉心擰起，看向陳琳琳。
後者卻是驕傲的移開視線，故意不去看他。
陳琳琳此刻心裏很得意，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要給江書意一點教訓。
老板開店多年，什麽樣的人沒見到過？
比陳琳琳還要刁難的客人，都解決過。
知道遇到這種事，最忌諱的就是堅持自己沒錯。
當即便賠禮道歉，陪著笑說：“小姑娘，這應該的確是我們店裏的疏忽。這樣，我立馬讓後廚安排上，最多十分鍾，就給你們送上來，好不好？”
“老板，這不是補不補的問題，這難道不是你們店裏服務員的問題嗎？”
很顯然，陳琳琳是要揪著這個“過失”不放了。
老板看在眼裏，心裏跟明鏡兒似的。
這姑娘就是要讓江書意吃癟，讓他開口道歉。
店老板向來都是秉承客人至上的道理，又怎麽可能會為了江書意，去得罪客人？
況且，這個時候店裏的客人還這麽多。
店老板幾乎想都沒想，立馬對江書意道：“快，給客人道個歉，說你記錯了。”
陳琳琳揚起唇角，等著江書意開口道歉。
她就是要看著江書意在她麵前低頭，跟她道歉，說對不起，說他錯了！
能當著秦願的麵，就更完美了！
“我沒記錯。”江書意的聲音清清澈澈的，飄進每個人的耳朵裏。
秦願坐在另一邊，從她的這個方向，剛好能看到少年挺直的脊背。
像是在告訴所有人，即便他現在落魄，但他傲骨依然在。
他沒做過的事情，就算是打斷骨頭，也絕對不會承認。
店老板一聽這話，頓時急了。
用腳踢了江書意的腿一下，瘋狂的用眼神暗示他不要逞強，趕緊道歉。
江書意看懂他的眼神示意了，也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但他目光澄亮，依然堅持著先前的話：“我沒記錯。”
甚至，還拿出便簽紙和菜單，“當時這位客人點餐的時候，集中點的就是這幾道菜。而牛肉和毛肚，都是在另一邊，她根本沒點。”
菜單是葷素分開的。
陳琳琳為了保持好身材，一般都是拒絕吃葷的。
所以，她之前雖然亂點一氣，但確確實實都是在素菜區。
離葷菜區，還有一定距離。
接著，江書意又說：“如果您不相信，可以馬上調看監控。”
店裏總共有六個攝像頭。
江書意抬手指著正對著陳琳琳這桌的攝像頭，說：“請調這台的監控，應該會正好看清，這位客人她當時到底有沒有點牛肉和毛肚。”
陳琳琳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倒是愣了一下。
但是這麽好的機會，她怎麽能輕易放過，立馬說：“我是沒用手點，因為毛肚和牛肉，是我用嘴巴點的。跟我一起來的，都聽見了。”
寧思敏和其他人立馬點頭附和：“是的，我們可以證明，琳琳真的有點毛肚和牛肉。就是你們店裏的服務員記錯了。”
陳琳琳又故作大度的道：“本來漏記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可是明明有錯，卻嘴硬，不肯認錯。這樣的服務員，老板你敢用麽？”
店老板一愣，從商這麽多年，他見過太多聰明的人了。
他很清楚，陳琳琳是故意這麽說的。
目的就是為了為難江書意。
如果他不是這家店的老板，他一定會站出來幫助江書意。
但可惜，他是這家店的老板。
他不能為了一個服務員，自砸招牌，自斷財路。
當著這麽多客人的麵，他必須要給陳琳琳一個公平公正的交代。
現在，事情的真相如何，其實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做一個態度。
“小江！”老板板著臉，幾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對江書意說道：“是你記錯了。馬上跟這位客人道歉。”
江書意不可思議的看了老板兩秒，隨後就自嘲的笑了。
“我要是不呢？”
老板的麵色略沉了沉，“那我隻好開除你。”
江書意站著，低垂著的眉眼，讓人無法看清此刻他的神色。
也無法揣摩，他到底在想什麽。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看著他。
大部分人都是想看看，他到底是會屈服認錯，還是會繼續堅持自己的尊嚴。
大部分人也認定，他會選擇前者。
畢竟這少年看著家裏就是不太富足的樣子，能跑到這裏來打這幾個小時的工，想必家裏也是困難到了極點。
他應該不會為了這件小事，而丟掉這份工作……
“秦願……”顧子杭都緊張起來，忍不住的喊秦願，“你說我們要不要出麵？”
秦願沒說話，目光緊緊鎖定在江書意的身上。
出麵是沒用的。
她和店老板都知道，陳琳琳是故意汙蔑的。
但是那又怎麽樣呢？
在這個世界裏，總是充滿了令人心酸的無奈和屈服。
此刻，她更擔心的是江書意的選擇。
她知道，以江書意的心性，是絕對不會選低頭認錯的。
但是那是從前……
現在……
她還真不好說。
時間滴答滴，一秒一秒的過去。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少年終於動了動。
他沒有說任何話，隻是默默地取下身上的圍裙，將兜裏的便簽紙和筆都拿出來，一一的擺在桌子上。
老板有些震撼，“小江，你……”
江書意取下所有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身影依然筆直。
他衝老板微彎了彎腰，“這幾天謝謝您的照顧，雖然最後因此不歡快的散場，我很遺憾。但是我沒記錯，就是沒記錯，我不會去承認莫須有的罪名，哪怕是我下一秒就會死掉。”
老板愣住，“……”
不得不說，他的確是被江書意的這番話給震驚到了。
其實注意看，就會發現，不隻是店老板，周圍的其他人，包括陳琳琳也被震驚到了。
好像他的這個選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秦願鬆了一口氣，她看著少年轉身，朝她走過來。
就像是看見一束光，慢慢的滲透進她的世界。
江書意，他就是一道行走的光。
會照亮身邊的一切，會溫暖所有冰冷的東西。
他不是有毒。
他是神奇。
江書意在秦願的對麵，和顧子杭坐在了一起。
等後廚上了秦願之前點的菜，三個人吃完了才離開。
而陳琳琳那桌，卻因此成了全餐館的笑話。
雖然沒人說什麽，但那些看過來的目光，都讓陳琳琳渾身不自在。
而兩相對比之下，秦願他們這桌氣氛和睦，受到的尊重也似乎比她們更多。
“琳琳，”寧思敏夾起一塊牛肉，吃的不亦樂乎，“這個真的好好吃哦。”
她話剛說完，就被對麵的孟雪瞪了一眼。
寧思敏吞下嘴裏的牛肉，回頭去看陳琳琳的臉色，這才發現很是難看。
孟雪一個勁兒的給她使眼色，讓她把筷子放下，牛肉放回去別吃了。
可落在寧思敏眼裏，卻解讀成了另一種意思。
寧思敏立刻殷勤的幫陳琳琳夾了幾塊牛肉，“琳琳，你快嚐嚐，真的超好吃，牛肉超級嫩，超級入味……”
她的話還沒說完，陳琳琳忽然抬起手，重重的打在了她的手臂上。
寧思敏手一抖，筷子上夾著的牛肉就這麽掉在了地上。
“……”寧思敏還在看著地上的牛肉感歎可惜。
孟雪抬手扶額，打心眼裏為寧思敏的智商感動。
……
秦願他們吃好之後，她去前台結賬。
店老板遞過來一個信封，對秦願說：“這是小江在這裏做的兩天工資，麻煩你幫我轉交給他吧。”
秦願看著店老板，“您為什麽不自己給他？”
店老板一臉的愧疚，“剛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知道小江沒有記錯，他腦子好使，雖然在我這就做了兩天，但是我都看的見。我雖然不知道那個女孩子跟小江有什麽過節，但她在我店裏就是顧客。顧客就是上帝，況且剛才還那麽多客人在，如果我偏袒小江的話，會讓人覺得我這個老板做的不踏實。”
老板的話十分誠懇，也非常無奈。
這年頭做點生意不容易，雖然他知道秦願他們這幫學生不見得會懂，但還是想說一說。
秦願一直聽他說完，才伸手接過那信封，並對店老板說：“您剛才的話，我會原封不動的帶給江書意。”
說完，又衝店老板微微頷首道：“謝謝您這兩天來對他的照顧。”
秦願把話和那個裝著信封的錢都帶給了江書意。
他接過信封，從裏麵拿出了幾張百元大鈔，扯出一抹嘲諷的笑來。
秦願看看那錢，“怎麽了？是錢數不對嗎？”
看店老板說的那麽真誠，理應不會是個克扣工錢的人。
“嗯。”江書意手指搓了搓，將幾張鈔票搓開，“多了兩百。”
秦願點點頭，“可能是老板對你的補償吧，我看他還挺好的。”
“是麽？”江書意冷笑了聲，手指把錢都捏緊了，“不過是問心有愧罷了。”
秦願轉回頭看向他。
少年的臉上，此刻被滿滿的嘲弄所覆蓋。低垂的眸子裏，有很明顯的苦澀意味。
秦願還未曾想到什麽安慰的話來，就聽見他又說：“秦願，你以後要是遇到這種事，你會怎麽辦？”
秦願想，他應該是說今晚的事。
“我會跟你一樣。”秦願看著他的側臉，認真道。
少年也側過臉來看向她。
兩人在寂靜中無聲對視，良久之後，江書意嘴角揚起，露出一個釋懷般的笑容。
秦願也笑了笑，眸子裏一片清明，“江書意，你來墨香書店打工吧。”
……
秦願大概猜到，江書意為什麽會做兼職。
童湘雖然一年到頭在紡織廠上班，但是她的收入相當微薄。
先前供給母子兩的生活費用，大部分都是來自江書意的父親。
如今父母離婚，秦願雖然不清楚在財產分配這一塊，他們是怎麽規劃的。
但是她猜測，以童湘的脾氣，一旦離婚，就會徹底斷了和江書意父親的往來。
包括金錢上的。
說不定把以前給的，也都還回去了。
這樣一來，母子兩的生活費用驟然緊張起來。
江書意雖然每年參加大大小小的比賽，能獲得不少的獎金。
但是他畢竟還要繼續讀書。
未來，還要考大學。
這些，都是一筆不菲的支出。
擔子一下落到童湘的身上，想必沒有人會比江書意更心疼。
所以才想著擠時間打工，多少掙點。
墨香書店本來就還缺一個人，年前，老板有跟秦願打過招呼，讓她幫忙再找個人。
秦願就跟江書意提起這個。
“墨香姐先前也是帶孩子住在鎮子上的，後來因為孩子要讀書，就搬去西城了。這麽多年過去，她也在西城安定下來，很少回來了。她是個念舊的人，一直舍不得關掉墨香書店，就一直拜托給我打理。”秦願慢慢的敘述著。
她沒有告訴江書意，墨香是因為和先生離婚，獲得了一筆不菲的賠償，之後帶著孩子去西城的。
對墨香書店，她更多的是不舍，但也有一些難以割舍的情感在這裏。
她和她先生當初就是在這裏相遇，墨香書店，就是他們愛情的起點……
江書意聽著她說完，當即抽出一本練習本，翻到最後邊一頁：“關於墨香書店，我其實有幾點想法。”
他用筆在紙上畫了簡略的位置圖，特意標出幾點：“一是，書架之間挨的太緊，顯得太過擁擠。正常情況下，書架與書架之間的距離，最起碼應該能讓兩個人擦肩而過。但是我看店裏的通道，也僅僅能供一個人通過。”
“二是，店裏的燈光過暗……還有，可供公共閱讀的區域太小了，可以在窗戶那塊，稍做開擴……”
江書意說了很多。
等他劈裏啪啦一通說完，才發現秦願一直靜靜的看著自己，期間並沒有插話。
見他看過來，秦願才問：“還有呢？”
“還有一些細節小問題。”江書意說，“如果按照我說的稍微改進一些，再在學校裏做一波宣傳，我可以保證店內生意翻番。”
秦願掃了眼他手裏的紙，“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做生意的料子？”
這句話本是玩笑，可不知道是不是戳到江書意哪根筋，他握著筆的手一緊，骨節都開始泛白。
秦願忽然想起，江書意的父親就是個生意人。
好像還是個挺成功的生意人。
秦願伸手扯過他的練習本和筆，在上邊寫了兩個大字：同意！
“就按照你說的改。”秦願對上他的眼神，道：“我相信你。”
江書意的目光卻微微閃爍了下，望著紙上寫寫畫畫的東西，嘴角的苦笑尤為刺眼，“還是算了吧。”
他低頭，用筆將那些亂塗一通，悶聲道：“我就是瞎說的，還是別折騰了。”
秦願搖頭，“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我之前是一直太佛係了，又懶，所以縱然知道有問題在，也懶得動。現在既然多了你這個幫手，我肯定得好好利用。將來店裏生意好了，對墨香姐也算有個交代，沒辜負她的托付。”
秦願一語定音，說幹就幹。
等下了課，就拉著江書意和顧子杭這個義務工，來墨香書店改造。
想把這些幹完，又不能耽誤學業。
所以每天就隻能騰一點時間來做。
一連三天，總算將書店進行了最簡單的小改造。
秦願把多出來的東西送上樓，下來時看見江書意站在那塊老舊的黑板前，微微仰頭看著上麵的板報。
聽見腳步聲，他回過頭來，視線一下就落在了秦願的身上，“秦願，這板報是你出的吧？”
這個問題似曾相識，秦願一時也記不得，他是不是曾經問過。
“嗯。”秦願點頭，從樓梯上下來，“怎麽了？是不是需要改改？”
實際上，這份板報，還是她兩年前剛來這裏時，嫌上邊空著不好看，就買了盒粉筆，隨手塗了幾筆，又在書架子上拿了本名著，隨手摘抄了幾句名人名言。
她當初也沒想弄的多精致，現在看來，確實有點過於隨意了。
江書意要是說需要改改，她舉雙手讚同。
然而，他卻搖搖頭，“不。”
“？”
“這是這家店裏，唯一不需要做任何改動的地方。”他說著，轉過身來麵向著她，“秦願，原來你畫畫能畫的這麽好？”
“……”不知怎麽的，他明明也沒說什麽，可秦願的心卻跟著跳了跳。
因為兩人的身高差，彼此站的這樣近的時候，江書意就需要稍微低著頭跟她說話。
這個角度，能剛好看見秦願的五官。
江書意眼中有光芒閃爍，他發現，秦願其實很漂亮。
不算那種一眼驚豔的類型。
但絕對是耐看型的。
典型的，越看越好看。
江書意的眼神筆直的盯著秦願，看的她心裏怪亂的，皺眉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去呢。”
“是啊。”江書意讚同的點頭，“現在想想，我先前除了成績好一點之外，一身的缺點。”
“？？？”
“我都沒發現，秦願同學原來是個寫字好看，畫畫好看，作文寫的很好，還曾經是全區第一的排名。還有，秦願同學體育方麵也很棒，尤其是長跑。”
“……”秦願被他誇的一臉懵逼。
他今天怎麽了？吃錯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