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相約莫愁亭
一秒記住【】或手機輸入:apiashu 求書、報錯請附上:【書名 作者】
如意閣裏的丫頭們這兩日不論是話還是做事都是輕輕的,生怕惹了宋稚心煩,雖然她們知道宋稚並不會因為這種事而斥責,但還是心翼翼的,不願再讓宋稚不快。
逐月正領著丫鬟們在廊下給鳥兒騰籠子,雖都養在屋子裏,但是畢竟是要過冬了,便換了個密實一點的鳥籠子,免得大咕和咕一不心飛出去了,在這樣的日子裏若是飛出去了,可就沒命了。
“祖宗,滿院子的鳥你都能吃,可就這兩隻不行。”茶韻見雪絨一動也不動的蹲在鳥籠子下麵,像是隨時都要縱身一躍,好將鳥兒吞入肚中,連忙。
“咱們還是看緊點兒吧。這貓兒若是性子也野起來,誰管你是家養的還是外頭飛的,在它眼裏總歸是能玩能吃的。”茶香笑道。
逐月聞言便進屋拿了一個鎏金的碟子,往裏邊放上兩三枚魚幹,魚幹落在碟子上的清脆聲響一下就吸引了雪絨的注意力,跟著逐月乖乖的進了屋子。
她才一進屋,流星和菱角便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姐呢?”流星問,她臉上的神色有些不好,像是遇到了什麽糟心的事兒。
“裏屋呢。”逐月道,“怎麽了?”
流星搖了搖頭,道:“製衣坊裏有一股子怪味,是劉姑娘想自己染一個稀奇的顏色出來,這幾日都在調配染料,熏得我頭疼。”
逐月安撫好雪絨,跟在她們倆人後頭走進裏屋。
“怎麽?”宋稚在書桌前練字,明明是提筆落筆的幾個動作卻偏生讓人瞧出了手起刀落之感。
“姐口中的那個芮希,的確是去過絲韻堂。可看劉姑娘的意思,倒是認可其人品,還拍胸脯道,‘芮希行事作風絕不會這般偷偷摸摸。’”流星道。
宋稚毫不掩飾的輕嗤了一聲,菱角還沒見過宋稚這般厭惡一個人。
“主子,那紙條上到底寫了什麽?”菱角不解的問。
宋稚擱下筆,頭也不回的對逐月,“你拿來給菱角瞧瞧。”
逐月不知從哪裏拿出來一張破破爛爛的紙條,那宋稚一氣之下撕爛之後,又讓逐月用漿糊一點點粘好了的。隻是,這紙條仍是不完整,缺了一半。
逐月和流星都是通文識字的,菱角也是如此,她一瞧這紙條上的內容,神色比之宋稚那日還要難看上幾分。
‘沈白焰此人倚仗父輩功勳,金玉其外敗絮其內,身為帝王之冷箭,行事乖張暴戾,為求目的連兒也要斬盡殺絕。凡此種種,數不勝數。在下心存良善,望三日後未時三刻能與姐西山莫愁亭一敘,破其冠冕堂皇之假象,以免姐誤嫁歹人。’
菱角讀罷,惡狠狠道:“我現在就把他抓回去,看看他到底知道些什麽關於世子爺的秘密!”
“他大也是個官兒,背靠八皇子,你這樣貿貿然將他捉回去,豈不是給世子爺惹禍。”宋稚倒是過了那陣子生氣的勁兒了,“我昨個兒沒給你看就是怕你在氣頭上。”
菱角呼出幾口濁氣,猶疑的望著宋稚,道:“姐可別信這紙上所寫。”
宋稚轉過身來,揚了揚眉,道:“既身在泥沼,怎會不沾染汙穢?朝堂官場下事,從來不是黑白對錯四字就可以的分明。身在權貴之家,有些事情生下來便逃不掉。心自潔,便可。”
菱角心頭一震,她想不到宋稚一個終日據守閨房的女子,竟有如此深刻剔透的心思。她的視線落在宋稚身後桌上,方才抄寫的一首詩還墨跡未幹,泛著微微的濕意冷光。
“那此事就交給我來辦吧?我稟告給世子爺,讓他好好查查這個人。”菱角穩了穩心神,道。
“那倒是不必了,哥哥此人在八皇子麾下不過是個無名卒,暫時還不用費這個心力。”宋稚做思索狀,“三日後,我倒是想去。”
話音剛落,菱角、逐月和流星,一個連連擺手,一個做驚訝狀,一個更是疾呼,“這可不成!”
宋稚有些哭笑不得的:“我想去瞧瞧他這葫蘆裏頭到底賣的什麽藥。萬一能從隻字片語中發覺出一些端倪呢?”
“可姐你不是這人不過是個無名卒而已嗎?”菱角不讚同的。
“可他跟範斐之卻是走得很近,今年的冬獵雖是由十二皇子主持的,但朝臣們紛紛上表,十二皇子是第一次主持這樣盛大的事情,難免有不周到之處,所以又舉薦了幾個人,其中便有範斐之,而範斐之又很不安分,似乎想在冬獵之事上做點手腳。雖不一定有關聯,但我想多一分穩妥。”
宋稚身在閨閣,起朝堂之事卻也輕車熟路,像是平日裏就有留心的,這更讓菱角驚訝了。“冬獵之事就在七日後,皇上年事已高,世子爺和眾皇子必定要做先鋒軍。”
菱角想了想,道:“那三日後我陪主子一起去,若是他心存不軌,我當場就廢了他,讓他不能人道!”
她的斬釘截鐵,流星和逐月都被她咬牙切齒的表情和氣勢所驚,隻有宋稚反倒是覺著她很是可愛,眉眼舒展開來,總算是有了幾分笑意。
菱角微微一訕,心想,‘笑話!在主子麵前世子爺壞話,用腳後跟想也知道這人心裏打的什麽鬼主意!!肯定裝了滿肚子的齷齪心思!’
“罷了。”宋稚起身鬆了口氣,道:“那就這麽定了,我去瞧瞧恬兒。”
宋稚去樂香齋的時候,一般都是逐月和流星伺候著,今日宋稚卻對菱角道:“你還未見過恬兒吧?像個雪做的娃娃一樣。”
菱角抿著笑,點了點頭。
……
“姐,真的不讓奴婢一同去嗎?”逐月替宋稚披上鬥篷,有些擔憂的問。
“我會速去速回,還是人少些好。”一想到等一會兒要見到芮希,宋稚便跟吞了一塊未煮熟的肉一般,登時就有些不舒服。
“怎麽了?”流星覷著宋稚的神色,問。
宋稚搖了搖頭,讓逐月將她那個裝著薄荷葉的香包拿了過來,隨即走出房門。
菱角腰板挺直的守在房門外等宋稚出來,宋稚睇了她一眼,疑道:“你今日倒是穿的厚實,突然畏寒了嗎?”
菱角搖搖頭,一臉正色道:“多帶了幾件兵器罷了。”
與菱角話,常有這哭笑不得的時候。宋稚也回以一臉正色,:“做得好。”
一出府門,就見車夫已經備好了馬車,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待,菱角掃了他一眼,便覺得哪裏不對,一回頭又宋稚正打量著自己的神色。
菱角不明就裏,貼近宋稚耳畔,謹慎道:“主子,這個車夫是你用慣的嗎?”
豈料宋稚掩嘴偷笑,佯裝無事的走上了馬車,待菱角與她都坐定之後,才對隔著一層車門的車夫道:“哥,你這身板氣度實在是太不像車夫了,叫菱角一眼就看穿了,實在是修煉不到家啊。”
菱角老老實實的:“我並未看穿,隻是覺得哪裏有點兒不對勁。”
宋稚解釋,“菱角,我可不是信不過你的功夫,隻是前日和哥哥提了一嘴,他便吵著要跟來。”
菱角還未話,就聽見宋翎頂著風喊道:“還不是擔心你!那子沒安好心,我不跟去還算是哥嗎!?”
宋稚吐了吐舌,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來。
他們三人還在路上,芮希卻已經在莫愁亭等待多時了,等得愈久,他便愈加急切,難不成宋稚當真如此信賴沈白焰?他信中所書一字不信?
芮希坐立不安,踮著腳尖遠遠的瞧見了宋稚的身影,他便急不可耐的飛奔下去。這路是下坡路,他走的又急,臨到宋稚跟前的時候又不留神一腳踩在了石頭上,竟整個人向宋稚撲去。
還未等宋稚反應過來,菱角已經一腳踹在他的胸膛上,將他踹到一塊枯黃的草地上。
“芮公子,你這是做什麽?”宋稚罩著兜帽,連一絲烏發都沒有露出了。她又戴著麵紗,將臉遮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
芮希狼狽起身,跌跌撞撞的站穩,他不安的睇了菱角一眼,道:“姐身邊這個新進的丫頭倒是個力氣大的。”
“我不敢白吃主子的飯,隻盼著多長些力氣,好替主子多打退些心存不軌之徒!”菱角長得雖是一副孩子氣,但眸中有銳光閃過。
芮希臉上露出幾分悲傷來,眼圈甚至微微發紅,若不是宋稚對他了解之深,怕是要對他心軟了。
宋稚的眼神不耐煩的落到一旁的枯葉堆上,道:“芮公子,煩請您有什麽什麽,別再耽誤時間了。”
芮希言辭懇切的:“稚兒姑娘。”
“叫我宋三姐。”宋稚不由分的打斷他。
芮希竟委屈的抿了抿嘴角,看得宋稚一陣惡心。
他道:“宋三姐,我從前也如你一般對沈白焰此人了解不深,但這段時日以來,我得知了他做過的許多事情,他這個人實在是太過可怕。三年前肅陽知州滿門,不論老弱婦孺皆死於火海一事,你可知曉?肅陽城內焦腐味三日不曾散去,此事正是沈白焰所為。”
他言之鑿鑿,仿佛自己親眼所見,若不是宋稚吩咐要菱角稍作忍耐,此事芮希已經被一腳踢飛到山腳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