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周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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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長婉一直都沒有睡著,心裏默默算著時間,估摸著時候差不離了。薑長婉心翼翼的睜開了雙眼,穿好衣衫之後,回身睇了宋稚一眼,見她睡容恬靜,幫她重新塞了塞被子,這才心翼翼的起身出去了。
殊不知,在她離去之後,宋稚倏的睜開了雙眼,眸中盛滿了擔憂之色。
宋稚一貫睡得不深,有時候一場稍微大一點的夜雨,就能把她擾醒了。更別提薑長婉這麽大一個活人,從她身邊起身離開了。被窩掀開,透了那麽一點涼風進來,宋稚便醒了醒神。
本想開口喚一句,卻發覺薑長婉躡手躡腳的,既沒有掌燈,也沒有叫丫鬟,像是怕被人發覺。她覺著不大對勁,於是就裝作沒醒的樣子。
薑長婉穿著一雙軟底兒的鞋,輕快的跑出去,一路上步伐不停,跑向後院的一個角落。
那裏有一株古樹,長得枝繁葉茂,薑長婉站在樹下立了片刻,聽到有人喚了自己一聲,“婉兒。”
她聞聲望去,臉上的笑意就是在寡淡的月光下也顯得十分明晰。
周決從樹上一躍而下,輕盈的像一隻蝶,他這一躍,整個樹冠裏忽然散出了一樹綠色的星光,像是這棵古樹裏蕩出了無數的碧綠精靈,又像是星光忽然墜地,如夢似幻。
薑長婉被此景驚豔的不出來話,隻是呆呆的站著,直到幾朵螢火慢悠悠的飛到她眼前。
“螢火?這個時節還有螢火嗎?你從哪裏找來的?”薑長婉驚訝道,她的一雙杏眼圓乎乎的,看起來像是一隻乖巧的貓兒。
周決郎朗一笑,他身上還有一股風塵仆仆的塵土氣味,道:“不可。”
薑長婉克製的在他胸膛上撫了一撫,道:“為了見我這一路上你來來回回的,你辛苦了。你這一回,可是要和我哥哥他們共事?”
周決點了點頭,“你哥哥很好,爽朗能幹。”
他握住了薑長婉的一雙柔夷,在自己臉頰上摩挲著,輕輕的吻了吻,聞到一股子蓮花香氣。“這秋葉泛黃的時節,也就在你身上還能聞到一股夏日裏的香味。”
薑長婉無聲的笑了笑,用額頭在他的胸膛上輕輕一碰。
漫的螢火包圍著這對聚少離多的情人,他們兩人相顧無言,靜默的望著對方。
周決並未用什麽法子留住了螢火,所以這團星光隻短短的聚了片刻,便慢慢的散去了。
薑長婉看著漸行漸遠的星光,心裏漫上了一點酸澀,“稚兒和世子爺名正言順,是一對佳偶成。咱們什麽時候也能名正言順的站在一塊,那就好了。”
周決堅定道:“快了。婉兒,我是要明媒正娶迎你進門的。”
他這話,薑長婉是信的,並不是因為他們此刻情意正濃,衝昏了頭腦。而是因為周決每每與薑長婉獨處,都是發乎情止乎禮,實在是端方的君子之態。
薑長婉點了點頭,“我希望能夠快一些,前幾日聽哥哥的口風,是父親又給我看好了一門親事,聽是什麽雲南王?”
“不可!”周決目光一寒,斬釘截鐵的:“那個雲南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而且聽是個好男風的!如此醃臢的人物,怎麽會入了靖海侯的眼!?”
薑長婉哀怨的搖了搖頭,“哥哥也隻是聽到些許風聲罷了。若是等爹爹正式宣布,恐怕就來不及了。”
周決頓了片刻,似乎是將滿腔灼熱的怒氣都吞咽了下去,灼的他肺腑生疼,“婉兒你別怕,等我回京,馬上就讓老祖宗去你府上提親!”
“這,”老祖宗的就是當今周太後的生母,一等功侯夫人楚氏,薑長婉遲疑道:“讓老祖宗來提親是不是太……
周決搖了搖頭,“我本想等到自己建功立業,有了足夠底氣的時候在上門提親,但眼下怕是會生變,我會加上一切能讓你父親應允這門親事的籌碼。”
薑長婉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的笑容來。
周決輕輕撫過她臉上的笑弧,目光中滿是不舍。
片刻之後,他忽然抽掉了自己發冠上的一枚玉簪,原本規規矩矩束著的頭發便散了下來。
“誒?你這是……
周決從自己腰上拔出一隻匕首來,割掉了自己的一縷發絲,束了一個簡單的結,遞給薑長婉,鄭重道:“結發與君知,相要以終老。”
薑長婉愣了愣,忽然用長袖捂住了嘴,嗤嗤的笑了起來。
“婉兒?”周決一張蜜色的臉漲得通紅,看上去像是蜂蜜裏滴了兩滴玫瑰露,“你不要?”
“要!怎麽不要!?”薑長婉將發絲撥到前胸來,從周決手裏拿了匕首,如法炮製的割了一縷頭發下來,與周決那一縷交纏在一起。
薑長婉將兩束藏進荷包裏,還用纖細的手指勾勒著發絲,嘴角噙著一抹安心的笑意。
再怎麽依依不舍,薑長婉終究是不能和周決待太久,一步三回頭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一推開房門,就見到宋稚披著件乳白色的外衫,差點被門板子磕了腦門。
其實,待薑長婉離去之後,宋稚便再也睡不著了,她在床上等了她快兩刻鍾的時間,實在是候不住了,披了衣裳打算出去尋她,卻剛巧跟回來的薑長婉撞了一個滿懷。
“妹妹,你醒了?”薑長婉把手裏的東西藏了藏,臉上的神色有些不自在。
宋稚先退了一步,好讓薑長婉走進房中,免受涼風。薑長婉把手裏的東西心翼翼的藏在她梳妝方桌下邊的一個匣子裏。
“姐姐去哪兒了?怎麽這麽神神秘秘的?”姐妹倆又縮回了被窩裏。
“他來給我過生辰。”薑長婉細聲細語的,若不是現在夜色正濃,怕是能見她兩頰緋紅賽過晚霞。
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叫宋稚給聽明白了,她眨了眨眼,道:“膽子還挺大的。”
“那是自然。”薑長婉有些許得意。
“可有旁人瞧見?”宋稚若有所思的翻了個身,對著薑長婉道:“我怎麽瞧著姐姐還挺輕車熟路的?他不是第一遭來這了吧?”
薑長婉急忙掩住了宋稚的唇,“妹妹點聲,別吵醒若梅她們。”
她暗自懊惱道:“若梅睡覺也算輕的,前幾回都沒叫她們發覺,妹妹才來第一遭,就讓你給發現了。”
宋稚心裏對這件事兒是不讚同的,萬一被旁人知道了,薑長婉的清譽就毀於一旦了。可,宋稚還是不忍心斥責,“都送了些什麽給你?”
薑長婉羞澀一笑,搖了搖頭,“秘密。”
……
“丫鬟們能吃這些?”菱角指著桌上的早膳,有些不敢置信的。
一海碗的白粥放在桌子正中,上頭浮著一層粥油,一看就是用今年的新米慢慢燉出來的,米香四溢,不用配菜都能吃下好幾碗。邊上還有一盤白乎乎的饅頭,大大的六個配菜,鮮蝦卷、漬海菜、炸酥肉、雪菜炒豌豆、鹹鴨蛋、油條兒。
若泉笑了笑,分了碗筷到菱角跟前,“這才哪到哪,若是在京城,這吃食可比這要細致多了。鎮西將軍府上隻會比咱們好,不會比咱門差的,妹妹怎麽一副茫然不知的樣子。”
“她剛升上來,一等丫鬟的吃食還沒吃上,就被我們給帶了出來。”逐月圓場道,給菱角夾了一個鮮蝦卷,“快吃,吃完把流星換過來,讓她吃。”
菱角嘴裏忙的不停,心裏胡亂的想著,‘早知道那時候就讓爹把自己賣給大戶人家,吃得吃食還比時候在樓裏吃得要好些。怪不得那人販子還哄爹什麽,‘寧娶大家婢,不娶家女’,這哪是做丫鬟啊!這簡直就是半個主子。’
“不過,也就是咱們姐和薑姐寬厚,我聽上回跟姐去林府,聽表姐家的身邊丫鬟們都是寅時一刻起來吃早點,可沒有咱們這樣清閑,還能輪著來。”許是粥油滑了嘴,一向不愛背後嚼人舌根子的逐月竟也閑話了一句,她本不是個多嘴的人,這話一完,便有些後悔。
菱角好奇的問,“可是伺候一個姐也用不了那麽多的人呀。”
逐月的麵色有些尷尬,怎麽林晴也是近親,便替她圓了一句:“許是,表姐身子不好,需要人多伺候吧。”
菱角和若泉她們都不大認得林晴,在這話頭上一兩句也就過去了,並不會深究。
這廂,薑長婉與宋稚用過了早膳,正湊在一塊悄悄話。
“聽哥哥,莒南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南角的碼頭了,早上都有漁船到港,一筐筐的魚兒倒下來,除了常見的那些,還有渾身閃著銀光的魚兒,像一麵鏡子一樣,長長的海魚,尾巴上還有紅須,像龍一樣。”薑長婉越越激動,眼睛裏都泛起了光。
“姐姐還我的性子野,我看啊,你也是個待不住的。”宋稚往薑長婉跟前湊了湊,輕道:“家裏可什麽時候讓你回京城了嗎?”
薑長婉臉上的笑意一滯,但瞬間又有了新的光華,像是朝陽落在了她的臉上。“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