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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張欣蘭做和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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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五十、五十一、五十二、五十……


  不知道是哪個丫鬟絆了一腳,這一下下的連貫跳繩便被打斷了,大家身上都起了一層薄薄的汗,不過因為皆是女子,哪怕是出了汗,也聞不出什麽,倒是後頭花園裏金桂的香氣若有似無的散到此處,不濃不膩,正是怡人。


  宋稚和丫鬟們笑作一團時,正好瞧見流星領了福壽進來。她臉上明媚而真切的笑意還未收起,直直的撞進福壽眼中。“可是姐姐讓你來的?她近來如何?我送去的紅參可有用處?”


  “姐還沒用,不過奴婢已經好生收著了。”福壽福了一福,“有謝大夫在,姐的身子自然是無礙的。”


  福壽這句話的倒是也沒錯,隻是聽她的口吻,總像是有種暗諷的感覺。


  宋稚雖聽出來了,但也沒有多想,隻是端起一盞晾至半溫的茶,淺啜一口。


  “奴婢今日前來是奉姐之命,來給宋姐回禮。”福壽奉上手中錦盒,十分恭敬的。


  宋稚覺得眼前的這個丫鬟很有意思,明明是個性子裏邊帶刺兒的,禮數上倒是一點兒都不錯,反倒比旁的丫鬟都還要更加恭敬嚴謹幾分,直到逐月接了那個錦盒,她才直起身板,立在一旁。


  逐月將錦盒打開,呈在了宋稚跟前,隻待她瞧見這盒子裏是誰什麽東西的時候,想來穩重自持的她心中也不免升起了一股氣惱之感。


  她錯眼去瞧了瞧宋稚的麵色,見她不過是淡漠的勾了勾唇,略點了點頭,逐月心領神會,便不動聲色的將錦盒交由丫鬟送到庫房裏去了。


  “姐姐實在客氣,我與她之間本不必做這些虛禮,紅參也不過是因為對她的體質,所以才送去的。”宋稚如常道,並無半點不悅。


  福壽又福了一福,見宋稚已經不再理會自己,隻坐在一把軟墊搖椅上,著眼瞧丫鬟們跳繩。福壽便識相的告辭離去了。


  宋稚原先的那根跳繩被雪絨拿去磨指甲了,起毛起的像是黃毛丫頭剛睡醒時的滿頭亂發。流星吩咐丫鬟把一根粗粗長長的麻繩浸在桐油裏頭泡了兩之後又曬幹,尋了一個又大又重的銅鈴鐺,係在麻繩的中間。


  每甩一次繩子的時候,丫鬟們清脆的笑聲和鈴鐺聲都會充滿著整個如意閣,連秦媽媽都被這群丫頭片子攛掇著來,跟著跳了幾個。


  宋稚看著她們笑鬧,用汗巾按了按下頜脖頸處,拂去那若有似無的汗意,聽到逐月溫柔的聲音響起,“姐,要不要沐浴?張家姐遞的帖子,是申時一刻會來拜訪姐。”


  ‘差點忘了這一茬。’宋稚心想,隻得點了點頭,由逐月攙著自己起身,眉目之間流露出些許不耐,“來參加自己外甥的生辰宴,不給濁心院遞帖子,倒是給我遞,這算什麽?”


  宋稚心裏清楚,張欣蘭這樣巴巴的來給自己遞帖子,不過依著自己和沈白焰的關係罷了。所以,也隻是跟逐月隨意發發牢騷。


  逐月早早吩咐人備好了熱水,隻待宋稚一聲令下便可使用。


  逐月用帕子輕輕的拂過宋稚圓潤飽滿的肩頭,還是覺得方才那一樁事情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便道:“也不知表姐是個什麽意思,竟將姐去歲送給她的一對碧玉花鈿耳墜子給送了回來。姐又沒有得罪她,不知道是……


  逐月的話頭戛然而止,流星前幾日與她的話忽然就冒上了心頭。


  “怎麽突然不話了?”宋稚孩子氣的甩了甩濕漉漉的手,濺了逐月一臉。


  現下隻有她們兩個人,丫鬟都在外頭候著,逐月也懶得擺大丫鬟的架子,隨便用袖子擦了擦臉,伏到宋稚耳邊,輕聲道:“流星覺得謝大夫對姐你有意。”


  逐月這句話,像是一片花瓣落在這浴湯上,除了幾絲水紋之外,再無其它。宋稚並不覺得意外,情意這種東西哪怕是捂住了嘴不,也會從眉梢眼角出泄露出來。


  “我才不管他心裏是何種想法,”宋稚雖不會對他感到厭煩,但多多少少覺得有些許困擾,“你等下派人去跟母親一聲,表姐在謝大夫的調理下,身子大好。咱們還是不要留謝大夫在府上了,以免對表姐看顧不周,有個萬一就不好了。”


  “好。”


  身上不過是出了一層薄汗,宋稚在浴湯裏略泡了一會便起身了。逐月服侍她穿上一件寬袖的酡紅色的長衣,腰間用珍珠鏈束住了,顯得腰身隻有巴掌那般粗細。


  宋稚撫過光滑的絲鍛,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來,“絲韻堂上一季的銀錢也該送來了,劉姑娘從未拖欠過。流星。”宋稚開口喚道:“你瞧瞧去,莫不是有什麽棘手的事兒,給耽擱了。”


  “是,奴婢這就去。”流星喜歡出府溜達,所以這些外派的差事,從來都是交給她去做,她也樂在其中。


  “麵上看上去是收了些性子,實際上還是孩子一個。”逐月睇了流星離去的背影一眼,搖頭淺笑。


  “隨她吧。日子總要過得隨性才會開心。”宋稚剛剛梳妝完畢,外邊的丫鬟就來傳了話,張欣蘭來了。


  逐月道一聲:“知道了。”待宋稚準備好了,才扶著她,不緊不慢的出去了。


  張欣蘭被婢女領著坐在了前廳,隻等了片刻宋稚便出來了,“姐姐來了,久等了。”


  “哪裏,來叨擾妹妹了。”兩人隻有幾麵之緣,認真來是不大相熟,起話來也格外的生澀。


  張欣蘭有些尷尬,若不是她相公特特提了一句,她也不會這般貿然來訪。


  憑心而論,崔家有晉安侯的這個爵位,子弟雖不是個個成器,但總還有幾個出色的,又有嘉妃在宮裏,嘉妃膝下又有十七皇子沈澤。自是不必這般上杆子求著沈白焰的。


  隻是兩家人關係親厚,而這沈白焰自從宋稚在崔府遇襲一事之後,就對崔家有些冷淡,逢年過節雖還是照舊拜訪,隻是每次不過幾句話,略坐坐便走了。


  崔府上下心裏明白,這是沈白焰在給崔老夫人臉色瞧呢!上次一事,崔老夫人始終沒有對一句軟話,硬是跟沈白焰頂針。


  沈白焰想在府中細查,她也不肯,最後還是沈白焰的舅舅發話,揪出了那個婢女,直接送到了沈白焰手上,也沒問過沈白焰是如何處理的。


  崔府上下心裏其實覺得錯的是崔老夫人,但她年事已高,無人敢此話,這一老一少,就此僵持住了也不是個事兒啊!


  崔府上下瞧得出來,沈白焰對宋稚這個未婚妻十分看重,所以便把這主意打在了宋稚身上,希望能由這宋稚開口,讓沈白焰主動向崔老夫人低個頭。


  張欣蘭嫁的這個崔家二子,名叫做崔道武。崔道武生性活泛,閑不住,早些年間走南闖北,也沒個正經樣子。這些年倒是收了心,在刑部謀了一份差事,娶了張欣蘭的,倒是也安分。


  宋稚聽張欣蘭從這京城新來的戲班子聊到了大漠的駝隊,從江南的玉露酒到西境的虎血湯,總算是聽她到了今日來的正題。


  待張欣蘭支支吾吾的罷,期待望著宋稚。


  宋稚啟唇,卻先了一句題外話,“聽姐姐的口風,崔公子見識廣博,頗為風趣。”


  張欣蘭露出了來到如意閣之後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帶點羞怯,帶點甜蜜,“他呀!隻知道瞎胡混,可比不上世子爺。”


  看著張欣蘭口是心非的模樣,宋稚也跟著笑,腦海中卻不自覺浮現出張惠蘭單薄的身影來。


  兩人這一笑,張欣蘭覺得周身都鬆快了些,話也隨意了許多,便又撿起方才的話頭道:“聽老夫人身邊的媽媽,老夫人總是心緒不寧,食欲不振。”


  “世子爺這段時日似乎是很忙,連帶著我哥哥都每日不著家。若是有機會,我會的,畢竟老人家的身子要緊。”宋稚這話得善解人意,得體大方,但末了補的這一句,卻還有那麽一層‘認錯歸認錯,不過是為了老夫人身子著想’的意思在。


  不管宋稚心裏是怎麽想的,反正聽到她這句話,張欣蘭鬆了口氣,回家總算是能交代了。


  “姐,濁心院快開席了,咱們是不是該去了。”逐月見時辰也差不多了,便出言提醒。


  “嗯。”宋稚和張欣蘭異口同聲道,都由婢女攙扶著,一路往濁心院去了。


  宋刃遠在西境,而他的外祖家又遠在他鄉,自是無法前來,張府也隻張欣蘭和幾個姑媽表親,張惠蘭外祖家又上不得台麵,隻有幾個表親朝中做官,便讓女眷過來與宋家攀攀關係。


  陳氏替林氏到了場,隻林氏身子不爽,樂香齋派人送了禮物過來,禮數雖不周全,不過林氏剛誕下孩子,自是無人敢什麽。


  濁心院就這麽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實在是冷冷清清。


  宋稚與張欣蘭一邁進院子裏,便有許多雙眼睛瞧過來,其中最讓宋稚不悅的目光,自然是來自宋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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