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他這話倒是讓言無純一激靈——聽上去對方並不像要從他體內取走真氣,甚至連這種意圖都沒感覺到。
言無純還有一些顧慮,碼不準這人表裏不一,說一套做一套。
“你不打算把我身上的真氣給取回去?”言無純終於開了口,也是在試探對方。
“回西域來,你的所有問題,老夫都會予你一一解答,”池燎公知曉他不止這一個問題,並不急於向他解答,隻給他開出個條件,“你將知曉所有的來龍去脈。”
言無純知對方不會輕易回答自己的問題,眼下確也有其它更重要的事情,索性便先將自己的事放置一旁:“等等,你既然這麽厲害,能幫忙把洪水給引去其它地方嗎?”
“老夫剛才既是在控製洪水的流向亦是在限製它的流量,然你為兩位夥伴爭取了時間,也讓洪水失去了控製,你在此拖了老夫多久,實際這洪水就肆無忌憚奔流了多久,所以很多自認為已經解決的事情,也要多去思慮,”說話時,池燎公抬起頭,透過破敗的屋頂看向天上出現的一抹紅色,起了些興致,“原來你跟沐月潭有相同的狀況,老夫大概明白為何你有一條經脈被封住,這確是一種控製那狂亂真氣的辦法,但也算是自斷一臂,是沐月潭傳給你的真氣並封住了你的任脈?”
對方並不是真想得到答案,因為就在言無純準備回答時,麵前的人瞬間消失不見,整個寺廟中僅剩了他自己。
對池燎公來說沒有半點的困難,就如他悄無聲息進來一般,同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言無純亦是立馬散去內力,撫定真氣,回到現實的第一眼便看到驚濤駭浪般的兩股巨流從身旁洶湧而下。
呼嘯的風聲讓言無純已經聽不見自己的呼吸,更不要說山崖下的動靜。
他迅速來到崖邊,往下一望,有一股洪流浩浩蕩蕩,寬不見彼端,村莊必然已淹沒或是直接給衝走了。
兩道洪流間的距離明顯窄了不少,言無純下到山崖,本應是看不到也聽不見另一邊洪流的存在,但現在他隻要把腦袋往旁邊一轉,就能將兩條洪流盡收眼底。
他已經沒辦法原路返回,返回的路早已被浪濤給遮蔽住,隻能是盡可能往回去的方向走。
言無純當言無純越往回走,心裏就越緊張,因為是兩道洪流之間的距離是越來越窄,甚至再往前都已經快要匯聚成一股了。
當他真走到盡頭——也就是兩股洪流重新匯聚一塊兒的地方時,他的心真是涼了一大截。雖然大雨讓人的視野變得狹窄,也沒法找到周圍的物件做參照,但言無純十分確定自己大方向沒有走錯,且如果這兩道洪流沒有改變過流向,那麽位置也鐵定不會錯,然而直到走無可走,他都沒見到任何一個人,甚至連趙苒霞和萬洪泰也沒有瞧見。
他站在兩條奔湧的‘河流’中間大聲呼喊,然而就像他自己都沒辦法聽清自己的聲音一樣,除了風聲、雨聲與滾滾浪聲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或說聽見任何回應。
“莫不是在那人的幻境中?”言無純閃過這個念頭,但諸多的感官傳遞回來的真實感觸,讓他很快就打消了這種臆測。
言無純立在隻能容納四到五人並排的泥地上,左右與前方被洪水包圍,上方又籠罩著未曾斷過的雨幕,一時間他腦袋放空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要說救人,他一個人也找不到,要說逃離,他又不敢貿然衝進雨幕,從洪流上方越過,唯一是原路返回崖上,然後繼續被這一股股排山倒海的洪流環繞。
他現在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力感,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像是迷失在了這大水中一般。這種感覺十分異常,他一方麵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意識沒法集中,但另一方麵那理智的意識也變得越發單薄。
他並不知道是因其短時間多次自觀而產生的副作用,還以為是被這些震耳欲聾的聲音給弄得頭昏腦漲。
隨著自主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腦子裏已經完全被單一的水流聲給填滿,他甚至分辨不出聽到的究竟是洪流的推進聲還是雨水的衝刷聲,隻知道自己的思維越來越窄,眸中所觀之物也越來越窄,就在其渾渾噩噩已不知自己在幹什麽、身在何處、來此作甚時,忽是於那單調吵鬧的聲音中聽到了一陣格格不入的嗡鳴。
言無純幾乎是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這個聲音,而隨著對它的關注,聲音越來越清晰,像是從萬重山外穿透重重屏障飄進他的耳朵裏——悠遠而明晰。
他逐漸能重新分辨出聲音的多樣性,也漸漸發現那股倏然進入耳朵裏的聲音是一段曲樂,而所用之樂器正是瑤琴。
“小瑤子!”言無純頓時回過神來,周圍一切霎時恢複了明朗,所有的聲音與物色一股腦地湧進他的感官之中。
盡管恢複了意識和神智後,各種聲音鋪天蓋地而來,但江魚瑤的那股琴聲仍舊以一種判若天淵的差別穿過所有一切雜音,直接來到言無純的麵前。
這曲子似有魔力一般,言無純完全恢複了理智,叫了一聲沒人應答後, 便是循著聲音沿洪流往回走,隨著聲音越來越響亮,幾乎已經到了與之平行的位置,言無純沒有多想,一個閃身躍上空中,朝著洪流上方飛去。
他洞入雨幕,周邊難辨東南,唯看著腳下滾滾長流奔走,他幾乎是用了輕功的極限距離,當他身體開始下墜時,腳下竟出現了一塊兒露於水浪之上的圓石。恰夠其一隻腳穩穩站立,琴聲離他已經近在咫尺,言無純沒有半點猶豫和懷疑,借力再次一躍,這一次下落所見則是一片開闊的泥地,雖然潮濕且緊鄰著洪水邊,但他明白自己已經過到了彼岸,更讓其高興的是,向前走有三步,便是直接來到了江魚瑤的跟前。
她一臉專注地撥弄琴弦,並未注意到言無純,反是為她撐起兩把大傘的「流派」五名弟子率先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