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言無純很大部分時候不知道她在說著什麽，但也沒有去打斷她，因為光聽著她眉飛色舞滔滔不絕，心裏就莫名很高興。跟著沐月潭也是一路話不斷，路程漫長，但眼下跟著小瑤子，似乎沒走一會兒就到了山澗。
山澗中已是燈火通明，所有的房屋內都點亮了燈，比之白天時要有人氣許多。言無純也不得不打斷江魚瑤，看著門口道：“那人不像是駱駝或秋池妹子吧。”
江魚瑤也隻能是通過輪廓去判斷：“像是那位楊燕妹妹。”
沒待兩人走近，對方已經看到了他們並主動迎了上來。
的確是楊燕沒錯，她臉上掛著一副焦急的神色，臉頰上有兩行明顯的淚痕：“大哥哥、瑤姊姊。”
“你怎麽了？”江魚瑤問道。
“快幫我救姊姊！求求你們了！”
言無純意識到不是什麽好事，但還是先安慰說：“是不是她沒有來，興許是因為雨勢太猛，而你在此處十分安全，所以她也就沒有上山來。”
“不是，”楊燕猛烈地搖頭，“我聽到有人傳信，西山脈那邊山洪爆發，我家就在那方，如果山洪衝下去——”
江魚瑤問說：“「千流穀」這麽多人，一定已經去救援了，你不用太擔心。”
“他們還在等著命令，也不讓我出去，”楊燕一邊哭一邊說，甚至有些語無倫次，言無純他們要聽過一邊後再去整理一番才能聽懂大概，“等他們出發去救姊姊，村子都早就沒了，裏邊還有好多人呐！”
言無純和江魚瑤都沒有親眼見過什麽叫山洪，不過從那些聽聞得來的場麵，幾乎都是慘絕人寰。
“遠嗎？”言無純也不做它想。
楊燕點點頭：“我挑果子走路來此都要半個時辰。”
以她那小身板挑著擔子走半個時辰是有些遠，但對言無純來說則是‘一步之遙’。
“我對此地不輸，你跟著我，我先帶你去，”言無純轉向江魚瑤，“小瑤子，這「千流穀」的人有他們自己的想法和規矩，你隻能去找駱駝，讓他想辦法幫忙。”
“小純子，你一個人去要量力而行啊，”江魚瑤不無擔心地說，“上次在「崖派」的洪堰是老爺子事先帶著我去下遊攔你，你才沒有被衝走的。”
言無純還不至於如此不自量力，他讓楊燕趴在自己背後：“我去看看能做些什麽，這邊你就叫駱駝能帶多少人手就帶多少人手。”
江魚瑤也著急起來：“可我都不知道駱駝去哪了呀，而且我怕他們不準我見他或秋池。”
她的顧慮並非無病聲音，的確有可能她一個人都見不到。
不過就在言無純也一籌莫展時，江魚瑤自己忽然舒然眉頭，道：“我知道怎麽辦了，小純子，你們先去，但別做傻事，楊燕妹妹，你們那村鎮叫什麽名字，在哪個位置？”
“沒名字，就在西山脈上，那邊就我們一個村子，我和姊姊，還有好些伯伯、嬢嬢——”
“我知道了，就是還有很多人，”江魚瑤點點頭，“小純子很厲害，你要聽他的話。”
言無純從沒有在這麽大的雨中趕過路，之前坐馬車裏更不算，眼下置身於雨幕當中，是正兒八經看不到三步以外的路。
楊燕的確很著急，著急到她都沒有意識到趴在言無純的背上至現在為止，都沒有淋到一滴雨。她精神緊繃，比言無純還要緊張，給言無純指著路。
言無純現在沒有任何可以分辨方向的和位置的辦法，隻能信任楊燕的指揮，而後者實際也是將所有的信任都交給了他。
不過眼下的狀況也不能僅憑信任。
他們早已經穿過那片竹林，眼下依著直覺，言無純認為應該已經出了那道山門。
“你確定自己所指的位置正確嗎。”
“大哥哥，現在我們大概到了什麽位置？”
“應該剛出山門朝北兩百步。”
楊燕顯然沒法將言無純所說的百步換算為路程：“有多遠呢？”
“大概兩、三裏路。”
“已經走了這麽遠了！大哥哥，要在岔路朝左走了！不然就要錯過去。”
要是換做正常天氣，楊燕指路也算是清晰明白，但眼下的情況，言無純隻要稍稍有些微偏差，不定就根本在沒有察覺到岔路的情況下，當做是一條直路筆直下去了。
“你能提前分辨出何時要到岔路嗎？”
楊燕伸直脖子，低頭一直看著言無純腳下的路：“如果我們沒有走過的話，可以循著地上這一排白色石頭。”
此處雨勢雖然大，不過好在地勢略微朝著崖邊傾斜，地麵並未積起多少水。楊燕所指的那排白色石頭，就是整整齊齊碼在靠山崖那一側，應是平日提醒路人注意不要越過的警示，現在被雨水衝刷得有些微變形，但還是保持了連貫性。
走有一會兒後，白色的石頭在前方突然消失，一直注意著路況的楊燕提前道：“大哥哥，就是在沒有石頭的地方，就有一條岔路！”
她的體型十分及時，因為光以現在的視野來判斷，無論是誰都會認為眼前就隻有一條筆直的路。
言無純放緩了些速度，有意思朝著左側移動，果不其然看到了另一條幾乎是垂直於這條直路的通徑。
“對了！是這條路！”楊燕興奮地說道，“大哥哥，這裏再走差不多相同的距離，又會有一條岔路，這次還是朝左拐進去，照直走就能到！”
“你先別說那麽遠，眼下的路才重要，”言無純轉進此路後，就沒有在路旁見到有白色的石頭，而且此路雖寬，但蜿蜒曲折，言無純本來是想直接靠著左側走，然而根本不可行，那一邊坑坑窪窪，有些地方甚至都被水給衝垮，他隻能朝中間靠攏，“再找一下有沒有其它可以作識路的標記。”
“大哥哥，隻要聞到酒香就是快到了，”楊燕此番信心十足，“每次走到那兒，我都能聞到村裏的酒香味。”
言無純不確定這麽大的雨是否有把酒香味給隔離開，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放慢腳步，因為他耳朵裏能隱隱聽到除開雨聲之外另一種水聲：“就沒其它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