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要真是衝著穀底功夫來的就好了，我怕他是西域那邊的人，「正元天教」的人，”言無純自言自語著，“他跟我們之前遇上的都不一樣，一定不是普通的教徒，甚至不是他們的「九難官」。”
“言無純，你沒跟那老頭對過手，有多少把握可確定自己剛才推斷的話，”方司思不是在質疑他，而是想盡一切可能盡快搞清楚狀況，“依照你的認知，這老頭會是什麽目的？”
方司思此番是真的被嚇到驚慌失措，她一直認為「千流穀」的武功雖不說冠絕天下，但也沒人膽敢在此造次。更別說自己會親眼見到那麽多「主穀」弟子的屍首，不久前都還好好的，然沒有半點動靜，現在全沒了。
“反正不會是正大光明的事情，”言無純其實找不出任何線索可以佐證自己剛才的說法，但很奇怪，他內心裏確實認為那老頭子跟「正元天教」有關係，“雖未跟他正麵交手，但那些從我身邊橫飛的雨滴間能發現他不同尋常，這種不同尋常的感覺，跟我之前所遇到「正元天教」的人十分類似。”
江魚瑤附和著點點頭：“都是些奇奇怪怪，叫人害怕的武功。”
“那些師兄師姐，他們既屬「主穀」，便是各流派選出的精英，這一口氣卻都躺在我眼前——你們所說的這個什麽教，行事目的是什麽，你們有抓到任何活口拷問嗎？”
……
男子停下腳步，往身後看了一眼，空無一人。正當他打算回身去細看時，老頭已經出現在了他的前邊。
“幾十年，老夫撒網天下尋你蹤跡，卻毫無斬獲，你讓老夫頭疼不已，著實未想到，會在此時此刻如此輕巧地便找到了你。”
男子心中一驚，然很快就隱藏下來：“為什麽不是我找到了你？”
“若真如此，老夫也不必親來一趟中原，”不斷落下的雨水讓本就緊張的氣氛變得更為急迫，那位接頭人甚至已經在暗暗提運內力，準備隨時先發製人，不過老人依舊像是在閑聊，眼睛幾乎都是眯著的，“你躲在這深山老林中，由「千流穀」作屏障，的確有用，老夫的那些門生倒是很難混入此處，那個小老頭就是蒼日翎是吧，我已算是跟他交了幾合手，能耐著實名不虛傳，隻不過年齡大了，也筋骨缺乏——”
男子打斷他，與他似會故友般的態度截然相反，言辭冰冷地說道：“幾十年不見，你外表沒多少變化，不過腦子糊了，你是不是已經記不清我倆是何種關係？”
“相反，我記得很清楚，你既然已經躲了過去，那就該拿好我給你的饋贈，安安生生藏好，並且就算有仇恨也應該是衝著「西域藥王府」，為何當年要多生事端救走他的兒子。”老人雙手背在身後，即使雨聲和落葉聲讓人煩躁不安，但他依舊平靜，魁梧的身體穩如磐石，沒有要動手的樣子。
男子這邊反倒是擺出了進攻的架勢：“因我知誰才是罪魁禍首，這麽多年，我體內的真氣亦是在不斷成長，你想取回去， 不會那麽容易。”
老人沒有理會他，反是閑適地看了眼周圍：“你把我引到這裏，實無用處，這山壁再高，林木再深，也困不住我，這點你應該也很清楚，畢竟我的真氣有一部分在你身上，我也希望你如自己所言，這些年沒有荒廢它，而是將它練得更強。”
男子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鋒利起來。
“四個人，”老人明眼已經看見，然依舊保持著這個姿勢，繼續聊天似的往下說道，“中原的武林盟主，南隅的武林盟主，這兩人沒有讓我失望，你雖默默無聞，我倒能感覺到你的真氣確實強勁了不少，隻是你當年帶走的那個孩子——在什麽地方？”
“他就在我的身邊，一直跟著我，”男子強忍著動手的衝動，因為這個問題他必須回答——他已經準備了好多年，就在等今天，“我不會讓你碰他。”
“就是廟門前愣著的那個小男孩？”
男子的內心像是被塊兒石頭給砸了下，幸而隻是一刹那，他完全可以隱藏住這份波動，他搖搖頭：“不知道你說的是誰，但我能肯定的是，你在殺了我之前，是不可能見到他的。”
“沒有意義，你眼下的所作所為沒有絲毫意義，你爹叫沐平施，你叫什麽名字來著，”老者摸了摸胡子，努力回憶了會兒，還是放棄了，“算了，沒關係，老夫隻想要告訴你，安插在「自在觀」的人已向老夫稟報，曾在「翠屏山」見過那小孩兒，而你大可猜一猜，老夫為何會親自到這裏來——有一點我得承認，起先老夫並不知道你在這裏。”
“別跟我玩這種文字遊戲，我沒有任何心情跟你猜來猜去。”
男子說話間，無數道黑影從四麵八方落下，有些立在周圍灌木間、有些站在樹梢上、有些攀於峭壁旁，就著大雨晃眼數來，大抵有二十多人。
“人倒是不少，看來你也有自己的一群擁躉，不過不要著急，不是今天，老夫今天殺的人已經夠了，而你可以表揚一番自己，就因你選擇躲在此處，老夫才不得不跟蒼日翎交手，而已有好些年沒人讓老夫受過內傷，老夫也是好多年沒帶著內傷殺那麽多人，”老人隻是簡單掃了眼周圍，甚至沒有去細數究竟圍來了多少的人，“老夫跟著你來也就是想跟你聊一聊，因為高興，沒想到這一下就將你給找到了，至於那小孩兒究竟是何人、在何處，我會慢慢搞清楚。”
“你認為我會讓你這麽輕輕鬆鬆就離開，我等今日等了多少年，縱使玉石俱焚，亦要就此與你了結！”
對方不以為然，將手放回身側，眯著眼看著他：“你的衝動讓老夫覺得有些好笑，不過沒關係，今日對老夫來說是個大好的日子，可惜這天公不作美，好好躲著，咱們一個個來，當我下次找你時，再給老夫展示你這麽多年與世隔絕練就的能耐與壓抑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