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聽來你也算是比較了解她，所以你應該能理解我若是親自去見了她，她就更不會離開這裏，”男子語重心長地對言無純說道，“這是為了她好。”
現在的情況讓言無純很為難，對方雖未講明緣由，但聽起來並不像是失了心智而胡言亂語。
“我也不可能騙她說沒有見到你，”言無純皺著眉頭，掃了眼山壁上的字，那些東西越發讓他心煩，“你們一直都看著山壁上的這些字畫，所以密密麻麻的到底是些什麽東西？”
“原來真不是穀主叫你來的，不過也無所謂，依著師弟你的資質，來此也是早晚的事情，”男子走近山壁，伸手摸了摸麵前的一行歪七豎八的小字，“這些都是本派曆代的前輩們留下來的東西，裏麵的每一句話、每一張畫都有可能對我們所練的武功有所幫助，這種幫助是完全超出武功秘笈之外，猶如醍醐灌頂。”
“都是同一套武功的？”
“到了一定的境界，所有全天下的武功都是相通，這裏沒有專門對應的哪一套功夫，得自己用心去看，找到適合自己的所練武功的，有心法、有招式、甚至有些知識一套思路。”
言無純見他越說越入迷，當成在跟一個新晉的師弟授課，全然不在意薛齊亭的事，便嚐試著把話題給轉回來：“薛姑娘一直說你想憑著自己所學的本事遊曆天下、行俠仗義，十分不讚同另一些為了學武而學武的同門，但你剛才所言，聽來你跟他們沒什麽兩樣。”
“看來她十分信任你，告訴你了不少事情，的確，就是現在我依舊不讚同為學武而學武，不過你說我跟他們沒兩樣，此言差矣，本質上就不同，有些道理你得到了一定年紀或者經曆一些事情才會明白，所以你不得不去做看上去不被別人理解的事，尤其是你的故人。”
言無純確實沒辦法理解：“這麽說來，你是自願來這裏，並且那麽多年都對薛姑娘不管不問？”
“當然，這種機會求之不得，不過你要說我對她不管不問，倒不對，我破例交給了她許多本門武功，就是連「龍魁心法」我也授予了她，雖然她隻練得到一重，但在千流穀乃至整個江湖都可安身，還需我做什麽。”
言無純不自覺地想到，若是要他好幾年時間不能見小瑤子，就算是再絕世的武功他不會去練。
“師弟，你不能理解是因為你還看不明白山壁上的字畫，”一個念頭浮現在男子腦中，他不由笑了起來，“你的功夫甚至比我當年獲入「靜思穀」資格時還要好，想必應算是近年本門的翹楚者，「賞罰會」拿下過幾屆？”
“兩屆。”言無純隨口回答。
“再拿下三屆，你即可名正言順進「靜思穀」來，除非現在本門是臥虎藏龍，否則照你的武功修為，應是探囊取物。”男子衝言無純招招手，讓他靠近幾步。
“江湖這麽大，不平不義之事那麽多，我可不願把自己關在這裏與世隔絕，隻為練什麽絕世的武功。”
“田中鼠害、燒殺擄掠，皆乃不平之事——前者，農家自可處之，後者需能者勝之，你可懂這道理？”
言無純看他年紀也不算太大，嘴裏說出來的話卻極其艱澀：“聽不明白，你想說什麽？”
“多少的能耐做多大的事，追求武功的極致，為的是凡天下不平處皆能蕩平，我並非是要將自己隔絕於世，歐陽俞舟你可知曉，武林盟主，被譽為「千流穀」中天賦最高之人，心懷天下，太過急切，自以為武功大成離穀入世，結果呢，跟南隅的一個什麽「天尊」糾纏數十年，搞得天下大亂，”男子說話時並沒有太多負麵的情緒，隻是很平靜述說著，“「福山之戰」讓整個江湖死傷不計其數，雖不是由歐陽俞舟而起，他卻有不可推卸的過錯。”
“你在胡說些什麽東西，”言無純聽得有些惱火，“歐陽盟主以自己的力量維護著武林，他怎麽也要比過躲在這裏大肆批判別人的要好吧！”
“無論好壞，江湖上隻看實力，”男子倒是極有耐心，“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剛才也僅僅是告訴你我的罷了，沒有必要說服彼此，關鍵是你現在怎麽想，是否願意帶她離開？”
“你的意思是你的誌向跟歐陽俞舟盟主一樣，隻不過為了比他更厲害，所以躲在這穀底專研武功？”言無純絲毫不掩飾臉上不信任的表情。
寇中誌看在眼裏，沒有點明，而是另說道：“依著你剛才的內力來看，你的內功應有部分是倒練，師弟，你聽好了——”
說著，寇中誌抬頭掃向山壁的更高處，沒有花多少時間就找到了他想要念給言無純聽的那一段武學後記。
薛齊亭和方司思還在小道外等著，前者翹首以盼地盯著小道深處，而後者則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站在後方不遠處的展殊。
“師妹，我要打你們根本用不著偷襲，而且作為接頭人的叔叔既已準許你們通過，我沒任何理由再讓你們離開。”
“你叔叔最開始就已經準許我們進來，而且我也給你說得很清楚，”方司思仍舊在意著剛才的事，隻不過她現在多的是一分幸災樂禍，“我也就不瞞你了，其餘的你可以不信，但那枚玉佩還真就是穀主給我的，現在被你打成了粉。”
“這是你自己保護不力，而且穀主到時候找我算賬也是我的事，你們倒應該多想一想，是不是真就這麽在外邊守著，什麽也不做。”
薛齊亭聽出她話中有話：“什麽意思？”
“你們可以問這守門人，他為何要看守於此，也可以問問一個人進去後，通常會多久才出來，”展殊神色嚴肅，目不斜視，認真的看著薛齊亭，“這條小道的盡頭的練功場，刻滿了曆年來「千流穀」佼佼者對各式武功的注解，入內之人隻有兩個結果，一則沉迷其中無法自拔，二則走火入魔暴斃而亡，無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