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縱然是被對方直擊了要害，言無純還是強裝鎮定，始終沒有親口承認。
老頭子也料想到沒這麽容易撬開他的嘴，於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知道為何那人會把屍體放在這裏讓人看到嗎？”
雖說徐子洲換了問題，但言無純知道，絕對還是跟他的身份有關：“方司思姑娘說，是因為他在挑釁「千流穀」。”
“她是這麽說的？”
言無純點點頭。
“她還是有眼力，但他並不僅僅是單純在挑釁，而是想讓「千流穀」的人知曉此事，並觀察他們會如何處理——”
老頭子故意戛然而止，這留白瞬間點起了言無純的好奇，他沒有注意道自己已經是一步步中了老頭子的套：“想讓「千流穀」的人知曉哪件事？”
“一具中了沐陽汐的「伏樞掌」的屍體，對方想讓「千流穀」的人知道一件事——「天合台」的人來了——至於是誰，那時樹林裏可是有不少人知道這人是你打死的，”老頭子指了指停在祖廟前堂的馬車，“想一想，方司思也知道是你打死的那人，早晚她也會知道那人死於何種武功。”
言無純思考著他說的這些話，還是不正麵回答，試探地回了一句：“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當然是為了達到他的目的，想一想，「霸派」檢查完屍首，發現是中了「伏樞掌」，且是被跟著方司思的「主穀」弟子所傷——也就是你。”
聽罷老頭子的話，言無純恍然大悟：“他是想用我來吸引「千流穀」的注意力，然後繼續他們的計劃——但他又為何要故意出現在我們麵前，讓我們都看到他。”
老頭子攤開手，不置可否：“小子，若是信我，大可跟我實話實說，這樣我們也能提前製定對策。”
言無純思忖了半刻，轉頭望了望祖廟中安安靜靜，都還在馬車裏休息著，終下定決心，開口道：“那麽也就不瞞前輩了，我師父的確是沐陽汐，但我不是「天合台」的人，至於其它事情，我也沒說謊，我們確實是受段紅迤、蕭碧辰等幾位前輩所托，來此找蒼日翎穀主。”
“你跟沐陽汐還有什麽關係，”老頭從言無純聽到承認的話後，欣慰之色從臉上一閃而過，“這點才是最重要的。”
言無純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一臉茫然：“他就是我師父啊，還能有什麽關係？”
“沐陽汐眼高於頂，可是說過不會收一個徒弟——或者說他隨著年紀變大也開始覺得孤獨了。”
“可能是因為師父覺得我悟性高吧，”言無純誇起自己來也一點都不含糊，“不過他確實沒收過其他徒弟，就隻我一個人。”
老頭子沒有發出任何質疑，隻笑道：“這麽說來，你小子還真是個特別的人。”
“不說別的，你老人家也很特別，”言無純並不是在恭維他，“因為我到中原後，隻有一位前輩在知曉我師父是沐陽汐後，既沒有對我展現敵意，也沒有勸誡我改拜其它門派，與其劃清界限——她就是蕭碧辰婆婆，而你是第二位。”
“怎麽，等於中原還有許多江湖老一輩的人知曉你的真實身份，比如段紅迤、歐陽俞舟？”
言無純不知道歐陽俞舟是否知曉，但他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尤其是關於歐陽俞舟的事，即使現在他將自己的身份告知了對方：“段紅迤前輩是知道我師父是誰，她還說讓我跟師父劃清界限，並願意把我引薦進「千流穀」。”
“所以這就是你來這裏的原因，”老頭子猜測說，“是拿著段紅迤的舉薦函拜入「千流穀」？”
“老爺子，不開玩笑，雖然我也是到中原之後方知師父的身份，但我並沒把此當做是見不得之事，中原多數人對我師父都有成見，所以這也是我不說真實身份的原因，我不願在完成蕭婆婆和段紅迤前輩的托付前，引發任何不必要的衝突。”
老頭子點點頭，略帶惋惜地說道：“那你就更不應該多管閑事了，尤其是今天的這事。”
“這不叫多管閑事，防止這種壞人禍亂天下，本就是習武之人的責任，江湖上的俠士們都會這麽做，”言無純字字不含糊，語氣堅定，“再者，何駱的爺爺已經接到消息，正在來「千流穀」的路上，他也會告訴他們我師父是誰，所以在今天的這件事上，我沒什麽好顧慮的，再來一次，我仍要如此幹，隻不過這次會少用些內力，不至於把他給打死——這樣還能抓著問些話，萬一能問出些什麽——”
老頭子打斷他的喃喃自語：“行了，沒那麽多後悔的事，你既然跟我坦誠相待，那我也就直言不諱，冒充「千流穀」弟子已算是條重罪，若是再加上一條你是「天合台」龍王的徒弟，按照這裏的規矩，最輕都是禁於地牢數年， 你要給蒼日翎帶的話，一定得是特別重要的事情，重要到他們能夠忽略你現在做的這些事——否則有極大之可能，你話帶到了，人也被關起來了。”
言無純不是沒有想過這種情況，畢竟他並不了解這個「千流穀」，更不了解蒼日翎是什麽樣的人：“他應該能夠諒解我們的吧.……”
“你要是歐陽俞舟的徒弟倒還好說，關鍵在於你不僅不是，反而是跟「天合台」的龍王有莫大關係，你要知道，不管現今「天合台」跟中原各派是什麽關係，當年大戰時，「千流穀」死了不少人在他們手裏，這也是直接導致往後數年，「千流穀」這方不再過問任何穀外之事，”老頭子循序漸進，“很可能這些年的怨氣和憤怒，都會發泄到你的身上。”
言無純歪著頭，思考了一陣，爾後緩緩問道：“老爺子，你是不是想讓我現在一並把來此目的告訴你了，你好給我參謀參謀？”
“選擇權在你手裏。”
他以為言無純會稍作思量，結果後者斬釘截鐵拒絕道：“你分析的這些事，對我來說確實有用，不過，我沒法把來此目的告訴任何蒼日翎穀主以外之人，就算是他身邊最親近的弟子或兒子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