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言無純聽方司思說了那麽一大堆，大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要其安生，跟著她的安排走，不要再想著一出是一出。
他可沒辦法承諾，也不想對此做什麽承諾，幸而老頭子在問他問題，便簡單敷衍過方司思後走到徐子洲身邊：“我本以為他能夠承受我很大的內力，但結果我隻用了——”
“所以你確定是你殺了他，而不是別人？”
言無純愣了愣：“應該是能確定吧——難不成還不是我殺的。”
“他的血裏有一股很特別的藥味，雖然我不熟諳毒理之術，但明顯這人有被人下過毒。”徐子洲慢吞吞地敘述著。
方司思也湊過來聞了聞，爾後搖搖頭：“這味道他身上一直就有，到主路來攔車時就有，我記得言無純就是因為聞過這股類似的味道，才非要返回去看一看。”
“這不是毒藥，至少不會是要人性命的毒藥。”言無純對此比較肯定。
“哦——”老頭子拖長音，但沒有把接下來的話給說出來，隻自言自語道，“我大概曉得是什麽情況了，但還有個問題不明白。”
“是什麽問題？”兩人不約而同的問道。
老頭子笑道：“比如這人內髒已經是糊成了一鍋粥，也是你一掌造成的？”
言無純早已經知道師父的「伏山掌」打在人身上的後果，但徐子洲見多識廣，他肯定不敢實話實說，隻能裝傻充愣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隻用了幾成內力，不至於吧。”
“他武功確實厲害，但肯定到不了這種地步，”方司思亦是不相信言無純一掌能把人打成這樣，“西域的功法千奇百怪，朝自己身體插針、插樹葉什麽的，就連「千流穀」都沒這種東西，興許是他們的武功或這種藥的副作用。”
“村長回來了！”有人在外圍叫喊起來。
“好了，都散開散開，”一個更大的聲音隨之吆喝，“「霸派」的大俠們馬上就來了，村裏的人都回去！不是村裏的人也趕緊上路！”
“村長，這邊已有「千流穀」的幾位少俠，他們把麻布袋打開了，的確是屍體！一個外村人的屍體！”
“你們回馬車，這裏的一切就交給「霸派」來處理，”徐子洲衝言無純和方司思說道，“我跟這村長有些交情，我讓他給我們安排一下歇腳處，你們先進村裏等著。”
“好。”方司思是真一點都不好奇也不想待在此處，二話不說，即刻應下。
言無純本還想再檢查一番屍體的周遭，但隨著人群已經有一部分離開，他也被方司思催促著返回馬車。
馬車上的人早是翹首以盼兩人回來，甚至在周圍看熱鬧卻沒瞧出個所以然的人，也都想攀上馬車來聽個究竟。
“小純子，是什麽東西，怎麽回事，聽有人說是屍體，被裝在麻袋裏了？”江魚瑤既害怕又好奇。
“回廂轎內再說，”方司思說著衝周圍人道，“「千流穀」馬車，前方讓出條道來，如若擋路，後果自負。”
路上雖然還有不少圍觀之人，但已有一部分人聽話散去，尤其在方司思厲聲警告後，車周圍已勉強可通行。
“你們可要說大聲一些，”何駱在外邊說道，“我跟薛齊亭姑娘也要聽一聽是怎麽個情況。”
當幾人聽到他倆說清柳樹下的情況時，雖然驚訝，但遠不及這兩個人當時那般。
“你說他同伴會不會是想要救他，結果走一半發現救不活，就把他給隨手扔了？”江魚瑤基本都是在往好了猜測。
相比之下，秋池就要比她想得更多：“應該不可能，他要是隨手丟掉，也不會扔在這麽顯眼的地方，雖然不是那條主路，但這裏來來回回的人也不少啊，這種時候正常人都會把屍體藏得越隱蔽越好。”
“他是有意的，而且他知道我們會走這條路，所以提前把屍首給放在了我們必經之路上，”方司思說道，“他在跟著我們，活著是在監視著我們，而此舉是向我們挑釁，向「千流穀」挑釁。”
言無純立馬否道：“不會，不可能，「正元天教」行事一直都是縮手縮尾，生怕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存在，所以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那你告訴我，屍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既無人看管，也無人埋伏，”方司思問說，“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想讓我們看到，縱然不是讓我們這車人看到，也是想讓「霸派」的人看到。”
言無純隻能是依著自己對那些教徒的印象來判斷，所以方司思問的這些問題，他確實找不到任何解釋。
“那現在怎麽辦，”何駱在外邊是聽得清清楚楚，雖然手裏拿著韁繩，但幾乎大部分注意力都是在車廂內，趕車的事情全權交給了薛齊婷，“那家夥會不會就藏在這些圍觀的人群裏，你們把徐子洲前輩扔哪兒，萬一——”
“「霸派」的弟子已經來了，他比誰都安全，”方司思打斷何駱，繼續說道，“可能真有人在暗中監視我們，言無純，你記得那人的樣貌嗎？”
“個頭不高，像個十歲不到的小孩兒，但滿臉絡腮胡，餘下的就沒怎麽注意了。
“倒是長相獨特喃，”江魚瑤抬起頭，在腦子裏想象那人的模樣，忍俊不禁道，“小孩子長絡腮胡，走哪兒都會吸引視線吧。”
秋池搖搖頭：“實際上沒多大意義，「弈劍山莊」走鏢送貨常會有喬裝混淆的，這些幹壞事的皆是‘露相非真人’。”
“池兒說得對，行走江湖，幹的不是正道之事，要麽蒙麵，要麽喬裝，老言你說的那些特征，他隻需要一把剃刀就沒了。”
“不，我看未必，”薛齊婷忽然開口，語速極快，像是在跟馬車比賽似的，“前邊樹上的那人不就跟他說得一模一樣嗎。”
此話一出，門簾唰的一下被撩開，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薛齊婷所指的方向。
一棵高聳且茂密的柳樹，那個長著一副小孩兒身材，滿臉胡須的男子正麵無表情地居高臨下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