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是，”女子眼神深沉地打量著屋內的物什，之後走到櫃子前，從裏麵取出了兩套幹淨的衣服，“你倆趕緊換上。”
雨逐漸變得跟昨天入夜前一般大，甚至還有超過之勢，隻是這次幾人躲在暖和幹燥的室內，比昨天舒適太多。
屋頂的瓦片被打得劈裏啪啦不斷作響，好在沒有年久失修，未漏下一滴雨水來。
“看來這場雨沒有上限啊，上一次見識這種雨勢已經是好幾十年前，那時所有河流漲水，幾乎半個千流穀都被淹沒，”老頭子走到門外觀望雨勢，最後視線落到院門外，“有人打著傘在你家門外賊眉鼠眼地打望，進來了——還不止一個人。”
女子一點也不著急，似知道院外是什麽人，她衝言無純揚了揚下巴：“趕緊把衣服換了，別讓他們看到。”
“喂！老頭！你怎麽跑別人家裏來了！”
即使是雨聲也沒掩蓋住院外好幾個同時質問的聲音。
老頭聳聳肩：“我可是跟著屋主來的，自少她是這麽說的。”
薛齊亭走到了門邊。
門外霎時安靜了片刻，接著就是一陣接一陣的驚叫聲和歡喜聲。
女子走出去，並掩上門。
言無純先是給自己換上，之後才不得不叫醒已將軟和的棉被裹了成圈的江魚瑤。
後者睡眼朦朧地坐起來，興許是好久沒睡過這麽舒服的床，她有一大半的意識都不願意清醒，甚至根本沒管這是在什麽地方。
“先把衣服給換了，你身上的那件濕漉漉的，別受涼了。”
江魚瑤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說什麽，徑直當著言無純的麵，三下五除二將衣服都給脫掉，扔到地上，接著又一頭栽下去，躲進了被窩。
言無純蒙了，臉頰滾燙、心跳加劇，嚇得是呼吸不敢，生怕發出聲音來。
他慌忙撿起江魚瑤的內衣，與幹淨衣服一並塞進她的被窩，之後撿起髒掉的那幾件，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
外麵隻有女子和老頭兩個人了。
臉上的神情看上去都要比言無純輕鬆得多。
“你竟然回村還跟個英雄凱旋似的，”老頭調侃完女子，轉頭就與正出門的言無純來了個麵對麵，“小子，怎麽的，怎跟見鬼了似的？”
言無純根本沒有注意到老頭在跟他說話，他甚至都沒意識到院門大開，有人端著熱騰騰的飯菜接二連三進來。
“你擋在門口幹什麽？小姑娘還沒換完衣服？”女子直接上手拍了拍言無純的臉。
後者這才回過神，隻是看著眼前的一幕茫然無措。
“問你話呢，是不是小姑娘還沒換好衣服，換好就讓開，他們送吃食來了。”
言無純不知道他們是誰，但開上去一個個笑容滿麵，人畜無害，他渾渾噩噩讓到了一邊去，看著這些人把香噴噴的飯菜送進屋子裏。
女子衝他們道著謝，言無純現在一點也不想搞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腦子裏全是剛才的畫麵。
“小子，換件衣服把你換中邪了？”
言無純肯定是不敢也不能把自己看到的事講給任何人聽。
“這些衣服你還一直拿著幹什麽，準備洗幹淨了繼續穿？”老頭子從他手裏拿過換下來的「主穀」派服，“之前跟你說的可以混好處，是在跟你調笑，你們能從隘口混出來，一半是運氣，而另一半這是因為他們都沒去過「主穀」，之後可就不一定了——”
老頭滔滔不絕說著，言無純又恍了神——姑娘的身子，他從小到大還真是第一次看到，還湊這麽近看——盡管是如此熟悉的小瑤子，也讓他揮之不去。
“我知道了，”老頭忽然放低聲音，幾乎是與外麵的雨聲融為一體，“我還以為你倆是小夫妻呢，你小子剛才是不是看了不該看的東西？”
言無純雖然很願意去沉浸在那個畫麵中，然另一方麵越這樣越對江魚瑤有愧疚感，所以他也想著趕緊去聊聊其它的，讓自己分心：“什麽是不該看的東西？”
老頭沒有回答，而是自己思忖了會兒，便把自己否定了：“不對，也不能說不該看，小姑娘一沒哭二沒鬧，加之我之前看出來的那些小細節，她就是把你當作相公來看待的。”
“什麽相公啊，”往常聽人這麽說，言無純一定不會當回事，但現在卻是急於反駁，“哪有這種事，老伯可別亂講，我跟小瑤子隻是從小一起長大，所以親近了些。”
“小老兒我看人看不準了，但看事還是沒毛病的，”老頭子將舊衣服揉到一團，沒再說繼續此話題，“剛才薛齊亭說，這裏的村民對「千流穀」的弟子並沒什麽好感，你這衣服我待會兒就幫你給處理了。”
言無純點頭謝過，前來送菜的那些人簇擁著女子，一邊說笑一邊退出了房間。
在經過言無純和老頭身邊時，還專門來替女子感謝了一番兩人。
雖然摸不著頭腦，但兩人都欣然接受了。
待女子在大雨中送走最後一位熱情大方的村民後，院內終於是恢複了安靜——現在就是這劈裏啪啦的雨聲，言無純都覺得安靜無比。
“他們送來了飯菜，這些人是本村村民，看著我長大，都認識，不會有毒，”就算她不這麽說，言無純也不會往這方麵去想，女子回來後敲了敲門，“衣服換好了嗎？”
“好了，”裏麵傳出江魚瑤清晰的聲音，看來是被香味給徹底叫醒了，“你們進來吧。”
言無純小心一緊，有那麽一瞬間希望自己可以不進去，但這肯定不現實。
他最後一個進屋，已經做好道歉請罪的準備。
然江魚瑤還是跟尋常一般，一直貼著他。
不過言無純卻總不能平複自己的心緒。
“小純子，心跳怎麽那麽快，身上也好燙。”江魚瑤完全不知道，就在剛才自己曾在言無純麵前一絲不掛。
言無純朝旁邊挪了挪：“你好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