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酒這東西，言無純覺得很是奇特。
結果總是讓其不舒服，但每每又想再嚐那股獨特的香濃味與之後那無拘無束的心境。
他打開房門，萬洪泰提著一壺酒偏偏倒倒走了進來，似乎已經是醉了。
“沒打擾到你練功？”萬洪泰將酒放到桌上，壓低了聲音問說。
“沒，隻是隨意比劃比劃。”
“你果真是讓人不敢小視，隨意比劃的掌風和拳風都如此強勁，我在隔著門都能感覺到。”
言無純心中暗道：你才真是讓人不敢小視，隔著門都能知道是拳掌功夫。
“不過沒點能耐，也確實收拾不了朱運那小子，”萬洪泰從腰間取下一個繡囊，從中掏出來兩個白瓷酒杯，酒杯尺寸正常，但在他那手上卻尤顯袖珍，“言少俠的酒量如何？”
“我總共才喝過兩次，每次都是喝得不省人事。”在萬洪泰打開酒壇的一刹那，言無純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能讓他這樣的還有燒雞。
萬洪泰見到言無純眼睛直勾勾地模樣，便笑了起來：“好了，不用多問了，光看言少俠你這樣子，我就知道跟我一路，是個酒壇子，我這人除了喜歡比氣力外，更喜歡拚酒，這下正好讓我扳回一局。”
“萬少俠，你似已經喝醉了吧，跟我比的話豈不是很吃虧？”
“陪著趙苒霞那丫頭喝了輪，我剛開始喝，她就已經不省人事了，所以不過癮，便想著來叨擾你了，”萬洪泰說著便給兩人各倒了杯，“我不是個盲目自大之人，所以在這時候找你拚酒，那一定是自覺沒問題。”
除了之前走路有些不穩外，萬洪泰倒確實沒有其它跡象像喝醉了。
言無純安安穩穩地坐下來，與他三、兩杯下肚後，話便聊開了。
“朱運的事情，不管何少爺怎麽說，你實不用擔心，”萬洪泰還在安慰他，“雖然「竹廬」這名號我沒聽過，但光憑借‘蕭碧辰’的這三個字，袁掌門必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最多也就為了麵子，拿另兩個弟子說說事——”
“我並不怕他們來找我算賬，相反倒還希望他們能找來。”
“哦？此話怎講？”
“我正好問問，這個朱運有什麽資格被稱為＇俠＇，我也想問問武林盟主，為什麽選了這種人。”
“朱運的確是做得不對，但這怪不到歐陽盟主，人都是會變的，當初是什麽樣，現在不定就一直會是那樣。”
言無純搖搖頭，並不同意萬洪泰的說法，他雖然讚同人是善變的，但卻認為能者居之，不能者則退之：“金鼎上的功夫既然如此厲害、既然隻選五人習練，而這五人又被寄予眾望稱作＇金鼎五俠＇，若是品性對不起這四個字，那便早該換他人。”
“說得好說得好，”萬洪泰一時激動，聲音稍微大了些，“我是好多年沒見過如此嫉惡如仇之人，上一次，還是十年前的我自己。”
五六杯下肚後，言無純有些來了狀態，他主動給自己倒滿了一整杯：“那十年後的現在呢？”
“十年後的現在……”萬洪泰咂咂嘴，似在品著酒中的滋味，“整個味道的確是有些不一樣了。”
言無純聽得一知半解，不過他沒有要追問的意思：“就我所知，「嵐雲嶺」的塵風就是位大俠，曾經為了救幾個小姑娘，絲毫不懼，跟一個內功遠高於自己的惡人賭酒，自己醉死了三日，不過也硬生生把對方給喝死了……”
萬洪泰聽後本是哈哈大笑，一看言無純嚴肅的神情，忽是收斂了下來，充滿疑惑地問道：“言少俠難道並不是拿我取笑？”
“我為何要拿你取笑，”言無純不悅道，“我說的這些又怎麽會是取笑你？”
“嗨，言少俠是把流言當真了，師公他那是年輕時貪杯，與友人喝得伶仃爛醉，回山時又怕被他師父給懲罰，便編造了這個謊話，”萬洪泰像是講趣聞一般，眉開眼笑，“之後這事兒東窗事發，可沒讓江湖人少笑我們「嵐雲嶺」，所以這之後都是拿此當做個笑話來調侃我師公。”
“不對吧，爺爺當時可沒說有這麽一回事，萬少俠你確定？”
“我當然確定，我派的功夫多與這酒有關，依著門規來講是＇成也此物，敗也此物＇，所以師公這事兒，早成了師父授業時的反麵教材。”
言無純一時說不上話來，思緒頓時混亂。
“不過啊，這故事裏倒是有一點是對的，”萬洪泰眼神和語氣變得憧憬起來，“師公他確實是位大俠，如假包換的大俠，可以這麽說，放到現在，遇上朱運這事兒，他必然暴跳如雷，必要廢了那家夥的手腳，他心裏隻有大義，不會顧忌所謂的利益，可惜的是，人已經沒了。”
“那個……”言無純本想著再問問自己聽的其它故事是不是真的，但話到嘴邊就咽了回去，“算了，至少如你所說，就算這事是假的，也改變不了塵風大俠是大俠的事實。”
“當然，蕭女俠也是位大俠，教出來的徒弟同樣不一般，”萬洪泰略有感觸地說道，“你恐怕不知道，我與許多人賭過酒，其中不乏名門之後、大俠之徒，但他們多數人，或可以說是全部，都是抱有很明顯的目的，且盡是跟他們自己有關。”
兩人已是推杯換盞又幾輪，言無純現在是安安靜靜地聽他說著。
“你不同，你我今日所聊，說小很小，說大也很大，就像這個江湖一樣，”萬洪泰樂嗬嗬地說道，“以俠佐酒，以江湖佐酒，快哉，我已經好些日子沒遇上過這麽好的酒伴了。”
言無純搖了搖對方帶來的酒壺，裏麵叮鈴鈴地響了陣，似已不剩多少了。
“我上回跟歐陽盟主喝酒，都比這次多，”言無純眼下已經變得很隨意，嘴巴也是不受控製一般，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我們隻喝了這麽一點而已，就說是好的酒伴，是不是言之過早了？”
萬洪泰是喜不自勝：“嗬！就憑你這話，我便沒看錯人，我馬上讓店小二再送幾壺酒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