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雲朵像是綿延的河水一般,從他們頭頂流淌而過。
其中若藏著什麽怪物般,不斷發出低沉的轟隆聲。
何駱說這是又要下雨了,為避免不小心被雷劈死,四人沿著小路退了下去。
回到客棧,人比先前多了些,「紫玄派」和「百樂坊」的人也在大堂中。
雙方都像沒發生過之前的事一般,各自安坐。
“慕卓姑娘呢?”江魚瑤好心問道。
“師姐已經回房休息了,”其中一個小弟子回道,“對了,他讓我們轉告姑娘,切莫衝動。”
言無純趁機調侃道:“你看,別人也讓你別衝動。”
“衝動什麽?”秋池與何駱不明所以。
“沒什麽,”江魚瑤回道,“何駱,我有個疑問,我師父一般是不是也會住這裏?”
“蕭女俠嗎?說實在的,往年——至少是我記事起——她似乎從沒來參加過武林的各種盛會,”何駱回憶著,“還真是這樣,更早以前我是不知,但我從沒見她出現過,我還以為今次也是一樣,所以讓你們代她來,感情這次她也要來嗎?”
“應該是會來的,她和我們分頭走,不知已經到了這兒,還是說在路上。”江魚瑤忍不住看了眼「紫玄派」那邊,正巧與那個趙苒霞四目交接。
對方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一行,像是在看戲台上演一些自己不感興趣的戲一般。
不過很快,對方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困惑。
江魚瑤回過頭來,看到萬洪泰到了他們身後。
五人找了大堂一角的桌子坐下。
他向除何駱外的三人重新介紹了遍自己後,便單刀直入地說道:“朱運的傷有些重,他師父倒是把他救回來了,違反門規的賬還沒算,所以他的事你們不必多擔憂,但另一件事就不一樣了,我希望你們能如實告知。”
萬洪泰視線一直遊走在何駱跟言無純之間。
言無純反問道:“告知什麽?”
“與他一起的還有兩名「穿影派」弟子,依著朱運的說法,是被你打死在破屋——”
“這不可能,”何駱明白這事的嚴重性,怕言無純說錯話,就插嘴言道,“我和遲向茹一塊兒趕到……”
萬洪泰沒聽他說完:“這我知道,遲向茹也說了,她帶朱運離開時,並沒看到裏麵有任何人,但朱運卻一口咬定自己說的是事實,現在「穿影派」就隻是想找到這兩名弟子,於我來說也僅僅是好奇罷了,索性正好遇上你們,就順便幫忙問了,在這之前或之後,你們可有看到過那兩名弟子?”
“之前在客棧有過一麵之緣,但後來還真沒見過。”秋池說得倒也不是謊話。
“我確實出手打了那兩人,”言無純忽然開口,讓何駱始料不及,“在駱駝與那位遲姑娘來之前。”
這下何駱不知該說什麽了,場麵一度沉寂。
甚至連萬洪泰都有些驚訝。
“他們先衝我動的手,我隻是自衛罷了,之後我就跟朱運打到了屋外,並不知二人去了何處。”言無純很淡然地說道。
萬洪泰確實未想此人會這麽大方的承認——'就坡下驢'萬洪泰能理解,唯獨選擇承認動了手,出乎其意料。
“那……你動手時可是衝著他們性命去的?”吞吐了好一陣,萬洪泰終於再次接話。
“我記得不是太清楚了。”
言無純已經做好對方突然動手的準備。
“好吧,我……我捋一捋,你在破屋裏動手打了那兩名弟子,不對,是反擊了那兩名弟子,爾後就跟朱運打到了屋外,之後遲向茹與何少俠就趕到了,遲向茹離開時破屋內並沒有人,”萬洪泰自言自語說了一陣,然而抬眼看向江魚瑤與秋池,“恕我冒昧,當時被朱運綁走的姑娘是哪位?”
“我,”江魚瑤歪頭回答道,“小純子沒有說謊,那兩人我們不知去了什麽地方。”
“我不是懷疑他的話,”萬洪泰說,“隻是想問姑娘你的腳是最近才傷到的,還是……”
“生下來就這樣。”江魚瑤大方地說道。
萬洪泰明白江魚瑤是不可能有時間處理那兩人了,但他不知道江魚瑤話隻選了一半說:“看來,當時他們兩人或許是自己離開了——我會把這件事告訴穿影派的袁掌門,也會盡量說清楚原委。”
“你相信我說的?”言無純問道。
“我相信,其實按朱運說的,隻有你們兩個人,你又一直在跟他對手,那就隻可能是這位姑娘,而我看這位姑娘,並沒有能力去處理兩具成年男人的屍體。”萬洪泰用輕鬆地口吻說著,以顯此事實跟自己沒多大利害關係。
“你不替他們報仇?”
“報仇?”萬洪泰困惑地看了眼何駱,爾後笑道,“外人傳我們所練的金鼎上的功夫必須一心,實隻說對了一半,並非什麽事都得一致對外,同仇敵愾之前,在我這兒得先占理,至於生死恩仇,在江湖上太過尋常,遲向茹已經把她知曉的來龍去脈告知了我們,此事全然錯在朱運,而他的兩位同門不加阻止反助紂為虐,既要主動立仇怨,那縱使是死亦不足惜,這件事反倒正好讓朱運自省。”
這一番話讓何駱鬆了口氣,而言無純則是肅然起敬。
“他平日裏確實比較頑劣,卻沒有聽過他做了哪些傷天害理,”萬洪泰頓了頓,“今次他的所作所為,興許是一時頭腦發熱,反正會有懲罰等著他。”
“如何懲罰呢?”江魚瑤問道。
“這是「穿影派」的事,我不得而知,至少他這大逆不道的行為亦是讓他師父氣得不行,但他師父這人脾氣也十分古怪,很好麵子,多數甚過事情本身的對錯,你們既是蕭女俠的徒弟,又占了理,在朱運的事情上,我想他也隻能是吞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