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悼亡者（四）
“你還能夠起來麽？”
林帝天試著活動了一下身子，一開始被耶夢加得摔過來的酸麻疼痛已經有所緩和，至少能夠從地上爬起來了：“休息一下差不多能夠行。背包裏還有什麽？”
“突擊霰彈槍一把，滿子彈彈夾一隻，零食若幹，子彈一盒，手電一支，緊急救護藥箱一隻，衛生紙一卷，筆記本一個，圓珠筆兩支……”
“沒有足夠的裝備，七宗罪丟哪裏去了？”林帝天打斷了路明非的報數，顯然他隻是想通過讓路明非說些什麽來驅散現在這令人不安的狀況。
“之前攻擊芬裏厄的時候楚子航拿在手上，後來不知道現在哪裏。”
林帝天活動了一番右手手掌，麵沉如水：“這次隻從裝備部那裏獲取了一杆AA12突擊霰彈槍與部分子彈，憑借這個就想屠龍，還得看七宗罪才行。”
“我們要栽在這裏了……”
林帝天難得的沒有回答路明非的無用的爛話，路明非注視著林帝天，卻看見他脖子上的那枚銀色的十字架正在隱隱的發散著微弱的亮光：“林帝天……這個……”
林帝天迷惑的掃了他一眼，順著路明非的手指，他低頭瞄了一眼胸部，發現似乎在自己脖子的位置有著微弱的光線散出，吃力地用左手往脖頸處摸了一下，林帝天摸到了那個銀色的十字架，將它拿出來仔細察看，十字架和內置了LED燈泡的裝飾品一樣，在昏暗的隧道裏往四周擴散著乳白色的光線。
“這……”
林帝天有些心慌，他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在那個晚上，康斯坦丁從他的身側經過，飛到了英靈殿方向的雕塑上，他的十字架發散著微光；在那個霧氣蒸騰的江水水麵，諾頓被他的狙擊步槍驅逐，他的十字架發散著微光；在這個昏暗的地鐵深處，耶夢加得掌握了局勢，敗局既定，他的十字架發散著微光……
“難道？”
爆炸激揚的塵土在重力條件下又重歸大地，趁著塵土消散，兩人急忙在站台中尋找那對男女的蹤跡，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路明非搖手一指：“你看！”
林帝天把視線投了過去，此時的兩人似乎在互相擁抱，但是令人奇怪的卻是耶夢加得似乎龍化了一半，而且她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樣，楚子航則不動如山，死死的用雙手箍著耶夢加得。
“折刀！”
林帝天終於看見了那一記楚子航最後的殺招，他的手上反握著昂熱的折刀，折刀已經從背後捅進了耶夢加得的後心，林帝天閑暇時聽昂熱說起過他那把折刀，那是用他的好友梅涅克·卡塞爾的遺物打造而成，上麵有龍族唯恐避之不及的劇毒，楚子航與夏彌那本該是夏彌以夏彌的身份為楚子航送葬的擁抱，卻變成了楚子航最終反擊耶夢加得的絕殺之刻！
林帝天麵無表情的注視著耶夢加得掙脫開楚子航的懷抱，往後踉踉蹌蹌的退了幾步，終於一頭仰麵栽倒在地上，楚子航長長的吸了口氣，極度吃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腳一步的走向那個已然從耶夢加得又恢複成夏彌的女孩。
“我們……”
“噓，這或許是最後的時刻了，讓他們有點最後的私人空間吧。”
林帝天製止了路明非的話，像是不忍打擾一出儀式一樣，他們放任這對男女在那站台的地上，相互之間最終說著那似乎永遠也說不完的話語。路明非看見路鳴澤已經跳下了站台，他的懷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了一個盛滿了花瓣的花籃，小魔鬼繞著地上的夏彌，滿天的白色花瓣被他拋起，順著地心引力落下，像是在為夏彌邊編織一條美麗的錦褥，然而這一切落在路明非的眼中卻是那麽的毛骨悚然，正如路鳴澤之前和他說的那樣。
“一個人總得在自己的衣櫃裏準備兩套西裝，一套用來出席婚禮，一套則用來出席葬禮。”
在路明非的眼前，楚子航默默的蹲了下去，和夏彌說著最後的話，路鳴澤則抱著花籃繞著女孩拋灑花瓣，林帝天禦刀回鞘，臉上滿是肅穆與悲戚，脖子上的十字架卻光線愈來愈亮，直到變成了一隻小型的戰術手電的光芒強度。
而在這個場合，他也同樣沒辦法做些去什麽，隻能夠與林帝天站在那裏，一同注視著這場葬禮。
一場楚子航是家屬，路鳴澤是牧師，他和林帝天是前來出席的朋友的悲戚葬禮。
楚子航慢慢的從夏彌身邊站了起來，林帝天和路明非也立刻走了過去。
“脫一件衣服給我。”
“還脫衣服啊……這裏已經有兩個光著身子的了……”路明非沒來由的就往外蹦了一句白爛話，被林帝天一肘子頂了回去：“包裏有一件夾克外套，找一下。”
“哦……”被楚子航不耐煩的甩了一眼，路明非連忙訕訕地翻找起來了那隻背包，從包裏掏出來一件黑色的夾克，楚子航接過夾克，輕輕的將夾克蓋在夏彌的身上，動作輕柔地就像是為愛人緊被子的居家男人。
如果不是那一場激烈的戰鬥剛過，林帝天怎麽也不會把這幕溫暖的場景代入進去，夏彌躺在地上像是睡著了一樣，嘴角似乎含著微笑，沒人能夠想得到剛剛兩人還在鬥生鬥死，轉頭一變，卻成了這幅詭異的畫麵。
路明非很想說些什麽，但是他卻緊緊抿著嘴，林帝天疑惑的看了看他，待到楚子航轉身收拾東西時才出聲問道：“結束了？”
“或許吧。”
楚子航丟下一句話，就轉身默默的收拾著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物什。
林帝天注視著那把斷成幾截的村雨斷刃，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忍著沒有說什麽。
就在三人沉默著收好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淅淅索索的聲音，楚子航和林帝天臉色一變，回頭看去，隻見一條蛇狀的東西快速遊到了夏彌跟前，一卷，夏彌的身體就被卷了進去，這時三人才看到，那哪裏是一個巨蟒一般的生物，分明是那條巨龍芬裏厄的長舌！
“龍骨十字！”
楚子航大驚失色，林帝天被楚子航這麽一喊也反應過來了：“芬裏厄沒死！？他這麽做等於是吞噬了耶夢加得……”
沒等林帝天說完，芬裏厄已經把夏彌卷入了嘴中，他龐大的身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掙脫了那身後束縛他的石壁，此時這龐大的巨龍扇動著膜翼在這站台的半空中懸浮起舞，空氣中彌漫著古奧森嚴的龍語，鐮鼬群驚慌失措的在尼伯龍根裏四處亂飛，有的鐮鼬撞到芬裏厄的身邊，很快化成了一攤灰塵。
“言靈·濕婆業舞！”楚子航注視著那半空中的龍王喃喃自語道。
“這樣下去整個北京都會被毀掉！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裏！”林帝天沒了興致去去繼續欣賞那滅世的舞姿，他也與楚子航意識到了，他們現在在這裏，已經沒辦法繼續做什麽事情了！
西單婚慶大廈，凱撒與唐森臉色鐵青的看著這搖搖擺擺的室內裝潢，顯然他們也意識到了地震發生了，但是緊接著不知道從哪裏飛過來的鐮鼬則徹底把他們的最後一絲僥幸心理擊的粉碎。
“我是凱撒！立刻把西單婚慶大廈買下來！雙倍！同時把婚慶大廈的所有無關人員全部清出去！”
混血種守護多年的秘密，要這麽被揭開了嗎？唐森的大腦嗡嗡亂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