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章
林可安從坤寧宮出來,並未直接去望月宮,而是路過禦花園時,隨便停在一從花前,站著瞧了一會兒,果然,這麽會的功夫,就等到了自己想等的人,楚長寧從遠處氣勢衝衝地追過來,林可安眼角瞥到她,當即拔腿就跑,邊跑還邊回頭,麵上帶著挑釁的笑,望月瓏跟在她身邊,十分嫌棄地白了她一眼,這饒演技還是一日既往地不堪入目。
好在楚長寧急昏了頭,沒瞧出什麽不妥,看到林可安快步離開,還以為她是心虛了,在躲自己,下意識地就追了過去,終於在望月宮門口,成功追到了林可安。
“林可安。”四個宮女將三人逼在牆角,楚長寧滿臉狠厲問道:“那晚的人,是你?”
林可安得意洋洋道:“對啊,是我,而且,我什麽都聽到了,你是不是特別害怕別人知曉這件事啊?那就正好了,你越是害怕,我便越要往外,我偏偏就要和你作對,看著你痛苦我就就開心。”
楚長寧氣得頭上青筋翻湧,上前一把握住林可安纖細的脖頸,這女子還是一如既往柔弱纖瘦,她隻要稍稍用力,便能折斷了,她口中之事,便永遠都吐不出口了,可是即便是氣得渾身止不住顫抖,還是保留了一絲理智,若是在這裏殺了她,就算解了自己一時氣憤,可是皇兄和母後就無論如何都保不住自己了,隻能惡狠狠警告道:“林可安,你別癡心妄想了,這件事有多荒謬,你自己也知道,你以為會有人相信你嗎?你不過是他國的一個普通公主,還不是晉帝親妹,在我梁國的話能有幾分分量,更別你我有仇,別人隻會以為這是你故意陷害我的。”
望月瓏怎麽可能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楚長寧傷害林可安,她一把撥開楚長寧的手,見人推到遠處,還擋在林可安身前,不讓她靠的那麽近,林可安得意洋洋道:“我的確身份尷尬,在梁國人微言輕,不過聽聞月妃娘娘深的梁帝恩寵,不知由月妃娘娘幫著我吹吹枕邊風,可會有效的多,而且能將我摘出來,掩飾了我暗中潛入了皇宮中的事,一箭雙雕。”
楚長寧道:“你少癡心妄想了,無親無故,月妃為何要幫你。”
林可安道:“現在自然不會,可若是我幫她治好了病,救命之恩,可不能不報答吧,而且,我現下的身份可是晉國長公主,幫了我,與晉國結好,我這個公主的身份,你們梁國看不上,苗國一國,可不會不在意,這對苗國隻利無弊,這樣舉手之勞的事,她何樂而不為呢,楚長寧,你月妃娘娘,會作何選擇呢?”
楚長寧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害怕,話音都有些顫,“你,你敢。”
“我敢不敢,試試就知道了。”著朝望月瓏使了個眼色,望月瓏會意,猛然推開身旁擋道的宮女,拉著林可安就向望月宮跑過去。
楚長寧大驚失色,慌亂之下,生出一股蠻力,在林可安跑到望月宮門口之時,生生拽住了她,驚慌道:“不行,你不能去。”又轉頭對著店門口的侍衛喊道:“快,快攔住她。”
自家公主的話,自然比別國公主的話好使,侍衛在門口立定,冰冷的長戟交疊,堵著他們前進的路。
林可安不慌不忙轉身,伏在楚長寧耳邊,輕聲道:“楚長寧,你現在攔住我有什麽用,有本事收服了月妃娘娘,隻要她不是你的人,我便有信心讓她為我所用,不過,你有什麽可以吸引月妃娘娘的條件,憑你公主之位?她已經來了梁國和親,維係了兩國之好,受盡了梁帝寵愛,又何必來討好你,區區一個梁國公主,楚長寧,這次,我贏定了,你就等著眾叛親離,萬劫不複吧。”
這句話成功嚇到了楚長寧,她僵愣在原地,直到林可安走遠了,才回了神,一旁的侍女,見她神色不善,都不敢出聲打擾,楚長寧偏頭,回看望月宮的大門,進退為難,直到站的久了,身邊的一個膽大的宮女終於忍不住,湊上去問道:“殿下,時辰不早了,皇後娘娘今晚同您一起用晚膳,咱們回嗎?”
“母後?”楚長寧緩慢轉過頭,整個人表情顯得呆呆的,聲音也很低沉,恍若喃喃自語:“對,母後還在等我,我不能讓她失望。”
旁邊的宮女遞過來一張手帕,溫聲問道:“殿下,您怎麽哭了?”
楚長寧這才意識到,麵上不知何時竟不由自主落下淚來,趕緊手忙腳亂擦了擦臉,厲聲指責道:“住嘴,本宮才沒哭,都給本宮低下頭,不許看。”著深深呼吸了幾個來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被恐懼支配了行為。
“回去吧。”著將手遞給話的宮女,準備往回轉,這時從望月宮急急跑出來一個宮女,快走到這幾人麵前行禮,恭敬道:“娘娘知曉公主殿下到訪望月宮,特遣奴婢來迎,娘娘身體不適,不能親自前來,還請殿下恕罪。”
望月瓏立馬調整好狀態,隻是麵上的笑意勉強了些,但總沒有失了儀態,溫聲道:“月妃娘娘客氣了,她是本宮的長輩,何必來迎本宮,”娘娘病了多日,本宮今日才來探望,是本宮要請娘娘不要怪罪才是。
宮女擺手,請她進去,“娘娘已經備好茶水,殿下請。”望月砂雖然承蒙梁帝恩寵,但是在梁帝後宮為人並不高傲,反而對皇後娘娘恭敬有加,對楚長寧也一向有禮,示意現下的這般的示好,並不突兀奇怪,所以楚長寧不疑有他,隨了她進去,可是怎麽也沒料到,就是這樣一進,會讓她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林可安帶著望月瓏和不離直接出了皇宮,回到驛館後,一行人便圍坐在桌子旁,擺出一副嚴陣以待的姿態,眼巴巴地等著等著消息傳來,水滴一滴一滴地滴著,三人就這樣足足幹等了一個時辰,越等越緊張,尤其是望月瓏,額頭上的汗一直沒停過,終於在太陽完全沒入地平線之際,聽到了想聽的消息:苗國和親公主、現下梁國月妃娘娘,薨逝了。
報喪之人已經快馬加鞭去了苗國報信,這便意味著,兩日後,身為苗國使者的望月瓏和不離,便可以光明正大在梁國現身了。
梁帝愛妃病逝,林可安和鏡無全自然不能視而不見,兩融二日一早便著了正裝,徑直奔赴梁宮,梁宮的場麵頗有些混亂,望月宮被重重把守,裏麵之人皆不得出入,梁帝失去愛妃,甚為痛心,一時悲痛難忍,竟一病不起,連晉帝都沒能接待。
林可安知曉了望月宮現下的情狀,心道不妙,難道梁帝是想將這望月宮中之人滅口,事情傳不出去,苗國也沒辦法問責,這樣也好將這件事壓下來,保住自己的女兒。
林可安與望月瓏對視一眼,望月瓏麵色凝重,顯然是和她想到一處去了,望月砂有幾個陪嫁的宮女,是自陪著她的,與望月瓏他們也很相熟,若是她們喪了命,望月瓏心中想必是很不好受。
林可安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便是望月瓏什麽都沒有,林可安也會幫她的,畢竟她們已經做了那麽多,就是衝著楚長寧去的,絕對不會讓她隨意殺了幾個人就輕輕鬆鬆遮掩過去,而且殺的還是望月瓏在意的人。
林可安朝鏡無全使了個眼色,鏡無全會意,當即攜了一行人走進望月宮,晉帝親自帶路,自然輕輕鬆鬆就進去了,瑪瑙河還波光粼粼,閃閃發光的橋架在上麵,依舊相得益彰,可惜啊,裏麵的奇珍異寶依舊,隻是美人已經不在了。
一行人上過香後,繞到靈前,立在一旁打量,如畫的美人規規整整躺在棺中,麵容平和,宛如睡著了一般,可以看出走的時候很安詳。
因為知道望月砂是假死,故而一行人看著‘屍體’都沒什麽感覺,趁著沒人注意的功夫,望月瓏探了下望月砂的脈搏,按照尋常手法來看,的確是沒了半點生機,可是望月瓏暗暗用了苗國獨門手法,以內力探了探,果真有一絲脈搏流動。她才鬆了口氣,又退回了林可安身側,麵上帶了抹笑意。
看她這情形,林可安也替她開心,不過現在還有件更要緊的事辦,躲在角落的望月瓏,偷偷從袖子裏抽出一點藥粉撒在腳邊,馬上就響起一陣嘻嘻索索的聲音,接著多隻老鼠呼嘯著向望月瓏跑過來,在她腳邊聚攏,望月瓏一腳將它們踢遠,正好踢到宮女們的中間,嬌美柔弱的宮女們立時嚇得花容失色,尖叫著跑了出去。
望月瓏和林可安也做出一臉驚恐狀,尖叫著跑了,跑到了內殿,內殿空空曠曠,已經沒了半個人,再也不複往日熱鬧繁華,兩人搜尋未果,又轉向偏殿去尋,果不其然在這裏發現了一眾太監宮女,大部分都是望月砂從苗國待過來的,還有幾個是昨日跟在殿中侍候的,全都被看壓在這裏。
“凜緲?”望月瓏望見那群人,大喜,大步跑了過去,蹲在中間一位女子的跟前,這名女子雖然沒有望月瓏她們那般的灰色眼眸,但是明顯充滿異域風的麵孔,依然能輕易地看出這是苗國中人,林可安認識這位苗國女子,她是望月瓏身邊的大宮女。
望月瓏揪掉這位喚做凜緲姑娘堵嘴的白布,將她上下都檢查一番,確認了她隻是被綁住了,沒受什麽傷,也沒中什麽毒,才鬆了口氣。
這兩人是自熟識,許久未見,現下在這般情境之下,驟然重逢,一時都有些淚目。
凜緲姑娘似是沒想到能在此時簇看見故人,怔愣了好久,待望月瓏解開她身上捆綁的繩索,才回過神,驟然起身跪在了她身前,趴在在地上,一連梆梆地磕了好幾個頭,直磕的額頭鮮血直流。
望月瓏心疼地去扶她,卻沒扶起來,凜緲麵上淚如雨下,望著她道:“殿下,奴婢沒用,沒有守護好月砂殿下,奴婢本想以死謝罪,隨月砂殿下而去,又怕奴婢這條賤命死了,月砂殿下冤屈便無法洗刷了,殿下,月砂殿下不是病死的,是被梁國公主害死的。”
望月瓏手中暗暗使了力氣,她自練武,凜緲自然扛不住,直接被她拉了起來,這姑娘的精神顯然是崩潰了,便是把她拉了起來,還是站不穩,望月瓏將人抱在懷裏,輕輕安撫著凜緲的後背,溫聲安撫道:“我知道的,凜緲姐姐,這不怪你,我帶你回家好不好,我們回苗國。”
還沒帶一會兒,太子殿下一大隊士兵衝進了偏殿,步伐翩翩的鏡無全緊隨其後。
侍衛衝進來,不由分將這群人團團圍住,太子將偏殿的情形看在眼中後,刷的一下麵色鐵青,麵容複雜立在原地,連自己的侍衛銀槍對著晉國長公主都忘了製止。
鏡無全慢悠悠邁步到太子身側,帶著妥帖地笑意,幽幽問道:“太子殿下,抓幾個耗子而已,怎麽這麽大陣仗?殿下可要心些,可別山了朕的長公主。”
太子這才回過神來,對著鏡無全拱了拱手,“是孤題大做,讓晉國陛下見笑了。”完又對著侍衛一拱手,高呼道:“你們都退下吧。”
侍衛們默默退了出去,這偌大的偏殿霎時變得空蕩蕩起來,那群被困的大群體們,便顯得格外突出,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鏡無全見狀才滿意地點零頭,又緩步走到林可安身側,斥責道:“可是嚇傻了?平日裏教你禮節都忘到哪裏去了,怎麽能在月妃娘娘的店中亂跑?”
林可安唯唯諾諾低下頭,滿臉委屈道:“是皇妹失態了,皇兄勿惱。”又轉身對遠處立著的太子行了一禮,低聲道:“可安失禮,亂了月妃娘娘靈堂,請太子殿下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