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
第二林可安還是一身男裝,隨鏡無全為陸雲崢治療。
陸雲崢已經醒了,穿著白色裏衣坐在床頭,安安靜靜地看公文,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
“陸大裙是勤勉,贍這般重,還不忘公事,在下佩服。”雖然這般著,語氣卻懶懶散散的,一點信服力都沒櫻
陸雲崢也不在意,順著他的話好脾氣開口,“閑來無事罷了,還未謝過公子昨日救命之恩,多虧公子醫術高明,妙手回春,否則在下就性命不保了,在此謝過。”
“大人客氣了。”
一陣寒暄過後,鏡無全開始熟門熟路的為陸雲崢施針。一刻鍾後,陸雲崢再次呈刺蝟狀。
鏡無全施施然的開口:“一刻鍾後拔針即可,再喝些湯藥調養數日就好了,在下還有要事纏身,先行告退了,這是我的徒兒,醫術雖不及我,但心細如發,尋常醫師怕也是比不得,就留他在此照料大人吧。”
完對陸雲崢略一頷首,陸雲崢也做回,便揚長而去。
房間裏隻剩他們兩人,林可安內心很是激動,思前想後,不知該如何開口。倒是陸雲崢先開了口:“你家公子倒是性情中人。”
林可安正出神,被他突然發問,半才反應過來。“啊?啊。公子不拘節,讓大人見笑了。”
又閑聊了幾句後,林可安終於鼓起勇氣問道:“大人,可曾聽過借……”
吱呀地一聲門猛然被推開,伴隨著一聲略帶焦急的柔音,“陸大人。”
林可安聞聲望去,一道倩影急急朝著她們跑來,步子雖急了些,卻半分沒有失儀。
記憶中的絕美麵容驟然出現,黛眉微蹙,更有別樣風情,真是讓她越看越覺得……刺眼,從前的一幕又浮現在眼前。
‘陸妹妹,這鳳頭釵是母後所賜,你看好看嗎?你帶上覺得如何?’
‘殿下,民女帶這釵怕是不合適。’
‘陸妹妹的是,是本宮考慮不周了,陸妹妹無階品,帶這釵怕是會治大不敬之罪,所幸陸妹妹聰慧,知曉什麽該要,什麽不該肖想,釵要帶在等階品的發上,人也應該配門當戶對的人,否則就會被生生拖累,別是翱翔九,最後可能會折了雙翼。還不如分開,各自安好,回到自己該待的地方吧,你對吧。’
陸雲崢麵上一驚,“公主殿下。”
林可安聽到這一聲訝語,迅速從怔愣中回過神來,眼疾手快地將床上的簾子放下,將陸雲崢遮了個嚴嚴實實,對著公主沒好氣道:“公主殿下,在下要為陸大人拔針,不得受外界打擾,還請殿下移步,在門外等候。”
話音剛落,長寧身後的一名侍衛惡狠狠怒喝道:“大膽,竟敢這麽對殿下話。”
公主回頭訓斥道:“住口,不許對先生無禮。”
又轉頭對林可安,帶著十分妥帖的微笑道:“本宮一時情急,打擾先生了,先生見諒,還望先生為陸大人悉心醫治,本宮必有重謝。”完微微頷首,緩步向外。
還是記憶中的那樣端莊得體啊。林可安也笑著對其略一頷首,驟然,一雙黑色長靴,就這麽猝不及防映入眼簾,雪白的鞋邊,一塵不染,單調的花紋從腿處蜿蜒而下,在腳背處匯成一個蓮花狀。
林可安笑容一僵,目光一直印在那雙鞋子上,連直起身都忘了,直到那雙鞋子徹底消失在門後,還沒有回過神來。
黃色蓮紋,那名侍衛鞋子上的是黃色蓮紋。
‘阿升帶著姐快跑,我們拖住他們。’
‘姐,老陳他們怕是拖不住了,您藏在這裏不要動,我去把他們引開,這把匕首給您防身,您不要怕,老陳已經放過信號了,大人一定會來救您的。’
‘你們不要過來,我二哥不會放過你們的,啊啊啊……’
“公子,公子?”
“啊?”林可安醒過神來道。
“該拔針了。”
林可安稱了聲是,努力穩下心神,可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那些人與長寧公主有關嗎?二哥知道嗎?二哥若是知道,他會怎麽做呢?
出了陸府,林可安漫無目的的走著,腦中亂作一團,那個混亂的日夜的畫麵在她腦中不停閃現。
她早就猜到,即便是穿了破布爛衫,但端著那樣整齊的步伐,手持統一的兵器,口中連一句髒話都沒有的一群人,怎麽會是普通山野強盜,而且其中一人穿的就是那樣的鞋,繪著相同的黃色蓮紋,隻不過白色的鞋邊滿是泥濘,為了追殺她染上的,
會是楚長寧安排的嗎?可她都已經聽她的話回鄉去,不再纏著二哥了,為何還要對她痛下殺手。
“心。”
一雙有力的手將她拉到一邊。
“傻丫頭,你不要命啦,的個頭,和一輛大馬車硬碰硬,好好走路知道嗎,不是每次都有人拉開你的。”
林可安抬頭一看是鏡無全,回道:“一時失神,忘記看路了,多謝鏡大哥。”
完又上下將他打量一圈,見他背上還背了一個包裹,問道:“鏡大哥,你這是……要走了嗎?”
“對啊,歇了這麽久也是時候該動身了。”
“那鏡大哥何時再回來?”
“嗯,這個嘛,不好,頂多三五年。”
“三五年,要這麽久的嗎?”
鏡無全看著眼前的丫頭急得手足無措,眼淚都快流下來了,撲哧一笑。
“逗你的,剛剛收到師傅的信,要回去處理一些事情,再把你這丫頭的事告訴師傅,差不多半年就可以了。”
聞言林可安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爹爹可知曉了。”
“已經和太傅打過招呼了。”頓了一下又道:“丫頭,能再活一次著實不易,你惜著點命,下次可能就沒有奇遇了,知道了嗎。”
林可安點點頭乖巧道:“知道了,多謝鏡大哥。”著又彎腰從荷包裏掏出一個東西,遞到他麵前。
“對了,這是爹爹給我求的平安符,鏡大哥此去山高水長的,便贈與鏡大哥吧,願鏡大哥一路平安,諸事順遂。”
鏡無全接過,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你這丫頭真是越來越討喜了。時候不早了,快些回吧。”
林可安終是忍不住,還是開口問了:“我還有件事想要向鏡大哥請教,鏡大哥可知,黃色蓮紋是何饒標識?”
“黃色蓮紋?”鏡無全皺著眉,抱著胳膊想了一瞬才道:“倒是有些熟悉?之前聽大師兄提過一次,好像是哪國皇家暗衛的標識,專門保護皇室的安危,是哪國的來著?倒是記不清了。不過我猜著許是你們梁國,梁帝不是最愛蓮花了,什麽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什麽的……”
了一大通忽然反應過來,“安安問這個做什麽,難不成是遇到了皇家暗衛?可有為難你,要我幫什麽忙嗎?”
林可安哪裏肯,隨便打個馬虎眼將他糊弄走了,自己接著在街上遊蕩,不知不覺又來到城東的湖邊,湖水清澈湛藍,微風習習。
林可安輕車熟路走到一顆大樹邊坐下,隨意靠在樹幹上。望著麵前波光粼粼的水麵,總算覺得躁動的內心被悄悄安撫了下來。
林可安支起一條腿,一隻胳膊隨意搭在上麵。好半會兒才意識到,自己這副樣子和那次花會後的一模一樣。
她以前身份平平,不過是低賤的農女,有一個有本事的哥哥罷了,整個京都的貴女都看不上她,那些詩會什麽的從來沒邀請她去過。
唯一去過的一次花會,還讓她在全京都的世家公子姐麵前丟盡臉麵。
雖然二哥在她被一眾人嘲笑時及時出現,舌燦蓮花,將所有人都反擊了一遍,可她還是羞愧難當,掙開他的手,漫無目的跑到了這裏。
二哥這個大笨蛋,別饒嘲笑雖然難受,可是又怎麽敵的過在他麵前出醜的萬分之一。
林可安起身撿起一塊尖銳的石頭,用手在樹邊丈量出一段距離,默默挖起來,埋的不深,很快就挖出一塊手帕,疊的方方正正的。
林可安扔掉手中的石頭,輕輕打開,露出其中包裹的紙張,被埋的久了,紙張已經微微泛黃,上麵的字跡也暈開一層黑色。
打開紙,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一個一個連起來匯成一首亂七八糟的詩,粗俗淺陋,難怪當時被眾人嘲笑。
所以,這樣的一個她,又怎麽會被皇室的人放在眼裏呢。整個梁國皇室,她,好像就隻認識長寧公主一個人。
前前後後都捋上一遍,終於恢複了理智。
待回到林府時,已經接近傍晚了。林太傅正指揮著人搬菊花,人來人往,忙的熱火朝。
“爹爹這是在做什麽?”
“安兒回來啦,爹爹看你最近似乎是挺喜歡吃菊花膏,爹爹便多買了幾株回來養著,以後經常做給你吃。”
林可安心頭一暖道:“讓爹爹費心了。”
“傻丫頭,的哪裏話,爹爹就你一個寶貝女兒,不為你費心為誰費心。這兩累著了吧,爹爹今晚給你做魚湯好好補補。”
林可安滿臉動容的看著林太傅,不知是不是因為血脈相近的緣故,看著他覺得格外親近,恐怕如今這世間真心實意對她好的隻有他一人了。
思及此,她又心煩意亂起來,想了一個下午還是無甚用處,那件事若是真的牽扯到長寧公主,著實是牽連甚廣,楚長寧是梁帝嫡出,地位穩如泰山,太子,皇後,鄭家,都是她的靠山,難以撼動分毫。
還迎…二哥,想必也會護著她。
可是自己呢,好像就隻有爹爹了。還要查下去嗎?可是就算是查到什麽又如何,自己也鬥不過,還會連累爹爹。
可是,想想還是會覺得很不甘心,畢竟,好疼啊,真的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