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大學城文明守則

  隨著門一起被掀出來的, 還有正貼在門上準備放技能或者衝出來的幾個考生。

  猝不及防就見了面的考生們：「……」

  現在該幹什麼，打招呼？還是直接打群架？

  就在他們瘋狂對眼神的時候，一道冷冽的女聲突然插了出來：

  「是你們？」

  循聲看去, 只見一扇被掀倒的寢室門后，一個考生被砸暈了倒地不起。

  只不過讓他倒下的人卻不是唐心訣, 而是正從他身上邁過來的另一名長發女生。

  女生抬臂, 一面寒光四射的盾牌飛入她手中。

  「厲今涵？！」

  看到盾牌的瞬間, 連臉都不用看, 郭果就立刻叫出了女生的名字。

  許久沒見，盾牌女生除了身上多添幾條疤痕外，與友誼聯賽副本時並無區別。

  她朝四人點了下頭：「我沒想到, 這次任務目標居然是你們，怪不得副本會給出那麼高的獎勵。」

  606也沒想到，居然能在臨走前再次見到盾牌女生。

  唐心訣露出笑意：「可惜我們畢業考試前把錢花光了，現在拿不出［贖金］呀。」

  聽到這句，厲今涵目光一動，認真看向她們：

  「你們、成功了？」

  唐心訣與之對視：「A大31棟606寢，我們在現實世界等你。」

  無需再言表。

  厲今涵也難得笑了起來, 爽快道：「好，那就換一頓飯吧，到時候不要忘記請我。」

  說罷, 她竟毫不猶豫轉身就要離開。

  「你放棄任務了？腦子有病吧，一千積分就換一頓飯？」

  被迫薅出來的一名四人寢男生不能理解，但他下一秒就被室友狠狠拽了回去, 壓低聲音：「……我看你腦子才有點毛病。」

  一頓飯當然不重要。但她們說的卻是什麼？「現實世界」的一頓飯。

  這就意味著, 606馬上就要回到現實世界了！

  ——這是她們的最後一場考試、畢業之戰！

  意識到這一點的所有考生, 都變了臉色。

  這根本不是什麼團戰副本, 而是他們闖入了幾個即將畢業的頂級考生的副本；

  他們的任務也不是正常對抗，是在對方徹底通關遊戲之前，誅殺四人。

  代入他們自己，如果這時候被人擋在回家一步之遙的路上，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都是起碼的。

  更何況實力降維打擊下，這究竟是讓他們圍剿，還是逼迫對方展開「合法」屠殺，抑或兩敗俱傷？

  一時間沒人出聲，也沒人再出手。沒多時，一個短髮女生握著沒拔出的武器，倏地開口問：

  「你們是第一個通關遊戲的寢室嗎？」

  唐心訣：「從現有信息來看，是這樣的。」

  「好。」女生點頭，神情有些激動：「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有一個人成功回家，就有接下來至無數個。

  如果說看見606之前，無休無止的考試、接踵而來的副本和幽禁逼仄的生存空間已經磨得她們看不見希望，遙遠的學分目標更像一個掛得高夠不著的大餅，現在親眼看到這塊餅被人摘下來，無疑等於注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動力。

  「希望等到我通關的那一天，也不會有同學來阻攔我。」

  女生在app界面劃了一道，「我也放棄任務。」

  *

  有實力接收到這種任務的寢室，更清楚「遊戲通關」

  的特殊意義，絕不僅在於個體，更在於所有考生。

  再者，只是賞金任務而不是強制圍剿，說明選擇權還是在考生自己手上。

  在場沒有幾個傻子

  ，如果她們真的依照任務對606拚命圍剿，那麼即便能奇迹般險勝，輪到她們畢業考試時，也同樣會面對一模一樣的情況——如果誰都無法通關考試，要再多獎勵又有什麼用？

  「……那個，如果你們回到現實了，能不能麻煩你們，幫我一個忙？」

  遠處，一道有些發顫的聲音輕輕響起。

  兩個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女生相依從暗處走出來，她們手上既沒有壓迫感強的道具，也沒使用過什麼技能，乍一眼與場上格格不入。

  唐心訣卻一眼認出：「你們是那兩個精神力異能者。」

  其實最初走進這條充滿埋伏的路段時，唯一對四人產生過威脅的，就是兩道相輔相成的精神力攻擊。若非唐心訣及時發現擋下，情況倒真可能變得棘手起來。

  「是。恭喜你們，原來真的有人可以回家。」兩個女生相視一眼，苦笑道：「只是我們應該沒機會了。」

  她們拉開自己衣服拉鏈，只見二人從脖子以下，竟然全都替換成了機械齒輪組裝成的軀幹！

  精神力異能者苦澀道：「四十五天了，我們能撐到現在已經竭盡全力，連一本大學都很難升上去，更不可能像你們一樣挑戰這樣的副本難度，這可能就是命運吧……我們是南市醫科大學的學生，我叫郝菁，這是我們兩個人的身份證。」

  張游：「離開大學城，這些東西恐怕帶不出去。」

  「我知道。我是希望，如果後面國家開始調查，麻煩你們讓國家轉告知我們家人，說我們在大學城裡過得很好。讓……讓他們不要擔心，也不用再找我們了。」

  二人話一出，氣氛頓時壓抑下來。現實世界是所有人心底揮之不去的重擔，雖然其他人還沒有提出請求，神情變動卻能看出，不少人已經有了同樣的想法。

  唐心訣卻搖搖頭：「話我們可以幫忙轉達，但未必來得及。畢竟我們最快情況下，大概也只比你們早回去46分鐘。」

  眾人：「？」

  精神力異能女生猛地抬頭：「你的意思是……」

  「我們的意思是，回到現實世界的路不止一條。對大家而言，只是時間早晚的區別。」

  *

  從王吉吉那裡得知了隱藏規則后，唐心訣幾人就已經在想能用什麼方式通知其他考生。

  她本來最開始是想找辦法聯繫白止，卻沒想到壞學生陣營居然這麼「心有靈犀」，一口氣送來了一大批高階考生？

  真是打瞌睡送枕頭，幾十號裝備齊全的考生身上，就差能寫「信息傳遞」四個大字了。

  果不其然，聽完606轉述的消息，一眾考生立刻陷入沸騰。

  只要能堅持活過60天，就能同樣「畢業」脫離遊戲？！

  甚至連死在遊戲里的人，只要符合某種條件，也能回到現實！！

  這代表什麼？代表原本幾乎百分之九十已經絕望的考生，都有了「起死回生」的奮鬥方向。而實力有限，尤其寢室實力不均的考生，更是不用再強行去危險副本里刷分，只要做好合適的規劃熬到60天，寢室全員存活的概率就能大大增加！

  驚喜交加下，只有少數人仍保持著冷靜。厲今涵問道：「你們能確定，告訴你們規則的人沒有說謊嗎？」

  為防節外生枝，唐心訣說的內容沒有涉及到大學城秘辛，隱去主體只說了一部分規則。聽到終於有人提出這條疑問，她也冷靜地拉

  回了眾人思緒：

  「我也不能完全確定，就算是真的規則，也不能保證百分百不會改變。」

  就連距離606咫尺之遙的通關，她們也不能預測是否真的萬無一失。無論如何，她們只能給出一條新的希望和道路，具體怎麼選擇還要看每個人自己。

  她們只能確定，堅持高於放

  棄、勇敢高於懦弱、合作高於對抗。

  勇氣與團結，是生存永遠的主題。

  「謝謝你們。」

  精神力異能女生打破了寂靜，她們朝606四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說：「我們會儘力把這些消息告訴更多同學。雖然競爭和對抗是難免的，但我們都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敵人。」

  厲今涵：「你們的路還有多久，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不用了。」四人謝絕考生們的好意，指向走廊深處：「我們的終點就在前面。」

  只見過道數十米開外的陰影中，已經能隱隱看見門的輪廓。

  只不過……

  當她們再走近一些，能清晰看清那裡的景象時，映入眼帘的門卻有三扇。

  *

  三扇緊閉的門，靜靜矗立在走廊盡頭，後面是一團混沌的黑霧。

  「那人說過，開門的機會只有一次。」郭果沉默幾秒：「所以挨個開門伸出腦袋的話，是不是不行？」

  可若只看門，它們沒有任、何、區、別。

  「難道沒有其他提示嗎？總不能盲選吧？」

  已經全部放棄了任務的考生們閑著也是閑著，紛紛跟上來圍觀，為以後積累經驗。

  提到這點，606更沉默了。

  「……提示說，門牌號為1000的門是正確的出口。」

  視野盡頭，每扇門頂端都有一個門牌，但上面空空如也，看不見任何數字。

  這怎麼選？

  難道畢業考試的最後一秒，讓她們純粹拼運氣？

  其他人也找不到三扇門的區別，他們想走近看看，然而沒過兩步就撞上了空氣牆，只能暈頭漲腦地停在原地。

  大學城的意思也很明確。

  最後這段路，是只屬於606四個人的路程。

  技能、道具、精神力和第六感……在三扇門面前都不起作用。

  無論她們怎麼通過外力辨別，都找不出差異，也無法讓門牌號顯示出數字。

  「冷靜。」鄭晚晴安慰急得原地打轉的郭果：「遊戲一定給了我們其他線索。再仔細回憶一下王吉吉說過的話，看看有沒有蛛絲馬跡。」

  張游卻注意到唐心訣開始在包里翻找：「你在找什麼？」

  「找幾張特殊的學生證。」唐心訣抬起頭，手裡卻多出了四張證件卡。

  雖然看起來與普通學生證外形相同，但仔細看卻能發現，這幾張學生證的照片位置都被覆蓋住，上面只有幾道火柴人般的簡筆畫。

  ……等等，火柴人？

  「記得我在檔案室里遇到的火柴人嗎？這是它們和布先生那裡薅過來的羊毛。」

  唐心訣眼前浮現王吉吉說最後一段話時的樣子：

  [當你們看到一扇門牌號為1000的門，那是創始人親手留下的。]

  她確信，在說到創始人幾字時，王吉吉朝她的背包看了一眼，視線停在了那幾張特殊的學生證上。

  [……打開它，門外就是你們的目的地。]

  唐心訣和室友對視：「既然是創始人親自為我們留下的門，那我們就從創始人的

  視角，看一看它吧。」

  一人一張火柴學生證，掛到脖子上的瞬間，身後就傳來了其他考生倒吸氣的聲音。

  四人倒是沒什麼特殊感覺，直到她們低頭看見自己的身體。

  ——簡筆畫一般的火柴人身體。

  郭果下意識去捏自己的臉：「我現在變成火柴人了？！！」

  唐心訣：「我們都變成火柴人了。」

  「鄭晚晴，你怎麼變成火柴人還是比我高！」

  「有沒有一種可能性，是你太矮了呢？」

  張游打斷了她們：「看，門變了！」

  從她們此刻的視野看去，只見最中間的那扇門，門牌上赫然浮現了四個數字：1000。

  就是這扇！

  四人向前奔跑起來，郭果和鄭晚晴一邊爭論誰的火柴人狀態更健壯，一邊嫌棄地拉住手，共同衝刺。

  最後，四個手拉著手的火柴人打開了門，被光芒共同吞沒。

  ***

  ……

  「怎麼突然停電了？好黑啊！」

  「快跑快跑，快回寢室！」

  一陣兵荒馬亂的腳步聲，尖叫聲和喧鬧過後，被黑色籠罩的走廊安靜下來。

  「能聽到我說話嗎？晚晴你在外面嗎？」

  寂靜中，幾道喊聲從寢室里飄入走廊。

  沒多久，公共浴室門忽然被推開，穿著睡衣的長發女孩快速走出來，在一間刻著606號碼的寢室門前停下，哐哐敲：「快開門快開門！」

  門打開，女生身影消失，走廊重新恢復沉寂。

  親眼目睹這一幕，彷彿在看一場眼前上演的5D電影。當然，如果主角不是自己的話就更好了。

  這是鄭晚晴第一次從第三視角看到「自己」的行動，還是遊戲降臨當天的景象，很難不覺得奇異。

  同樣感受奇妙的，還有606另外三人。

  「剛才跑過去那個是大小姐嗎？」

  郭果好奇地探頭，才發現剛才成功衝進門后，身體已經恢復了正常狀態。

  不，更準確的說，她們連衣服都恢復成了遊戲降臨這一天，一切開始之時的模樣。

  她們這時，從旁觀者的角度回到了那個晚上？

  「按照當時情況，接下來應該是……」

  幾人不約而同看向張游。

  如果她們沒記錯，這時候的寢室里只有三個人，張游還在外面沒回來。

  難道需要她們再觀看一次遊戲降臨時發生的一切，才能觸發回到現實的條件嗎？

  四人耐下心來等待，可這次，她們在走廊里等了很久很久，卻仍沒見「張游」的身影出現。

  「不對，時間已經超過我回來的時候了。」

  張游抬手看時間，連同手機屏幕都變成了那一晚的血紅色，一秒一秒向下流動。

  忽然，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這次，身後沒有傳來室友的回應聲，張游也沒有再回頭，而是一步步向前走去，直到站在606寢室門前，敲了敲門。

  就在敲門的瞬間，唐心訣三人睜開眼。手機的微弱光線下，熟悉的房間輪廓和門外的聲音令人恍如夢中。

  「我回來了，我是張游。」

  門外的聲音說道。

  吱呀——

  延遲兩秒后，門打開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同一剎那，寢室燈光亮起，劃破了黑暗。

  「歡迎回來。」

  光線下，四人相視而笑

  。

  *

  夜晚八點，黑霧降臨，大學寢室樓陷入一片黑暗。

  8點14分，606寢室恢復光亮。

  8點15分，四人走到陽台窗前依偎著坐下。一邊等手機恢複信號，一邊看著外面無邊的黑暗，靜靜等待。

  十幾分鐘后，第二個亮起的窗戶從遠處一棟寢室樓中出現，為黑夜增添了另一束光。

  而後，第三個、第四個……

  星星點點的光亮恢復的不算快，夜色依舊濃郁，四個人心中卻沒有了任何畏懼與不安。

  因為她們知道，到了天亮時，陽光會正常升起。

  新的一天將如約而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