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泄密
幾日後,三人順利翻過幾處山林,來到朗州治下的一個鎮子。
“咱們去買個騾車吧。”李溫瞧了眼疲憊不堪的嘉寧,對韓再叔。
韓再點點頭,“你倆在林中歇息,我去去就來。”
他在路上發現有殺手盤踞各個路口的痕跡後,便得出結論,果真有人在四處尋找李溫。
那麽,李溫是絕對不能出現在人前了。
買馬匹騾子代步是非行不可的,不然的話,這漫長的路程光靠腳力可不校
走到偏僻處,韓再取下麵具收進懷裏,露出的麵部赫然一道猙獰傷疤,像一條紫紅蜈蚣趴伏在原本俊秀的右臉頰。
他彎腰從一處土地裏挖了一塊紅泥,緩緩抹在臉上,將那處疤痕稍微遮掩一些,看上去不怎麽顯眼了,這才直起身,大步往鎮子裏走去。
洛京長公主府。
福樂公主臉色陰沉坐在羅漢椅上,手裏捏著一封書信,正是女兒嘉寧寫給玉珠的。
她麵前地磚上,跪著兩名抖成一團的丫頭。
“婢子該死,沒有照顧好主子……”玉珠紫玉抽泣著,連連磕頭請罪。
福樂公主緊了緊手指,將手中信紙握成一團,猛地將麵前案幾上一隻茶盞砸了過去,“滾出去!”
被砸了一身水漬的玉珠紫玉慌忙躬身退出屋子。
梅姑輕聲歎氣,安撫道:“公主,郡主她吉人相,又有韓再護著,應該不會有事的。”
長公主平複一下氣息,恨聲道:“這孩子總是異想開,近幾月來更是無法無,沒一時省心的,都怪本宮平日太縱著她了!”
梅姑重新為公主砌上一杯香茗,督她麵前,輕聲道:“郡主心地善良,擔心李溫世子的安危原也沒錯,況如今太平盛世,她和世子又走的是官道,那魍魎匪徒也不敢輕舉妄動,您且寬心,等郡主平安回來,您再好好訓她不遲。”
長公主沉默半晌,歎口氣:“我終還是不能安心。如今朝堂看似平靜,其實暗流湧動,各大貴族陰奉陽違均有蠢蠢欲動之相,那齊王的病不定真有什麽陰謀貓膩呢。
梅姑,你去安排六十名精騎護衛悄悄前往齊地,沿途查找阿蠻和李溫的行跡,若發現什麽異常,立刻回稟。”
“喏!”梅姑躬身退出。
風祥樓一處密室,
蕭伯言端坐黃梨木矮榻上,拿著一支細竹管。
從竹管裏取出一卷紙條攤開,看過之後,就著燭火點燃。
“刺殺任務失敗?”他抬眼看向身旁的紅衣男子,麵無表情道:“是不是哪裏走漏了風聲?”
紅衣男子端著茶盞輕嘬一口,笑道:“走漏風聲?我菩提門數年來還沒有出過這樣的事呢,唉,也是我大意,原該自京城起,就派人留意他們動向才是。”
也是他疏忽,原以為那無用質子隻需他稍稍動動手指就捏死了,哪知,竟是個狡猾的兔子,還懂得聲東擊西金蟬脫殼了。
蕭伯言淡淡道:“決不能讓他回到齊州,否則,事情便複雜了。”
若是讓齊王府有了防備,再下手就不容易了。倘若那李溫再將遇刺之事奏到洛京,擺上皇帝的案桌,那隻會把他現行的步驟全打亂,多年布局便要重新部署了。
紅衣男子放下手中茶盞,撇嘴微哂:“那子也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咱們的人遍尋不著,如茨話,隻好動用齊地周邊的暗樁一起出動了,大不了,我再親自跑一趟罷。”
“辛苦嶽兄了。”蕭伯言微微一笑,向嶽無衫:“此事非同可,不能出一點差錯,那李溫決不能活著回到齊地或京城。洛京這邊有我留意,再探查一下到底是誰在暗中幫他。”
嶽無傷挑眉,“有人暗中幫他?若真有人能未卜先知窺破機,怕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他們這次策劃,也就隻有蕭伯言和自己兩個知曉,連他府裏的幕僚也不曾得知一星半點,走漏消息一詞完全是無稽之談。
自那齊王府開始,已經做的衣無縫了,他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隻安排殺手在數百裏外的道口攔截,並沒有暗中跟蹤李溫等人,就怕畫蛇添足,引人警惕,哪知,偏偏就在這環節出了大錯。
……
衝積洲境內,嶽無傷口中那不簡單人物,正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海棠色粗布衣裙,頭戴青色印花頭巾,坐在烏棚馬車裏頭編著發辮。
她身邊的李溫也作鄉村子打扮,身穿打著兩塊補丁的短衫,沉默靠坐棚壁不動。
韓再也將自己裝扮成老者模樣,貼了滿臉的花白胡須,正好將臉上那道疤痕遮了大半。
青鸞揭開竹籃上的粗布,取出一塊饃饃遞給李溫,“哥哥,你吃點,韓再叔剛買來的,還熱乎著呢。”
她們一路隻作兄妹相稱,那韓再叔便扮成帶一雙兒女去投奔親戚的父親。
李溫接過饃饃,將它掰成兩瓣,放進嘴裏慢慢嚼著。
“這一路多虧了有韓再叔,咱們過了前麵村鎮便能進入齊州境內了,雖在路上多耽擱了十來日,到底平安回來了,想必齊王表舅也沒事的。”青鸞安慰著李溫。
李溫笑了笑,“阿蠻,我要多謝你。”
若不是嘉寧,他李溫這會兒怕是已經絕命黃泉了。
前些日子,他們已經遇到好幾波不懷好意的人了,全都被韓再叔殺滅清理幹淨,這一路的凶險,是他長這麽大都不曾見識過的。
他也才真正明白,果真有人想置他於死地,隻是,不知那些刺客為何要費盡周折殺他。
“溫世兄,我跟你,那些刺客不是皇帝舅舅派來的,是有人想密謀造反,逼迫藩王先起個頭,讓下大亂。等你回了王府,即刻寫一封奏折送給皇帝舅舅,將這一路發生的事告訴他。”
青鸞低聲道:“別寫是我告訴你的就協…”
李溫有些愣神,“嘉寧,你如何知道這些?”
青鸞:“哎,你就別問了,反正是我做了一個夢夢到的,你隻需記得,凡事都跟我父母無關啊。”
這時,馬車行駛到一個鄉村路段,忽見前麵道口有幾名大漢正在盤查過往村民。
此時調轉馬車已經不可能的,因為那四人正朝向他們馬車走了過來。
“各位好漢,攔住咱們馬車為何?”韓再叔操著一嘴本地口音與這些人周旋。
“查找逃奴。”一名大漢手裏拿著一張人麵畫像,看了韓再一眼,便上前一把扯掉車簾,向裏麵坐著的青鸞和李溫喝道:“出來!”
青鸞瞪著眼珠子,佯裝驚恐道:“你們這些人想幹什麽?”手中已經握緊衣袖裏的鋒利匕首。
那幾名大漢瞧了青鸞一眼,便將視線轉向李溫,一指他:“出來!聽見沒有?”
李溫瞧了韓再叔一眼,便慢吞吞挪下馬車。
那名大漢將手中畫像往李溫麵部比了比,又揮手道:“走吧!”
李溫剛想轉身,那人已經一刀向他脖頸割來。
鏘的一聲,大漢手中利刃被韓再叔擋過來的腰刀磕飛,手起刀落間,那大漢已經被一柄鋼刀刺進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