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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她融不進沈家

  大年初一早晨,初夏是被顧昕寒拎斜衣角,強迫起床的。


  那天極冷,零度的氣候,外麵還下著瓢潑大雨。


  被趕出溫暖的被窩,僅穿著單薄珊瑚絨睡裙的女孩,頓時瑟瑟發抖。


  睡在一旁的左願,揉著惺忪睡眼,哇哇大叫的抗議,要他把不斷掙紮的小姐姐放下來。


  男人渾身裹著冰雹,吐字如刀,“念安醉倒在酒吧裏,一夜不回來,你睡得倒是心安理得!”


  “他喝酒關我什麽事?又不是我叫他不回家!”初夏委屈極了,衝他大喊。


  她在他的手裏無法掙脫,隻能任由他當成小雞般的拎著。


  聞訊跑進閨房的言清樺,焦急的搖晃男人穩重有力的右手,“寒,快放下她啊。今天是春節第一天,何必鬧成這樣?”


  她不開口還好,一出聲,少女就被顧昕寒拎著出門了。


  他腿長,走得飛快,言清樺根本追不上。


  等她抱著氣憤嚎叫的左願出門,隻看得到男人疾如風離去的車影。


  “梁伯父,梁伯母,你們眼睜睜的看著寒開車走了,怎麽不阻止呢?”言清樺擰了拎疼得無力的柳葉眉。


  “阻止什麽?念安自己不肯回家,阿寒帶那孩子去,他肯定會乖乖跟回來了。”梁父說得雲淡風輕。


  言清樺想著,也是這個道理。


  她放下怒氣衝天的左願,笑得牲畜無害,“姨姨沒有事,她是出去給你買糖吃了。咱們先去給大人們拜年,再回來吃她買的糖。好嗎?”


  聽到有吃的,小家夥頓時轉怒為喜。


  梁家長輩如釋重負,牽著他去左鄰右舍的家裏拜年……

  前往沈念安所在酒吧的路上。


  初夏拍著不疾不徐行駛的車子,惱怒吼叫,“停車!我要下去!”


  聞言,正在氣頭上的顧昕寒加大了速度。


  剛剛解開安全帶的少女,一個措手不及,腦袋撞到了車窗。


  受傷的額頭溢出兩滴鮮血,她氣哭了,“我讓你停車!我受傷了,需要去醫院!”


  男人扭過頭,看了她額頭左側的血漬,冷聲回絕,“死不了,給我忍著。”


  她哭得十分的難過,像是被整個世界遺棄的可憐孩子,“在你的心中,什麽人都比我重要?那好,我這就去死,免得沒人惦記!”


  她慘淡一笑,毅然決然的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今天是節日,外麵的街道隻有拖家帶口閑逛的路人。


  顧昕寒的車速有些快,她跳得又太急。


  雙腿落地後,細嫩的肌膚被摩擦得不輕,鮮血淋漓。


  一陣陣鑽心的疼,宛如她支離破碎的心。


  前方的黑色賓利突然掉出來一個女孩,自然惹來路人們的吃驚注視。


  賓利熄了火。


  黑色長款大衣的男人沉步下車,冷淡俯視衣著單薄的發抖女孩,“你發什麽瘋?那臭小子被你氣得離家出走,於情於理,你都該把他找回來。”


  “我氣他什麽了?我不愛他,不想嫁給他,這也有錯?”初夏不顧任何人的詫異目光,抓狂的歇斯底裏。


  顧昕寒的語氣立刻很凝重,仿佛他這副無堅不摧的身軀,那麽剛勁昂然,“這種話,不準當著他的麵說。”


  話題牽扯到他親如兒子的沈念安,態度都蠻不講理了,自私而無情。


  也讓初夏的人生從春天走向冬天,寒風凜冽,寸草不生。


  他逼迫她的眼神,那樣強勢霸道。


  似乎她的一切,他都能隨意主宰和定奪。


  “我受傷了,我不能走路,送我去醫院。”她難過的轉移他的注意力,不願意直視沈念安這個難題。


  他不會放過任何讓她跟沈念安和好的機會,“我打電話給那孩子,讓他接你過去。”


  失望透頂的她,悲憤站起來,拿路邊的半塊破磚頭,往腿上的傷口砸。


  她笑聲淒厲,“好,你打吧!等他趕來,是誰給誰收屍!”


  她砸得又狠又快,那幾個傷口在迅速擴大,鮮血都流出了不少。


  路人們看得觸目驚心。


  她再這麽自虐下去,等到沈念安過來,她自己估計都沒命了。


  男人一聲低低的咒罵,劍眉緊蹙,打橫把她抱起來。


  她主動將雙手環住他的脖頸,對近在咫尺的他流連忘返,目光漸漸癡迷。


  他的好,他的壞,她都愛不釋手。


  他鬼斧神工的精致五官、胖瘦適中的下巴、散發濃鬱男人味的小麥色肌膚……

  他強勢時,對她那可怕又可惡的需求.……

  他總是口是心非,前一刻不管她,下一秒還是推翻他冷冰冰的決心……

  他身上的每一寸,每一分,都長在她的心坎上,百看不厭.……

  如果,時間能定格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可惜,醫院到了,初夏的夢也該醒了。


  她躺在病床上,被醫生清理腿部那大片可怕的傷口之後,沈念安便趕到了。


  醫生剛才夾出她傷口裏的小石子,滴入酒精,她都沒有吭過一聲。


  可她看到一身酒氣的沈念安進來,她忍不住哭了。


  顧昕寒.……他的心真狠.……

  他竟然狠到背著她,通知沈念安趕過來大獻殷勤。


  沈念安不知道她哭泣的原因,隻當她是太疼了,“不要哭,忍一忍。醫生才給你塗了藥膏,是會比較疼的,馬上就好了。”


  “她為了去酒吧找你,才受的傷。”顧昕寒的語聲很軟,隱隱夾雜著寵溺的笑意。


  這份寵溺,他隻願意贈予沈念安。


  為了討好這個侄子,他如此出賣她!


  雙手緊握成拳,她衝站在床邊的他陰冷扯唇。


  他做初一,她就做十五!


  “顧叔叔說的,都是真的嗎?小夏,原來你這麽關心我!”沈念安受寵若驚,喜不自勝。


  他控製不住自己澎湃亢奮的心情,忽然伸出手,緊緊的擁住少女盈盈一握的柳腰。


  倏然間,她衝沈念安笑得比哭還難看,“我有話要跟你說。”


  顧昕寒明察秋毫,當他發現苗頭不對的時候,少女絕情的決定已然傾巢而出——


  “念安,對不起,我做不到愛你。我不想再耽誤你,我們分手吧。”


  沈念安眼中的炙熱笑容,就這麽冷卻,是絕望又預料之中的冷卻。


  他早就知道她不愛他.……

  那天在車上分配座位時,他藏了試探的私心。


  果不其然,她的目光始終徘徊在他的叔叔身上。


  在梁家這幾天,她一麵對清樺嬸嬸,便是出言不遜。


  她是個乖巧懦弱的孩子嗬,怎麽會對人毫無禮貌?

  除非,那個人得罪了她。


  清樺嬸嬸回到顧叔叔的身邊,重拾舊愛,讓她變成孤家寡人,可不就是惹惱了她?

  沈念安想通了這一層關係,仍然想力挽狂瀾。


  少女被他鬆開。


  他蹲下來,強顏歡笑的與病床上的她對視,“是不是我改成你欣賞的那種樣子,你就會愛上我?”


  顧昕寒的漠視,令初夏愈發的怒火中燒,“你怎麽這樣墮落啊?喜愛是一種感覺,可以隨便改變的嗎?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你懂不懂?以前對於你,是有過短暫的喜歡!可你不珍惜,我這輩子都不打算還給你了!”


  她說得太決絕,臉色愁雲慘淡的少年都聽懵了。


  他都沒來得及眨眼,她就一瘸一拐的衝出去。


  受著傷,她也跑得很快。


  她抗拒他,抗拒擁有他一切氣息的地方。


  沈念安想到這個,忍不住蹲在地上,捂臉痛哭,“顧叔叔,我想要兩情相悅,怎麽這樣難啊?”


  拍了拍他哭得顫抖的背脊,男人以示安撫,然後陰沉著麵容出去抓人。


  可是,他逗留病房撫慰沈念安的這十秒鍾,那孩子已然消失不見。


  她就像是從沒來過吉隆坡,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醫院的攝像頭,隻捕捉到初夏去了後門。


  後門那邊,是沒有監控器的。


  沈家的權勢,在這個陌生的南洋國度完全派不上用場,沈念安完全束手無策。


  顧昕寒動用了一切的人際關係,於三天後查到初夏被人擄去某個不知名的小島。


  那裏距離馬來西亞挺遠的,與新加坡倒是很近。


  小島極其的偏僻。


  沈念安決定自己去找初夏,誰勸也不聽。


  他想來一次英雄救美,直接獲取心愛女孩的芳心。


  叫人抓住初夏的,是倪韻而的愛慕者。


  前年倪韻而的雙手,被司南溪徹底的廢了。


  可是,她的愛慕者以為是初夏慫恿司南溪做的。


  因為,她設計把初夏送進顧昕寒那裏,那女孩才被顧昕寒弄得傷痕累累。


  對方隻當初夏在報複她。


  沈念安從小就愛冒險,善於埋伏襲擊。


  對方的人不多,加上來到了渺無人煙的小島,是以防備心極差。


  幕後黑手的意思,是把初夏綁在島上,讓人盯著她,直到她餓死渴死。


  跆拳道高手的沈念安,跟看守她的三個大漢殊死搏鬥了好久。


  他傷得幾乎要昏過去,才救出瀕臨死亡的虛弱少女。
……

  初夏在重症病房躺了半個月,沈念安也寸步不離的照顧她那麽久。


  她醒來之後,聽左亦說起這個男孩的情深義重。


  她一時間無法拒絕沈念安的懇求複合,心情複雜的含淚同意了。


  當沈念安高興的去給她辦理出院手續時,顧昕寒還拿一疊支票和房產證來砸她,“這些夠不夠你一輩子跟著念安?”


  她顫巍巍撿起床上的薄薄紙票,勾唇嘲諷他,“三個億,十棟豪宅,我原來這麽值錢呢!顧昕寒,你的心真是熱誠呢,這麽疼那個侄子!”


  “以前你跟我,不也是為了錢?貪得無厭的女孩,別讓想象跟現實截然相反。”


  喲!他在提醒她,如果她再獅子大開口,她一分錢都得不到啊!

  將這些寒了她整顆心的紙票撕碎,她忍不住又笑又哭。


  這個絕情的男人啊,聽到她的哭聲,就毫不留戀的走了。


  他走了也好,她馬上就回國,此生跟他不相往來!

  她恨他!她這麽告誡自己,心情卻沒有好受不少。


  回國那天,沈念安總算如釋重負。


  她不再待在那裏,就不會見到顧叔叔。


  她千瘡百孔的心有源源不斷的液體流過,那是她悲傷的淚水。


  那般冰涼,幾乎要把她這個人凍死。
……

  日子麻木而索然無味,眨眼便是開學之期。


  初夏背起用了多年的破舊書包,去學校報道。


  路上,沈念安與她並肩而行,目露嫌棄,“你這個假皮書包,從高一背到現在,邊角的皮都掉了好多,還不準備扔?”


  初夏對此自有一番犀利理論,“容量很大,能裝不少書本呢,扔了幹嘛?又不是交際應酬所用,在意書包的外表做什麽?”


  沈念安不忍睹視的扶額,“你不會還想再背兩年,等到你大學畢業嗎?”


  “對啊,不行嗎?”喧嘩的街頭,令女孩心情燦爛些許。


  沈念安的唇角猛烈抽搐,“沒救了,你這個小氣鬼!50多塊錢一個的廉價書包,也不舍得換!”


  “就是不舍得呀,日子是過出來的,能省就省。”女孩理所應當的淺笑語氣。


  在漫天揮灑的夕陽之下,她清婉的容顏鍍上一層淡淡的橙紅色彩,那樣瑰麗絢爛,把她整個人襯托成了誤入凡間的小仙女。


  沈念安看著這樣的她,漸漸癡迷了。


  他怦然心動,覺得自己真的很愛她。


  她的所有,他都甘心容納。


  街上來來往往的女學生,各個衣著華貴,卻比不上她的清新不做作。


  她們目光不屑,嘲笑這個女孩的土氣。


  可在情人眼裏出西施的沈念安看來,她這是節儉,持家有道。


  他果然給沈家找了一個好媳婦兒。


  他當日差點兒丟了性命,獨自一人把她救回來。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她,對這份天大的恩情銘記在心。


  自然的,她無法抗拒沈念安提出的任何不過分要求。


  他要約會,初夏毫不猶豫的答應。


  邀她回沈家吃飯,她去吃完之後,還會留下來幫忙幹活。


  一向對她雞蛋裏挑骨頭的沈文聰,很是吃驚咋舌,“這小妞受刺激了?來咱們家尋求目標發泄?”


  蕭楚瑜瞧著廚房裏跟傭人一起洗碗的女孩,聞言,沒好氣的白了丈夫一眼,“人家興許是想通了,以後徹底的把這裏當成她的家,才對家務活這麽盡心盡責。”


  沈念安沒法坐在沙發上與父親嗑瓜子閑看戲,他跑進廚房,拉出還在忙個不停的初夏,“夠了啊!咱們家缺你這雙手幹活嗎?你可是我的心肝寶貝,我恨不能把你捧在手心裏,哪裏舍得讓你十指沾春水?”


  “少爺長大了,真會體貼人。”傭人阿姨被他逗笑。


  初夏臉紅耳赤的被他拉回客廳。


  “坐下吧,喝點兒茶解渴!”沈文聰指了指茶幾上剛剛衝好的極品大紅袍,給兒子幾分薄麵,出聲關心她。


  這是老頭子第一次對她噓寒問暖,把蕭楚瑜逗得笑個不停。


  初夏卻受寵若驚,坐立難安。


  等初夏徹底的吃飽喝足,出了沈家,她不自在的心情才好轉不少。


  那一刻,她便頓悟了。


  她融不進沈家,愛不了對她情深義重的沈念安。


  沈念安已經21歲,可以隨便開家裏的各種跑車,出去招搖嘚瑟。


  今天初夏心緒煩亂,幾乎聽不到沈念安在說什麽。


  直到耳邊驟然傳來刹車聲,她才如夢初醒。


  “臥槽!誰大白天的停車擋在馬路邊?”沈念安熄滅車子的火,怒氣衝天的下車。


  他打算找忽然擋住他去路的白色科尼塞克車主,好好算一下賬。


  “念安,算了吧。咱們又沒有受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初夏跟過去,輕聲規勸他。


  “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丫的連沈家都不放在眼裏,老子要好好教訓這車子裏的混蛋!”沈念安挽起衣袖,怒氣衝天。


  “小帥哥,你要教訓誰啊?”科尼塞克的車窗搖下,映出言清樺那張傾國傾城的絕美臉龐。


  以及……坐在她旁邊的顧昕寒!

  沈念安目瞪口呆。


  初夏魂飛魄散。


  “顧叔叔,清樺嬸嬸,你們來A市幹嘛?”前者最先回過神來,語氣裏藏著一絲惱怒,怒他們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他好不容易與初夏建立一分感情基礎。


  顧叔叔這個無心的破壞者一回來,他又變得功虧一簣了。


  初夏又酸又疼的眼睛,不可躲避的映入巧笑倩兮的言清樺。


  女人慢條斯理,說得溫柔極了,“寒以前不是意氣用事,跟一個女孩子訂了婚嘛?我跟他回來,叫他與人家解除婚約。”


  “這樣啊?你們確實該盡快這麽做。”沈念安如釋重負,笑容燦爛。


  解除婚約很快的,那麽,他們不會在這裏逗留太久。


  聞言,初夏心裏那口堵得慌的氣,又開始高高掛起。


  回來處理好這件事,他又要馬上離開?

  怎麽可以?


  她不希望麵對……這樣狂喜之後又黯然失去的煎熬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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