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他那麽花心
“哪位啊?”司南溪醇厚的聲調,說起中文,帶著些微的生硬,分外迷人。
他三天兩頭接受媒體采訪,把露臉當成吃飯般尋常。
但凡會上網的人,又有誰聽不出這個鑽石王老五的聲音?
“您、您是司南溪先生?!”班主任震驚了,結結巴巴。
初夏頭皮發麻。
同學們因為班主任的驚世言語而一陣沸騰,興奮的議論紛紛。
“是我,我認識你嗎?”男人淡笑的裝傻充愣,問得班主任不知所措。
班主任尷尬的笑了笑,“不認識,隻是想告訴您,我的學生接連收到你誤發過來的短信,都沒法集中精力上課了。”
“原來是誤發啊?難怪我的女性朋友慧慧,一直不回複我。”
電話被他掛斷,同學們的八卦小宇宙還在持續爆發。
一下了課,大家就不約而同的圍住初夏,喋喋不休的嚷嚷著,要取得司南溪的手機號碼。
男孩子想結交他,做個好朋友,將來好借著他的名氣,在商場上走後門。
女孩子們醉翁之意不在酒,各個都在覬覦司家少奶奶的位置。
不知是誰惡毒的散播消息,全校都知道司南溪的私人手機號,為初夏所擁有。
為了各種目的,大家一下課就去堵初夏。
初夏不堪其擾,一怒之下把手機丟進小操場的臭水溝裏。
眾人,“.……”
後知後覺的初夏,更是悔不當初。
那是媽咪新買給她的手機啊,電話號碼也是昨天剛換的。
“你白癡嗎?把你的手機給我不就行了?誰敢跟老子搶?”沈念安抱胸說風涼話。
初夏寬麵條淚。
圍觀她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多嘴一句,“她的手機壞了,卡可沒有壞,我下去撿!”
一語驚醒夢中人,大家爭先恐後的跳到一米高的臭水溝裏,表情狂熱如豪賭千萬的賭徒。
初夏不會遊泳,隻得站在水溝的邊緣怒喊,“夠了!你們還想鬧到什麽時候?老師看見的話,會記你們大過的!”
沒人理她,上百個少年男女踩著黑壓壓的髒水,癲狂的往水中摸索她掉落的手機。
放學鈴聲恰巧響起,氣糊塗的初夏,立刻狂奔出校門。
她要第一時間注銷那張手機卡,以免被有心人拿走,不斷騷擾司南溪。
經過跟司南溪約好的報亭旁邊,初夏猶豫了一下。
但是,看到從遠處走向這邊的班主任,她立刻慫了。
顧不得失信於司南溪,她扭頭就走。
慌不擇路的,初夏衝進了一間小巷子裏。
她細嫩的右腕,冷不丁的被人由後抓住。
“啊!”少女驚恐萬分,尖叫著從褲兜裏掏出防狼噴霧器,對著身後的人一陣猛噴。
“咳咳!是我!”迷蒙暗淡的煙霧中,映出一張俊如清風的白皙臉龐。
“啊?”初夏趕緊回頭。
司南溪不停的咳嗽,俊臉微微透著怪異的鐵青。
“司先生!你還好吧?”初夏丟了噴霧器,愧疚的拉住他的衣角。
一直用手揉眼睛的男人,清雅彎唇,“挺好,不過……為了避免變成瞎子,麻煩你幫我叫救護車……”
“我!我沒有電話啊!”初夏急得哭出來。
眼睛根本睜不開的男人,從淺杏色的西褲褲兜裏,掏出黑色的私人定製手機,“我有。”
“我馬上打!”少女的指尖,捏住手機的底部。
匆忙之間,她的手碰到了對方的掌心。
那溫熱的觸感,帶著淺淺的桂花香氣,沁人心脾。
男人聞了聞,唇角隱晦的勾了勾。
原來如此……
那個人是因為這樣,才開始注意到這個蠢丫頭的麽?
嗬~越來越有意思。
初夏撥打了急救中心的電話,就懊惱的給蹲在地上的司南溪道歉,“對不起,司先生,我不是故意噴你的。”
“明白。”閉目養神的雅致美男,優雅的擺手,“是我的錯,我不該偷襲你。”
“你……偷襲我?”初夏驚愕的瞪大眼睛。
男人很無辜的攤手聳肩,“是啊,你都帶著防狼噴霧了。我不配合一下做個壞人,那東西豈不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初夏,“.……”
他的笑容,逐漸擴大,“通常想到帶防狼噴霧器的女孩,大都是遇到過色狼。”
初夏紅著小臉,再次沉默。
現在的人,都好會聊天。
“是因為我給你換了形象,炎炎夏日,色狼們垂涎你的美貌,按耐不住,所以蠢蠢欲動了?”男人漂亮的丹鳳眼流光溢彩,宛若舉世無雙的美玉。
初夏臉紅,渾身冒熱汗。
這種問題,她沒法回答。
救護車來了,醫生一見到司南溪那張招牌式的俊臉,就迅速圍住他,異常誇張的噓寒問暖。
初夏被擠到一邊,完全沒她的事。
司南溪的臉龐和雙眼沾到了些許的噴霧,導致有些鐵青發癢,並沒有大礙。
初夏很識趣,“司先生,既然你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等他從醫院回來,她再給他墊付醫藥費。
“先別走,病房裏有電視機,不想陪我看戲嗎?”男人出手如電,迅速的拉住她的衣袖。
看戲?
看電視劇才差不多吧。
他都這麽說了,初夏隻好陪他一起上了救護車。
……
病房裏。
醫生清洗了司南溪的傷處,塗抹上藥膏,畢恭畢敬的解釋,“司先生,您說自己被防狼噴霧劑傷到。知道您貴人事忙,所以我給您用的是安全又速效的藥膏。一個小時之後,您就可以恢複正常了。”
“真的?那我先睡一覺,醒來了再走人。”男人悠閑自得的躺在病床上。
醫生主動對這位財神獻殷勤,“您有什麽需要的,都可以跟我說.……”
“不用勞煩你了,不是還有這位凶手嗎?她照料我就行了。”
醫生討好不到他,得不到好處,臨走前嘲笑略顯尷尬的初夏,“真是自戀,以她這種姿色,司先生會非禮她?”
初夏目光炯炯的盯著醫生大叔離開。
事實上,他真的非禮她了呀,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心。
“開一下電視機。”司南溪好整以暇的躺著。
“你不是眼睛暫時看不見?”初夏去床頭櫃拿遙控器。
“我可以聽。”男人勾了勾薄唇,笑容高深莫測。
沒眼色的初夏,絲毫察覺這一點。
摁下遙控器的按鍵,電視屏幕大亮。
初夏正要轉到,自己平常喜歡看的某個電視台。
突然間——
“下麵是一則現場直播。顧氏的第三把交椅戴榮,今天被人匿名舉報,參與指使今天淩晨一點的虐殺案。死者住在城郊北部小黃村的瓦屋,他和另外三名同伴,深夜遭到不明人士的襲擊,導致斷手瞎眼,舌頭被殘忍的割去。另外三人隻是殘疾,他卻被去而複返的凶手用刀捅死。”
隨著新聞主播的臉色變得沉痛,電視上出現了戴榮在小樹林裏,跟黑幫大佬大頭成談話的畫麵。
緊接著,大頭成帶著五個堂主,提刀去了瓦屋。
他們再次走出瓦屋時,刀鋒染血,衣服上均有幾處血跡。
鏡頭再一轉,就變成戴榮被幾十個特警逮捕,帶出了顧氏大廈。
“堂堂顧氏第三執行官,金盆洗手,安守本分七年之後,再度卷入腥風血雨之中。他是本性不改,殺戮心再起?還是被人威脅,迫不得已?關於此案的相關報道,本台會實時跟進。今天的新聞報道到此結束,謝謝觀看。”
電視機的畫麵,開始切割為洗發水廣告。
初夏的心,就像是被那些秀發似的刀鋒割掉,支離破碎。
戴叔叔他……
她原本以為,那幾個打了她的少年,是惡有惡報,遭到別人報複。
沒想到,他為了幫她出氣,竟然對那些人出手。
初夏驚懼而淚流不止,她猛地轉過身。
“你要去哪裏?”司南溪聽著她移向門口的腳步聲,很是不解的問。
“司先生,我、我遇到了很重要的事……我沒法留下來陪你了.……”
極度的恐慌,讓初夏渾身發抖,她馬不停蹄的衝出去。
病房內,男人臉上的笑痕越來越典雅。
陽光因他而明亮,雲朵因他而雪白。
好戲,這才剛剛開始。
戴榮的鋃鐺入獄,讓他沉寂多年的心,起了一絲玩意。
“司總。”從推門而入的娃娃臉少年,一身白色西裝,越發襯托出他白馬王子般的氣質。
頓了頓,他又低聲開口,不忘警惕的東張西望,“你讓我把戴榮見過大頭成的視頻交出去,我照做了。那個蠢妞,現在也過去看他了。她一直躲著顧昕寒,兩人這下子又能見麵。既然你的要求滿足了,咱們幹脆停止這件事的推動?”
“停什麽?祁然,你見過演到一半就夭折的戲碼嗎?”男人笑裏藏刀。
“我怕顧昕寒一旦有所察覺,會反過來咬我們一口。”祁然白皙的臉上,露出與他19歲年紀不符合的成熟。
經曆過大風大浪的男人,卻有些玩世不恭,“怕什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可是.……”
“乖孩子,好好聽話。日子太無聊,咱們需要經常給他們一個驚喜,是不是?”
司南溪的安撫,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讓早熟穩重的少年變得憂心忡忡。
……
警局。
初夏被一絲不苟的警察擋在門口,“警察叔叔,求求您了,讓我見一見戴先生吧?”
“想見他?”警察冷哼,伸手往門外擠得水泄不通的上百個人一指,“他們也申請了見戴榮。”
聞言,人群裏有個小混混在嚷嚷,“排隊啊,別以為你矮窮矬,就不用排隊!”
叼著煙,吊兒郎當的眾人哄堂大笑。
初夏被挖苦得無地自容,卻又不肯就這麽離去。
她隻得留下來排隊,等待警察的召喚。
這群人,上至東南亞黑幫老大,下到偏遠鄉下的無名小混混,都望穿秋水的跑過來。
他們乖乖的站著排隊,隻為得以見戴榮一麵。
“誇戴榮是好人吧,他竟然指使別人殺人。若說他是壞人,可這些從世界各地跑來的人,又是怎麽回事?都說患難見真情,一個罪大惡極的人,竟然還有這麽多人對他不離不棄。”守在門口的警察嘀嘀咕咕,表情很不屑一顧。
初夏嚴肅的反駁,“戴先生是好人。”
多次的相處,對方是好忍還是壞人,她能夠感覺得到。
戴榮雖然脾氣惡劣,性子其實並非窮凶極惡。
“哼!說得好聽,你倒是去網上找找他的發家史,血腥程度能讓你吐三天三夜。”
守門警察的話音一落,就被人丟了一個臭雞蛋。
“誰?誰敢丟人民公仆?”警察氣急敗壞的跑下台階。
“老子丟的!”這些相互間毫不認識的黑社會,居然異口同聲,十分講義氣承認。
警察和初夏,“.……”
得罪不起這幫有難同當的敗類,警察就把數落的對象變成初夏,“看你年紀輕輕,估計都沒有成年。怎麽戴榮出事了,還使勁的貼上來?你這是有多喜歡他啊?他那麽花心,你卻這麽不自愛。家人知道了,該有多傷心。”
“人家怎麽可能會喜歡我呢?”初夏自我諷刺的低笑。
她又蠢,又內向,毫無優點可言。
但凡是優秀一點的男生,都不會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警察蜀黍耿直的誇獎,讓初夏哭笑不得。
他話鋒一轉,滿滿的失望,“你們這幫零零後,活得那麽幸福,還不肯好好讀書。一個個為了錢和麵子,倒追能當自己爸爸的男人。”
初夏滿頭黑線,這都哪跟哪啊?
她要繼續等著見戴榮,又不能翹課。
她馬上跑回家,用座機打電話跟班主任請假。
“又請假?你怎麽事兒那麽多啊?這才開學兩個多月,你都曠課多少次了?眼看高考在即,你就不擔心自己不好好複習,會考不上好的大學嗎?”
班主任痛心疾首的嘮叨,抵不過少女言簡意賅的一句,“我剛才感覺頭疼,可能是上次地震的後遺症,我要去檢查。”
內疚感猛增的班主任,語聲哽咽,“去吧,孩子,好好檢查,別耽誤了自己的健康。”
“是,非常謝謝老師的理解。”初夏心虛又難為情,臉紅得不行。
她出門前,吃了母親留在鍋中的綠豆粥。
想了想,她順便裝了一碗,拿去探望戴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