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他什麽時候有過舊愛?
“剛才換下的衣服,你明天再洗。”顧昕寒恩賜的天籟之音,讓憂愁的初夏眉開眼笑。
“好的,我一定洗得幹幹淨淨。”
再昂貴的衣服,機洗總是不好的。
因此,初夏養成了動手搓洗的好習慣。
這是她唯一熟練的家務活了。
初夏觀察了屋內的環境,發現了奇怪的地方,“顧叔叔,你家客廳、浴室,還有走廊怎麽有那麽多小洞啊?”
直徑不到一厘米的小洞,若非她仔細一看,根本察覺不了。
“釘子拆了,自然有洞。”
不知是否初夏眼花,她發現這男人回答的時候,眼中掠過凶狠的冷意。
“裝那麽多釘子,幹嘛又拆了啊?”初夏很不解。
“別人不經過我的同意,偷偷裝的。”
“居然還有人那麽無聊啊?”初夏感覺很不可思議。
現在的裝修師傅,都這麽閑嗎?
給主人家裝修房子,還免費贈送一大堆釘子?
“所以還給他了。”男人的臉上,總算有了笑意。
盡管那抹笑,看起來不像是純良,透著絲絲的冷氣。
初夏不寒而栗,不明白他的氣場為何轉變,“又不值幾個錢,你還特地還給人家?”
“總歸是人家的一片心意。”男人話裏有話。
上百個竊聽器做成的釘子,不值錢?
初夏迷惘的睜大眼睛,等著他仔細解釋。
他卻換了話題,“走吧,送你去學校。”
與此同時。
“寒哥,今晚老宋做東,讓你跟我去大四喜喝酒,聽說那裏來了不少正妹,肯定有你喜歡的!”戴榮尚未踏進大廳,嚷嚷聲已經傳入裏邊。
喝酒的地方有美女,那不就是夜總會?
耳根紅得匪夷所思的初夏,已經腦補出了坐台小姐與男恩客風花雪月的畫麵。
影視劇裏,夜總會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濃妝女人們,都是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摟著他們親吻。
親吻之後,這些男女再做什麽.……她就想象不到了.……
不過,想想就好羞人啊!
現在的女孩子,太不知道羞恥了。
短短幾秒鍾,初夏的心思百轉千回。
戴榮冷不丁的瞧見她迎麵走來,原本就很大的雙眼皮,瞪得像是銅鈴似的。
她怎麽會在這裏?
戴榮再看那位顧大爺,舒朗的眉宇裏,滿是食飽饜足的得意光芒。
“得手了?”戴榮使眼色詢問。
男人一側的唇畔斜斜勾起,邪氣盡顯,讓他自己心領神會。
“戴叔叔,我先走了。”初夏想到戴榮剛才的話,無法做到淡定,匆忙的越過他。
戴榮瞪直雙眼瞧著,看她走路的小碎步,與平常並沒有什麽不同。
可是,寒哥臉上的吃飽喝足,卻又那麽的顯而易見。
媽地!急死他了!
這兩個王八蛋,到底做沒做過?
初夏等在客廳麵前的草地上,車門沒打開,她進不去。
顧昕寒拎著車鑰匙,闊步走近她。
“喂!晚上去不去喝酒?”戴榮追上去。
“去。”他輕描淡寫。
車門一開,初夏重重的坐在後座上。
她有些生氣。
這些花心大蘿卜,討論去泡妞的事,能不能避開她這個純情小女生再談?
男人轉動方向盤的修直大手頓了頓,衝戴榮勾手指,讓戴榮代駕。
小兔子知道他去花天酒地,生氣了,得哄著。
他坐在右側,與生悶氣的少女隔了一個位置,“隻是逢場作戲。”
“什麽?”初夏的臉龐迅速轉過來,一臉的求知若渴。
男人若有若無的揚唇,卻不再說話。
戴榮發動引擎,粗聲粗氣的解釋,“意思就是說,別人邀請的酒肉聚會,隻要直言有美女,寒哥都會去。久而久之,大家都以為,用美色就可以收買他,讓他在生意上,給對方放水。”
“啊?”初夏高揚著柳葉眉,還是一副渾然不知的傻樣子。
“白癡!”戴榮斥罵一聲,瞪著後視鏡裏呆傻的她,“能用女人來收買寒哥,對方就不會用昂貴的物品贈送他。那麽,他吃飽喝足就走人的話,別人隻當他眼高於頂,看不上那些人帶來的妞兒。這樣,寒哥也算是做足了禮數。否則,收了價值不菲的東西,就得替對方辦事。懂不懂?”
“懂了。”初夏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靦腆的露出四顆潔白的皓齒,笑得很秀氣。
戴榮斜眸瞧著她。
心想,這妞兒笑起來還真是清新脫俗,跟個小仙子似的,把寒哥都看得目不轉睛了。
戴榮鄙視至極,就嘴賤了一句,“寒哥也不是那麽油米不進,有些漂亮性感又會撩人的妞兒貼上來,他還是樂意帶走的。”
後座一隻大長腿踹過來,戴榮身下的座椅一陣搖晃,車子顛了顛。
初夏沒來得及係安全帶,頭差點撞到車窗,驚叫出聲,“戴叔叔,你開車小心點兒啊!我還不想死,我要讀大學的!”
戴榮,“.……”
媽地!差點釀造車禍,這到底是誰的錯?……
初夏趕在上課鈴聲響起的那一刻,跑進教室。
而此刻的沈念安,則依依不舍的掛了電話。
不過,他神采飛揚,笑容朝氣蓬勃。
初夏見狀,內心一陣灰暗。
看他這樣子,她就知道,他剛才準是和倪韻而聊完天。
倪韻而出國留學多年,回來A市之後,並沒有幾個朋友。
她坦言想到處走走,卻對家鄉陌生了,不知道哪裏好玩好逛。
沈念安就充當她的導遊,放學放假後,經常帶她遊山玩水。
這些事,還是剛才戴榮‘無意間’透露的。
難怪念安都不找她玩了,電話也不常打給她。
再這麽下去,兩人說不定就發展成男女朋友的關係了。
唉!初夏好憂傷~
譚冉冉比她還憂鬱,下課後,就來找她訴苦。
“小夏,沈念安他,是不是有了新歡啊?”少女豔麗如玫瑰的瓜子臉,充滿了傷心和落寞。
初夏啞然失笑,“他什麽時候有過舊愛?”
“有啊,不就是我?”少女厚顏無恥,指著自己挺翹的小鼻子。
“自戀狂。”初夏啼笑皆非。
“本小姐長成這樣,難道沒資格自戀嗎?”譚冉冉傲嬌的抬頭挺胸。
天使臉龐、魔鬼身材的她,向來很自信。
“是,你這麽好,念安總有一天會發現你的美好的。”初夏敷衍了事的安撫她。
她立刻眉飛色舞,握著粉拳冷笑,“等他反過來倒追我,虐不死他。這段日子,丫的老是給我臉色看,忍他很久了。”
初夏在心底歎氣。
這孩子,自信過頭了。
美得傾國傾城,受盡萬人追捧,又有什麽用?
長成心儀之人心中的獨一無二,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媽地!你看,那小子接了電話之後,就跟做了神仙似的,尾巴都要翹起來了!”譚冉冉難得的爆粗口,雙手叉腰,“不行,我得過去質問他,是不是哪個狐狸精打給他的?我不能讓別人把他勾引走了!”
“噓,人來人往的,冉冉,你說話別太大聲。”初夏急切的抓住她的右手,“他單身未婚,不管跟誰談戀愛,旁人都沒資格過問的。”
少女輕柔柔的一番話,好似一把利劍刺在譚冉冉的心口。
她垂頭喪氣,渾身布滿落寞的頹靡氣息。
“我不甘心啊,我很喜歡他。”她低著頭嘟噥,聲音裏帶著委屈。
初夏比她更委屈。
從初一到高中,她與沈念安相識這麽多年。
非比尋常的情誼,卻抵不過一個認識不到半個月的倪韻而。
可是,愛情是盲目的,不分先後。
她能怪誰呢?
戴榮也說了,倪韻而最近跟沈念安頻繁通話,並不是因為私事。
她想找工作,又不想進家族企業,免得受別人恭敬奉承。
沈念安就自告奮勇,說要幫她尋求合適的工作崗位。
人家很有誌氣的呢!
初夏怎麽能讓譚冉冉這個莽撞的孩子,去破壞倪韻而的求職之路?
上課鈴聲再度響起,初夏目送譚冉冉跑開,自己也進了教室。
安靜無聲的明亮室內,同學們不是在寫作業,就是看書。
初夏想著沈念安的事,心亂如麻,什麽也做不了。
她的座位在第三排,靠著牆壁,窗子打開著,涼風習習。
她的心裏燥熱難受,感覺不到絲毫的涼意。
她忍不住回頭。
最後一排的沈念安,吊兒郎當的將兩條大長腿擱在桌子上。
他歪斜著身子,椅子半靠在身後的牆壁,看著書本笑個不停。
他閱讀的時候,一向麵無表情,很敷衍的樣子。
這副模樣,更像是瞧見了什麽開心的東西。
初夏透過他胸膛上的一抹反光,就明白他把手機藏在書頁裏。
他的手腕不停的晃動,貌似是在跟別人發短信。
初夏專注的觀察著他,以至於根本沒有發現,訓導主任悄無聲息的進門突襲。
鐵麵無私的訓導主任隔著後門的縫隙,觀察沈念安已久。
他猛地跑進來,直奔沈念安的座位,把全班同學都嚇了一大跳。
訓導主任一把奪了少年手中的兩樣贓物,冷笑質問,“這位同學,你用課本裝著手機,在做什麽?”
哪怕是張狂如沈念安,現在也不禁驚嚇到了。
他緊緊的蹙眉,在想推脫的借口。
這個事兒一旦處理不好,就會被記大過,影響他高考被扣分。
“老師,是我的錯,我不該上課發短信給他,讓他回答我的問題。”初夏驀然起身,冷靜的撒起謊來。
同學們一陣嘩然,沈念安異常的錯愕。
訓導主任瞪著他們,大家才稍安勿躁。
訓導主任半信半疑,拿起沈念安的手機,打開短信的收件箱。
他隻看到收件箱裏有三封未讀短信。
發件人都是署名(初夏),詢問的均是與曆史有關的問題。
難怪這位男同學一直盯著書本裏的手機,就是沒有下一步動作。
看來,他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在課堂上,直接打開收件箱看短信。
訓導主任很欣慰。
沈念安的臉色,則白裏透著青,很不好看。
他一直沉默著,似乎在想事情。
“不是在跟別人早戀聊天就好。”訓導主任的氣消了一半,隨即又板起臉來,“這位女同學,有問題可以下課後,再詢問別人。上課發短信,手機鈴聲響起的話,會吵到別人。你的做法很不對,除了口頭警告,我也要電話聯係一下你的家人,告知她這件事。”
“是……”初夏頭皮發麻,忍著巨大的恐懼,把秦茵的手機號碼告訴他。
放學後,秦茵的奪命連環call,就轟炸過來了。
“夏夏,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怎麽可以騙我?背著我和沈念安繼續來往?都同在一個班級了,你還不滿足!課都不好好上了,非得發短信給他!”
“對不起,媽咪.……”初夏忍著哭泣,難過的道著歉。
“我這幾天忙得團團轉,沒空回去看你。等我回家,再跟你好好討論這件事!”女人嚴厲的警告完,就終止了通話。
初夏心驚膽戰。
她惶恐得渾身無力,費勁的拖著雙腿,緩緩的踏出教室的門。
“初夏,你怎麽可以這樣做?我要被你氣死了!”最後一個出門的沈念安,氣惱的把她扯回教室。
“什麽?”初夏茫然無措,呆呆的仰視比門框還高的他。
她冒著被母親臭罵的危險,替他解決危機。
他從頭到尾沒有一句感激,甚至理也不理她。
現在,居然怒氣衝天的罵她?
“你真是氣死我了!你明知我設置了讓你可以遠程操控我的手機的軟件,你就把韻而發給我的短信,全部刪除了!我好不容易才能跟她聊天,你居然毀了我的紀念品!”少年怒發衝冠,隨時跳起來打她一頓的暴怒模樣。
“什麽?”初夏的耳膜好疼,視野恍恍惚惚。
她仿佛聽不清楚他的話,看不見他這個人。
“還裝傻充愣嗎?除了你,有誰能隨便對我的手機動手腳?”沈念安恨鐵不成鋼,握拳低吼,“翅膀硬了啊?撒謊不打草稿,做壞事也不肯承認了。枉我對你那麽好,你卻這樣打擊我,扼殺我的暗戀情懷!”
“念安.……”巨大的委屈,讓她忽然淚眼朦朧。
她伸出手,要抓住少年雪白幹淨的襯衫衣角。
他暴躁的一把推開她,怒不可遏的奪門而去。
“嗚嗚.……”她蹲下來,捂著臉龐,泣不成聲。
她想說,她沒有做過。
訓導主任衝進來時,全班同學的注意力,都在沈念安那邊。
她飛快的發了三天正經無比的短信,想蓋過倪韻而的信息而已。
去年,沈念安說生怕手機忽然丟了,會被人惡意套現,取網銀的錢。
為了保險起見,他對初夏的手機設置了遠程控製的軟件。
一旦他丟失手機,他就可以通過她的手機遠程操作,將他那部機子裏邊的個人信息和賬戶消除。
他信任她,是以對她毫不設防。
她回報給他的,則是一次也沒有打開遠程監控,偷窺他的短信記錄、手機隱私。
訓導主任進門的時候,倪韻而還發了新信息給他。
隨後,來自她的上百條短信卻無影無蹤。
說不是初夏幹的,都沒有人會相信。
平白無故的,初夏蒙受如此巨大的冤屈。
她躲在宿舍的被窩裏,無聲的落了一夜的淚,哭得肝腸寸斷。
……
第二天醒來,徹夜不眠的初夏,兩隻眼睛腫成了核桃。
正從食堂打飯出來的譚冉冉見了,隨之受到驚嚇,“哎喲喲,你昨晚做賊去啊?國寶的眼睛都沒有你的黑!算了算了,我好不容易搶買到最後的兩顆煮雞蛋,我不吃了,給你敷眼睛消腫!”
笑哈哈的拍了兩顆雞蛋到她的褲兜裏,譚冉冉端著豆漿油條回宿舍。
初夏茫茫然,呆視著褲兜裏還熱乎乎的雞蛋。
緊接著,精神不濟的沈念安,垂頭喪氣的越過她。
他邊走邊啃著麵包,對她視而不見,招呼也不打一個。
他的眼睛一片青紫,隱隱泛著紅潮。
很顯然,他昨晚也是寢食難安。
他是為了倪韻而短信消失的事,憂鬱得輾轉難眠的吧?
初夏心底的冷意,漸漸擴散,像是被冰山包圍。
她沒有做過的事,卻找不到證據自我辯解。
雞蛋帶來的些微暖意,讓她有了勇氣。
掏出雞蛋,她討好的追上去沈念安,“你的眼睛狀態不太好,拿雞蛋敷一下吧。”
她勉強的擠出笑容,語氣盡量做到輕聲細語。
“我變成這樣,還不都是因為你?不需要你假好心!”少年冷嗤一笑,揮手拍掉她遞上來的雞蛋,沉步離開。
雞蛋落地,薄薄的蛋殼碎得七零八落,露出白花花的蛋清。
就像是她的一片真心被他刺碎,隻剩下千瘡百孔的破敗肉體。
人群擁擠的食堂裏,所有人見證了初夏的狼狽。
大家都在幸災樂禍。
這個窮家女,做了什麽無法原諒的事?讓沈二公子都不理她了。
她很難堪,又極其的落寞。
孤獨離去的單薄小背影,脆弱如豆芽菜,淒涼得風一吹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