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夜談(一)
這一夜,陰都注定熱鬧非凡。
但是,再熱鬧的聚會也有謝幕的時候,當百姓們宣泄完自己的情緒之後,紛紛回到了各自的房間裏。
漸漸地,陰都的夜晚逐漸恢複到常態,大街小巷上幾乎空無一人。
見此情景,郭牧等人不用繼續停留在房頂上了,紛紛從房頂上跳了下來。
回到大街上,眾人一致決定先就近找一個歇腳的地方。
於是,他們找到了一間客棧,顯然這間客棧久未經營,不知道是否可以入住。
一切隻有等試了才知道,郭牧敲響了房門,很快見到一名正撐著一盞油燈的老者打開了門。
老者臉上的皮膚幹褶,並能看見不少的色斑,彎腰駝背,走起路來不甚靈活。
見到老者,郭牧笑了笑,躬身道:“老丈,我等路徑此地,沒有休息的地方,想在此休息一晚,不知道是否可行?”
老者把油燈撐得高高的,細細打量了眾人一眼,隨後用沙啞地聲音說道:“進來吧,進來吧!”
得到老者的同意,眾人喜出望外,跟隨著老者進入客棧之內。
到了裏麵,眾人借助昏暗的燈光,隱隱發現這間客棧不小,二樓有不少的房間,足以容下他們。
可是,這裏除了老者再無其他人。
衛之謙不解地問道:“老丈,這麽大的客棧,難道隻有您一個人在經營嗎?”
老者緩緩轉過身來,回道:“本來不是的,隻因隱都遭逢變故,直到今日才逃過一劫,客棧也因此很久很久沒有經營了,店裏的夥計早就走了。你們運氣好,趕上了今日,不過老漢有話說在前頭,這裏沒有人照顧你們的衣食起居,你們要是住得下去就隨便找自己喜歡的房間住下吧。”
這種特殊情況,眾人都能理解。
丁煌拱手道:“老丈客氣了,您能給我們提供一個落腳之處,我們就已經感激不盡,其他不敢再有奢求。”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老者轉過身去,邁開蹣跚的步履,向著二樓的方向走去,郭牧等人趕緊跟了上去。
到了二樓,他們就開始挑選自己的房間。
郭牧反正已經過慣了苦日子,沒有挑剔,隨便找了一間房間住下,而薑妱自然選擇了他的隔壁。
待所有人都安排好了之後,老者才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呼呼睡下。
郭牧躺在床上,雙手枕著自己的後腦,聽到從外麵傳來的呼呼聲,卻怎麽也睡不著。
隻因最近發生的事兒太多,在睡下來之前,諸事繁忙,郭牧沒有想這些事情的時間,故將這些煩惱事暫時壓在自己的心底。
現在夜深人靜,郭牧獨自一人,所有壓製在心底的心事都一股腦地湧現出來。
其中,最煩惱的事兒莫過於他與薑妱之間的事,這讓他很頭疼,不知道如何是好。
換做之前,他沒有認識到自己的內心,就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
可自從發生了虛妄之境的事兒,郭牧感覺自己冰冷的內心在無形之中被薑妱融化了,他開始意識到,以前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這種感覺不是親情,也不是友情,而是刻骨銘心的愛情。
愛情雖然很甜蜜,可有時候卻十分煩惱,虛妄之境發生的事兒就給郭牧敲響了一個警鍾。
郭牧意識到,陰王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沒有錯,雖然虛妄之境是假的,可是若是將裏麵發生的事兒放在現實,假的就有可能就變成真的。
他能預見得到,若自己向薑妱的父母表達出了自己對薑妱的愛意,那她的父母必然會像在虛妄之境一般反對自己。
這樣看來,他與薑妱的愛情之路必然困難重重,畢竟倫理道德是一道揮之不去的枷鎖,郭牧很難想到用什麽辦法來突破這道枷鎖。
與其放縱愛情,令兩人都陷入無盡的痛苦之中,倒不如封閉愛情,默默地守在薑妱的身後,也許這樣,對兩人都是最好的結局。
郭牧想著想著,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道推門聲。
像這樣不敲門直接闖進來的人,郭牧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薑妱。
果不其然,薑妱進入房間之後,借著幽暗的光線,直奔床上而去,嚇得郭牧趕緊彈坐起來。
“妱兒,你這是幹什麽?”
薑妱神情沮喪,像是發生了什麽事一般,二話未說,呆呆地坐在郭牧的身邊。
見到薑妱的樣子,郭牧很想將她摟在自己的懷裏,可是當他把手伸到半空時,又強行縮了回去。
“妱兒,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開心的事兒?”
薑妱搖了搖頭,用傷感的語氣回道:“當我倒在床上,腦子裏一直浮現出一件事,使我睡不著。”
提到這件事,郭牧的麵色一變,害怕薑妱還糾著虛妄之境內發生的事兒不放,可這件事又偏偏難以啟齒。
正在郭牧不知道說什麽好時,薑妱轉過頭來,目視著郭牧,“我的腦海裏一直浮現出自己用白虹刺穿你胸膛的一幕!”
原來是因為此事,為了讓薑妱好受一些,郭牧騙她說道:“傻丫頭,裏麵發生的事兒都是假的。”
“是假的嗎?可這一幕明明就存在我的記憶裏,揮之不去!”話罷,薑妱伸出手來,意欲解開郭牧的衣服。
郭牧知道她要幹什麽,趕緊出手阻止,不曾想卻被她先下手為強,身體被下了一道禁製,再也動彈不得。
薑妱把臉貼近郭牧,柔聲道:“牧哥哥,不管你事後怎麽懲罰我,我都要搞清楚這件事。”
話罷,薑妱伸出左手,手心裏開始燃起了一道火苗,借助火苗的光線,薑妱看得更加清楚。
他即刻用右手解開郭牧的衣服,直到他的胸膛暴露在薑妱的麵前,尤其是心口處的那道傷疤,與她在虛妄之境內見到的一模一樣。
答案似乎已經很明顯,薑妱的神色變得黯然,自責道:“我當初為什麽就沒有早點發現這道傷疤呢,若是早點發現,也許我就能早點想起來了。”
傷感之餘,薑妱伸出右手,在傷疤上輕輕地撫過,她能感覺得到,那時候的郭牧一定很痛苦吧。
僅僅把手放在上麵,她似乎覺得還不夠,便低下頭去,用自己的嘴靠近傷疤,隨後輕輕地在上麵吹了一口氣。
郭牧感覺到一股熱氣,頓時心跳加速,難以遏製。
由於薑妱的頭正好貼近郭牧的心口處,使得心跳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清晰可聞。
她以為郭牧的身體出現了不適,趕緊替其解除了禁製。
郭牧得以重獲自由,身體趕緊向後撤了幾分,隨後快速地將自己的衣服穿上。
這時,郭牧的耳邊傳來薑妱的聲音,“牧哥哥,反正我做已經做了,你要懲罰就懲罰我吧。”
郭牧假裝憤怒,舉起右手,擺出一副要打人的樣子。
薑妱趕緊閉上眼睛,嘴裏說道:“牧哥哥,你最好下手重一些,以報當日我刺你那一劍。”
郭牧雖然把手高高舉起,卻是輕輕落下,放在了她的額頭上,並用手指輕輕地彈了一下,“我若還計較這件事,就不會讓你在這好好說話了。”
薑妱摸了自己的額頭,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竊笑,“嘿嘿,我就知道牧哥哥不再怪我了,想當初,你可是冷了我好久,以前不知道,我現在終於知道原因了。”
見到薑妱終於展開笑顏,郭牧開始下起了逐客令,“好啦,這件事就此揭過了,你的目的也達到了,現在可以回去了吧?”
對此,薑妱堅決地搖了搖頭,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郭牧就不懂了,若換做平時,她早就瞌睡蟲上腦,呼呼睡下,為何今日卻一點沒有犯困的樣子?
這時,薑妱講明了自己的理由,“我腦子裏還有很多的疑問,想要從牧哥哥這裏找到答案,隻有得到所有的答案,我才會放心地離去。”
沒辦法,郭牧隻好繼續把她留在這裏。
薑妱開始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牧哥哥,我記得以前,我每次神誌不清的時候,事後都會失憶,可為何這次卻記得這麽清楚?”
郭牧沉思片刻,想到了一個可能答案,便回道:“也許是因為虛妄之境內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現實中你並沒有真正喪失意誌,故而能夠記得這一切。”
薑妱覺得這個解釋在理,點了一下頭,隨後又問道:“那為何在虛妄之境,我唯獨想起了刺傷你的一幕,其他失憶的事情,至今仍想不起來?”
有時候,想不起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郭牧倒寧願她想不起來,否則的話,必會陷入新的痛苦之中。
郭牧回道:“也許是時機不對吧,你不要刻意去強求。”
薑妱“嗯”了一聲,笑道:“放心吧,牧哥哥,我不會刻意去想的,這件事告訴了我,失去的記憶是能找得回來,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記起一切,沒必要急在一時。”
話到這裏,薑妱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喜悅之情,殊不知,她所追求的記憶並不是都是好的。
短暫沉默之後,薑妱從這件事情中走了出來,似乎想到了另一件事,臉上爬起了一抹緋紅,而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郭牧看在眼裏,忍不住問道:“妱兒,你是不是還有什麽別的問題?”
薑妱點了一下頭,隨後扭扭捏捏地說道:“那個,那個在虛妄之境內,你說過愛我一事,是不是真的?”
此話一出,郭牧差點把吃的飯噴出來,雖然他不願麵對,可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