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拿命來拼
顧余年不怒反笑，「哈哈哈，好有道理啊，外婆。」
「可是，我也想念書，我也想有另外的兄弟姐妹。我媽才三十多，這是什麼年代啊，又不是不能另嫁。
你好心的念著顧長春，顧曉瑜，顧小芬。怎麼到我媽這兒，就不覺得我媽能給我生個兄弟姊妹來幫襯我，不覺得我有什麼出息。」
顧余年斂了斂笑，說道：「昨兒咱們都說好了，您怎麼就反悔了呢。」
她掃了一眼桌上的眾人，
「長春表哥沒在家呀，還在醫院呢。看來命根子是保住了。」
「可我這心裡不痛快。他受傷了都能去醫院。我這手，是骨折了吶，就隨隨便便用兩塊板子固定一下。連醫院都沒去。」
「我心裡難受得很。」
顧余年自顧自的說著，眼淚還真的就掉了下來。
這股子的委屈，以前原主沒能開口說得出來，她現在說了出來，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原主的委屈和不甘。
「我這手是怎麼骨折的，外婆你不知道嗎？」
「是顧長春想對我圖謀不軌，我掙扎著不小心掉進了溝里，摔折的。」
「我告訴了你，你就當什麼事兒都沒發生。」
「顧長春那命根子是怎麼傷的，你不知道嗎？是我踢的，昨天他還想對我圖謀不軌。不聽話的東西，留著也就是禍害人。」
顧國良震驚得不行，聽到顧余年這番話，終於不再沉默。
反而是摔著筷子說道：「顧余年，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兒子老實得很，你在我們家住了這麼久，竟然還想造謠你表哥。」
顧效力原本也想跟著罵顧余年兩句，長春是他大侄子，顧余年一個外人，竟然說這些話污衊顧長春。這不是要讓顧家在整個村子里丟人。
卻被王桂花拉住。
這會兒王桂花才恍然大悟，難怪昨天顧李氏這個婆婆雷聲大雨點小。是怕顧余年把這事兒說出去啊。
現在怎麼就不怕了。
反正這渾水，絕對不能淌。
顧李氏氣定神穩，昨兒也是事發突然，沒想到顧余年會這麼倔。
昨兒想了一夜，也覺得不是什麼大事兒。反正大伙兒都知道，村裡誰都不想自己姑娘嫁給村頭的陸瘸子。
顧余年收了聘禮要嫁過去，心裡不痛快。只要說是顧余年看不得顧家的好，造謠。這事兒可不就解決了。
「小姑娘家家的不要亂說話。」顧李氏平穩的說道。
「你心裡不痛快，對養了你十五年的顧家造謠生事，村裡明眼人都能瞧得清楚。」
顧余年眼中的淚，如同斷線的珍珠，從眼眶裡掉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外婆，你是真的要逼死我嗎？」
「是你對咱們家忘恩負義，跟你那個知青親爹一樣。」顧李氏色厲內荏。
顧余年吸了吸鼻子，點點頭，「好啊，我就一條命而已，破罐子破摔而已。你怕是，不知道我會怎麼摔。」
她從桌上拿起碗摔在地上，拿起一塊尖銳的碎片放在脖子上，「外婆，你不是想逼死我么。你想想，要是我死了，陸瘸子來要人你們給不了，總會退錢的。」
「外婆，你有沒有這麼多錢還給陸瘸子。」
顧李氏根本就沒想到顧余年會這麼剛。
顧翠華如同失了魂了一樣，站在一旁，雙眼空洞。
「別，別動，別動。有話好好說，都是一家人。」顧效力趕忙起來打圓場。
這事兒真要再鬧下去，是真的收不了手了啊。
顧余年冷眼看了一下顧效力，繼續說道：
「你們說，我要是平白無故的死了，派出所會不會來人調查啊。我脖子上這麼大一條傷口，不管是怎麼死的，你們一個個，都得被查。你說，要是這事兒傳出去，顧曉瑜能不能考上大學。」
顧效力啞口無言。
沒有兒子，已經讓他抬不起頭。
好在大閨女還算有本事，念書不錯，真要是能出個金鳳凰，那也有點臉面。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我的老天爺喲，怎麼就養出這麼個白眼狼。」顧李氏直拍大腿。
顧余年加重了手裡的力道，一滴滴鮮艷的血珠從傷痕中冒出來。
「你說，顧長春會不會被查出來兩次對我圖謀不軌。」
「就算我死了，也是他逼死的。他也是會坐牢的，你們最在意的，顧家的根，就斷了。」
顧李氏聽著顧余年這些誅心的話，哭天喊地，「造孽哦，造孽呀。我們顧家怎麼就留了這麼一個白眼狼，還要害得顧家絕後。」
顧余年冷著雙眸，「把我和我媽的戶口本，給我。」
「誰要再亂動一下，我肯定死給你們看。」
顧家的所有人，一個都不敢動。
「快去！！！」顧余年聲嘶力竭的嘶吼。
顧李氏已經被顧余年瘋癲的樣子嚇得雙腿發軟，慌張的說道：「快去，快按照他說的，去我屋裡頭，把戶口本拿出來。快……」
顧國良還有那麼一丁點理智，回過神來。
顧余年不就是想要戶口本嘛。要是戶口本真給出去，萬一顧余年把顧長春的事說出來怎麼辦。
「媽，咱不能……」
顧國良沒想到，顧翠華竟然沖了過來。
從小到大都唯唯諾諾的顧翠華，竟然沖了出來。
「我跟你們拼了！」
顧翠華凄厲的嘶喊，不管不顧的抓了一塊碎碗片，抵著顧李氏的脖子。
「快去拿戶口本。」顧翠華眼神兇狠，像是野獸一樣。
甚至顧余年臉上的淚珠，都停頓了幾許，不再流淚。
「快去！不然咱們一起死！」顧翠華拚命的捏著碎碗片，手上鮮血淋漓，完完全全都是個瘋婆子。
顧國良被嚇得雙腿發抖。
「快去！」
「好，好，我去，我去！」顧國良一邊說著，一邊慌不擇路的朝顧李氏的卧房跑去，中途還摔了一跤。
直到顧國良把戶口本拿出來，遞到顧翠華手裡，顧翠華才哭了出來。
顧余年是真的沒想到，顧翠華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唇角扯了個笑，說道：「媽，你先出去。帶著戶口本，去村口的磨坊等我。」
「余年，你呢？咱們一起走。」
顧余年看著顧家這些早就被嚇懵了的人，
說道：「不能呢。這些人出爾反爾，我跟你的力氣又比不過大舅和二舅，他們還人多。咱們要是一起離開，恐怕還沒等走出門，就被他們按在地上綁了。」
「要是半個小時后我沒出來，你就去報警。」
顧余年對這些人，一個都不信任。
這些人，絕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顧翠華慌亂的點頭，把戶口本寶貝的捏在手裡，匆忙的離開。
等顧翠華離開后，顧余年唇角才揚起笑，配上臉上還未乾涸的淚漬，這副模樣，就像是惡魔。
她笑著說道：
「外婆，舅舅，你們要老實點哦。我手裡的碎碗片鋒利得很，我還那麼小，沒經歷過什麼大事，萬一手抖，給自己脖子上劃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大伙兒未來的日子估計就不太好了。」
顧李氏怨恨的看著顧余年。
兩撥人就這樣一動不敢動的僵持。
直到十五分鐘后，顧余年才放下手裡的碎碗片，繼續笑著說道：
「好了，你們趕緊吃早飯吧，飯都涼了可不好吃。我也該走了，萬一我媽膽兒小，見我這麼久沒還去，去報警了咋辦。」
眾人盯著顧余年離開的背影咬牙切齒。
直到顧余年跨出顧家的門口，才聽到裡頭摔碗和不停咒罵的聲音。
但這些已經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有戶口本，她和顧翠華跟這群人，就沒有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