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是我選擇的路

  「咕嘟咕嘟……」


  耳邊只剩下河中魚兒遊動時尾巴擺開河水的聲音。


  終於在趙易口中最後的一絲空氣吐出后，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畫面。


  那是他童年的時候，自己和父親還有那個女人，一家人非常幸福的合照。


  那個時候多幸福啊……


  父親的臉上帶著藹的微笑，那父親微笑不斷的放大，佔據了他整個腦海。


  「父親……我終於要去見你了……對不起，讓你一個人在那邊孤獨了這麼久……」


  在這一瞬間，他身邊的整個世界都墮入了黑暗，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再想，任由生命去枯萎終結。


  河流兩岸的花草還在不斷的隨風擺動著，馬路上的車輛還在飛速穿行著，時間還在永不停息的流逝著……


  不知過了多久，這昏暗的世界中忽然出現了一絲光點。


  這一次光點映入了他那已經變得死灰色的瞳孔之中，很小很小，但是卻在不斷的緩慢擴大著。


  「人死後，究竟會到什麼地方呢……」


  趙易緩緩的抬起了手臂，抓向了那天邊的一絲光點。


  「那就是天堂嗎……」


  光點還在不斷的擴大著，它將趙易瞳孔中的顏色慢慢驅散。


  融化了死亡，暫停了時間，跨越了虛空……


  「嘩……」


  趙易周圍的黑暗被瞬間破碎，那一絲小光點是那麼的小，但是卻照亮了他整個世界，就像是這世界上最聖潔的東西，死亡在它的面上都要退讓……


  「嘩嘩嘩……」


  趙易的耳邊再也沒有了河水滾動的聲音，只能聽到那光芒之中有些嘩嘩作響的聲音。


  這聲音就像微風吹動著薄薄的衣衫，衣衫拍打在身體上所發出的。


  本來被那絲光點照亮了的全世界，忽然出現了一點點模糊的畫面。


  那是一個站在山峰上的女子，她背對著趙易，一身紅色衣裙長到地面，鮮艷奪目，雙肩上的絲紗隨風飄蕩著，猶如天女，漫天的烏黑長發飛舞，就像世間最輕柔之物……


  天空之上群群白雲與她擦肩而過，地面的花草隨之傾倒……


  仙女。


  「是天使嗎……」


  趙易死灰的目光中終於有了一絲光點，僵硬的臉部終於有了一絲微微的弧度，就像是忘棄前塵的解脫之人。


  「不是。」


  這是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打破了他周圍一直很寧靜的世界。


  趙易獃獃看著那個身影，因為他知道這個聲音，它是瑜曦的聲音。


  「瑜曦……」


  他獃獃的吐出了兩個字。


  「死亡可怕嗎？」


  瑜曦背對著他的身影，傳來了那令人心靈凈化的悅耳之音。


  趙易慢慢說著他自己心中真實的感受：「不可怕，一點都不……」


  「死都不怕，何必怕一個女人的拋棄？」


  「你不懂……」


  「死亡的世界精彩嗎？」


  「……不，很黑，一片黑。」


  「想活著嗎？」


  「我的存在毫無價值。」


  「你真的這樣以為？」


  趙易很疲憊無力的笑道：「我還剩下什麼？請告訴我。」


  「你還剩下一個名義上的妻子。」


  趙易嘆了口氣，道：「瑜曦……很對不起，沒有像契約上的約定幫你恢復神智……」


  瑜曦沉默了一會，問道：「你知道違反契約的後果是什麼嗎？」


  「天打五雷轟嗎？」


  「不錯。」


  「呵呵呵……可是我又不怕，我本來就想要死了。」


  「你快要死了，所以契約不會懲罰你。」


  趙易聽此，不僅自嘲的笑道：「這算是來自契約的最後都祝福嗎？」


  「非也，只是它會懲罰我而已。」


  「……」


  趙易很顯然地呆了一下，說道：「為什麼不是我？」


  「未護你今生周全，我的契約約定未達成，如照法則，我則受萬劫加身，你死後，你的約定亦未達成，如照法則，天雷以懲，但你命已至盡頭，我則替你承受天雷。」


  「就是說……我現在死了之後，你也會死嗎……」


  「非也，吾身為天帝，靈魂不會被天地法則滅殺，但以後必定要經歷一番艱苦之日。」


  趙易很無奈：「對不起……」


  「無需道歉，你是我選擇的路，無論走成什麼樣，都不會後悔，因果，在我眼中本就是很平凡的東西。」


  「……」


  趙易閉上了眼，沒有再說話。


  就這個樣子，他閉著眼，瑜曦的身影站在那裡絲毫未動，時間過了很久。


  不知多久后，瑜曦身邊的輕風更柔和了一些，她的頭更向上看了一些，在仰望著天空。


  她忽然說道：「其實……這個世界很美。」


  趙易睜開了眼，說道：「在我這些天的印象中，你一直都是很淡然的樣子，突然感嘆起來了，我還真有些不習慣。」


  「我確實不喜歡感嘆。」


  「那現在為什麼又感嘆？」


  「因為它真的很美……因為所愛之人，因為孤身一人，因為萬丈輝煌，因為億萬生靈的崇拜……」說到這裡，瑜曦停下了，頭再次恢復了平視，不再仰望天空，說道：「非常正確的說來，你應該去創造最好的自己，而不是去毀掉自己。」


  「……」


  趙易沒有說話。


  「你應該去站到一個她永遠無法達到的地方，回過頭再看看她，再看看自己，曾經對你來說，是否還是那麼重要。」


  「她永遠無法達到的地方嗎……呵呵，可她生活的世界已經就是我永遠無法達到的地方。」趙易苦笑道。


  「那我生存的地方呢？」


  「你生存的地方……我想在我們這邊的星系，應該沒有人會達到吧。」


  「你錯了，是有的，只是他們太快了，太拚命了，以至於你們這個星系的人都沒有察覺到。」


  「你是說我們這個星系也有修真者？」


  「任何星系都有，只不過銀河系寥寥無幾罷了。」


  趙易無奈道：「可是……那些都和我沒有關係，我是不能修真的。」


  「你很笨。」


  「什麼……」


  「既然連死亡都不怕，那又何必怕因果糾纏，又何必怕沒有慧根而承受不住命運的壓迫？」


  「……」


  這一刻趙易想起了什麼，他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