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這不是原來的你
這些日子，伊恩並沒有再喝可樂，而他一日三餐所吃的食物，也都由韓兟獨家提供的。為的就是確認他身體的病，是否是由外力造成。
??每天韓兟都會給伊恩準備四五升的飲用水，用兩個大水壺裝好，放在伊恩的房間裏，伊恩若是口渴的話，隻能從這裏取用。
??當然，在水壺的附近，韓兟安排三架蚊式無人機全方位的監視，他故意不給伊恩提供密封性更好的瓶裝水，就是為了以此來釣魚，以期待願者上鉤。
??隻不過，不知道是城堡裏已經沒了內奸，或者內奸因為恐懼，已不敢再次行動，又或者是內奸根本無法靠近伊恩的房間，還是內奸已有所察覺，不敢輕舉妄動，總之這些天過去了，韓兟沒有發現有任何人往水中下毒，說甚至連觸碰水壺的人都沒有。
??伊蓮娜見了，也放下手裏的食物，伸出手來，緊緊的握住伊恩的另一隻手。
??目前為止，這種情況已經在伊恩身上出現了三次。
??去年春末的某一日，身體素來強健的伊恩突然口中狂噴鮮血，整日水米難進，眼看著數日內就要一命嗚呼，幸得當時聖光魔法師索德伯格，恰巧路過鳶尾花城，並暫且在此駐足，伊蓮娜聞訊，隨即用重金請了來，將伊恩救了回來。
??聖光術一出，自然是靈驗如神，伊恩立刻恢複了健康。
??伊恩隨即起了疑心，懷疑有人對他下毒，便請了好幾個醫生來，輪流仔細檢查，卻都沒發現他有中毒的跡象。
??再聯想起這段時間以來，他不時感到胃疼，有一位醫生就此推測，伊恩由於早年戰爭期間的飲食不規律，以致他得了嚴重的胃病，隻是仗著年輕，身體又強壯，忍忍也就過去了，可是這樣一來，由於得不到即使的治療，最後造成了胃穿孔，才會吐血。
??若不是索德伯格魔法師正巧路過這附近，恐怕子爵閣下就將會享年於此了。
??不過醫生又道，既然子爵閣下已經接受了聖光術的治療（教廷的神術師們更喜歡用祝福這個詞），那麽胃部的功能一定是完全恢複了的，但是也要吸取教訓，以後要保持健康的飲食習慣，不能再暴飲暴食，否則難免不會再犯。
??伊恩表麵唯唯，實則不以為意。若是連口腹之欲都不能享，那這人活著，還有什麽滋味？雖然這兩年的年景好了，可是牛羊這些動物，也不是天天都有得殺的，這類大牲口，宰殺了之後又無法長時間存放，不趕緊都趁著新鮮吃了，那不是浪費嗎？
??剩下的肉也雖然可以拿來醃製，可是因為蓋倫戴爾的香料極少，畢竟連國王的家裏都不多，所以哪怕是貴族，也隻能把鮮肉醃製成鹹肉條，口感自然就差遠了。
??再說了，吃肉的時候不喝點小酒，那人活著，還有什麽個意思？
??因此，伊恩在禮送醫生離開之後，自然依舊還是絕不舍得浪費食物的。
??誰料沒過了多久，他的胃又再次疼痛了起來，忍了一段時間之後，再也忍不住，趕緊又把那名醫生給請了回來。
??之所以明知道聖光術可以治療，伊恩還要請醫生來看病，無非是因為請聖光魔法師出手，價格太貴。魔法師施展一次聖光術，至少要收取一百枚金幣以上的費用，因此，除非是那些拿錢不當錢的頂級人家，一般的貴族若不是到了沒有選擇的餘地，誰都不舍得。
??那醫生給伊恩檢查了之後，覺得大為詫異。伊恩的胃明明才痊愈了不久，現在居然又開始有了穿孔的跡象。他自詡行醫一生，別說是人，就連豬雞牛羊在內，也曾經救治了不少，可是從未遇見如伊恩子爵這樣的病狀。
??你這一天一天吃的是什麽，才能把一個健康的胃，禍禍到如此的地步？每天吃火炭嗎？
??鑒於聖光術也不是萬能的，醫生就此推斷，伊恩得的一定是胃癌。
??因為聖光術對於任何因創傷而導致出血的症狀，比如刀砍斧傷，產後出血之類內外傷，都有著無與倫比的奇效，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可聖光術畢竟不是萬能的，對於很多源自於人體自身造成的疾病，是無能為力的，比如腳氣，以及早 泄之類的，當然也包括癌症。
??若子爵大人患的僅僅是因為生活不規律導致的胃穿孔，那麽在聖光術的照耀之下，那肯定是光到病除的，不說是永絕後患，但至少在十年八年之內，是不可能會出現反複。
??可子爵大人得到若是癌症，那麽聖光術也隻不過是暫時愈合了造成出血的創口，其實病灶猶在，這就是為什麽經聖光術治療之後，會暫時感到好轉的原因。
??伊恩連忙請教醫生治療胃癌的方法，醫生說要不割以永治吧，伊恩說割了胃不說當場會不會死，就算活了下來，人沒了消化的器官，也活不久呀。
??醫生說既然你不肯，我也沒辦法了，要不你試試以形補形吧，多吃些豬牛羊的胃，或許能修補回來也未可知。
??事實證明，以形補形這方法根本沒用，不久之後伊恩還是開始吐血，不得已，隻能再次請索德伯格魔法師出手。
??索德伯格魔法師出手治療之後，對伊恩道，恐怕醫生判斷沒有錯，如果是胃癌的話，那麽哪怕他從此寸步不離伊恩的左右，最多也不過是能減緩伊恩的痛苦，終究還是無法挽回他的生命。
??伊恩默然。
??之後不久，索德伯格魔法師離了鳶尾花城，而再次恢複健康的伊恩開始按照醫生的新醫囑，盡量吃一些綿軟的食物來養胃，結果當然還是沒有用。
??在明知道哪怕是傾家蕩產，也毫無半點希望的情況下，伊恩才決定，把韓兟給叫回來。
??這些事情，韓兟最後也打聽到了。此時，看見伊恩明顯是胃痛又再次發作的時候，他也隻能承認，伊恩的病，並不是有人動了手腳。
??他默默的拿出一瓶可樂，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伊恩望著桌上的可樂良久，才伸手拿起，打開瓶蓋喝了一口，隻是臉色依舊有些痛苦。
??韓兟見了，突然惶恐起來，“怎麽，可樂不管用了？”
??可樂可是他的底牌之一。雖然可樂對他本人不起作用，但是有了它，至少韓兟不用害怕有人因為受傷而會失去生命。他不想再經曆一次泰德大叔的事情，那種絕望，實在是刻骨銘心。
??伊恩卻搖頭道：“不是，隻是我有些貪心了。”抬頭道，“吃飽了嗎，出去走走？”
??盡管還沒吃飽，韓兟卻拿起手絹擦了擦嘴，“好。”
??“我也要去！”妮可喊完，可是望著碗裏還沒吃完的炒麵，又感覺舍不得，“可以等我一下下嗎？一下下就好了。”
??伊蓮娜伸手阻止了妮可，“爸爸和哥哥有話要說，是大人之間的談話。”
??“可我已經七歲了，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妮可叉腰挺胸道。
??韓兟假裝自言自語道：“今晚的甜點，是小孩子才能吃的香草冰淇淋呢，可惜咱們家沒有小孩子，雨果又不能吃，太可惜了……”
??“我，我，我是小孩子！”妮可高舉著手，差點沒跳起來。
??兩人並肩走出城堡大門，半路上遇見塞巴斯蒂安，見兩人晚上出門，趕緊上前詢問是否要安排人手跟隨，伊恩擺手，示意不用。
??此時月亮初上，因為這裏月亮的體積，是地球上七八倍大的緣故，蓋倫戴爾的夜晚，比地球要明亮太多，哪怕現在正是月初，韓兟腳下星球的投影，也完全的落在月亮的表麵，但也隻是僅僅遮住了三分之一不到的麵積。
??因此，在乍暖還寒的早春裏，聽著在地球上夏天才能聽到的蟋蟀聲，韓兟也不覺得有多大的違和感了。
??兩人在淡藍的月色下走了半響，伊恩忽然道，“剛才我猶豫了。”
??“嗯，我看見了。”
??“你不問我因為什麽嗎？”
??“不問。”韓兟聳肩道，“反正你會說。”
??“這可一點也不像小時候的你，那時你對什麽都保持著強烈的好奇心。”
??“或許這就是導致我失憶的原因？”
??伊恩沉默了片刻才道，“這就是原因。”
??“什麽？”韓兟弄不明白伊恩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因為我害怕，”伊恩道，“害怕到時候，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母親失望的臉。”
??“我母親？”
??“是的，我不敢告訴她，我非但沒有好好的照顧好你，反而讓你差點死去。”
??“可我依然活著，不是嗎？”
??“你知道嗎，”伊恩停下腳步，他轉過頭，深深地凝望著韓兟的雙眼，說道：“你這次回來，我發現你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好像根本就不是我的兒子一樣……”
??“嘿，我現在可是失憶人士，”韓兟自嘲道，“我都不知道我從前是個什麽樣子，你讓我又怎麽像以前的我呢？”
??“以前的你啊，”伊恩回憶道，“跟現在完全不一樣，很衝動，遇事很難保持冷靜。如果有人挑釁你的話，你都會立刻加以還擊，從來就不考慮是否是對方的對手，哪怕被打的滿頭包也絕不認輸。或許，這就是你最終能在魔法學校裏，血洗你的同學和學長的原因……”
??“血洗？如果是這個詞的話，那麽我能確定，我還是我，就像我一個人就血洗了飛船裏所有殘敵一樣的確定。”韓兟笑了笑。
??“是的，蘇珊的確是這樣對我說，就像她複述布裏奇頓教授的話一樣。”伊恩也笑了。
??“布裏奇頓教授嗎，其實我對他沒有印象，不過蘇珊大媽好像跟我說過，他曾經追求過我母親，是嗎？”
??“是的，”伊恩突然有些興致勃勃 起來，“當初你母親嫁給我的時候，他還想打上門來搶親來著。”
??“後來呢？”韓兟也興致勃勃的問。
??“後來，被你母親揍了一頓之後，就清醒了。”
??“是嗎？難怪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喜歡我。”
??“其實，”伊恩望著韓兟，緩緩的道，“當年你去潘多拉魔法學校，並不是像你聽說的那樣，是你主動離家出走，而是我安排的，至於布裏奇頓，也你母親臨終前，脫他照顧你的。”
??“唔？幾個意思這是？”韓兟一愣。
??“看來，你真的把以前的事情全都給忘了。”伊恩的眼裏透著莫名的悲哀。
??韓兟有些呼吸艱難的道，“你知道，我失憶了的。”
??“所以，你也不記得你母親去世當天發生的事情了嗎？”
??韓兟愕然的望著伊恩，他突然發現，自己原來對這個世界，其實一點都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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