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念故人（2）

  樓梯間的煙味擴散開了，少年有些用力地掰開了陸曦苡揪住他衣袖的手，直直地和樓梯上頓住腳步的男人對視。


  這一刻，陸曦苡才清晰地感受到了不對。


  那毫不避諱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那個男人，帶著濃烈的，恨意。


  會出事的…


  這個念頭從陸曦苡心底冒出來的那一刻，其實已經來不及了。


  少年掄起了一瓶三樓平台上不知道是哪一戶放的空啤酒瓶就朝男人走了過去。而那男人背在身後的手裏，也隱隱露出匕首的銀光。


  “嗬…”


  是男人略微沙啞的嗓音，帶著幾分嘲弄和輕蔑。


  陸曦苡的腦海中空白了一刹，最後隻剩下一個念頭：報警。


  不能出事的…


  千萬不能……


  原本安靜到異常的樓梯道裏，一下子多了很多雜音，有酒瓶被敲碎的聲音，肉體撞擊到牆壁的聲音，匕首和酒瓶剮蹭的聲音，還有急促但連續的說話聲……


  不久後，傳來了警笛。


  ………


  “阿坤也會長成男子漢，以後就可以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啊…”


  朦朧中，他好像還能看到曾經的姐姐，溫柔善良，愛笑。


  ——就送到樓下就好了，姐姐自己上樓。還有，不許把作業拖到最後一天做哦…


  那一天，是他們最後一次笑著揮手告別。


  “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這麽被毀了啊！”


  “噓…你小點聲…聽說她是出事以後想不開自殺的，那男人頂多關幾年就出來了，這丫頭可是一輩子就隻能在病床上…”


  “……”


  他靠在不遠處的牆邊，聽進了每一句竊竊私語，攥緊了拳頭。


  他原本活潑開朗的姐姐，在經曆了那樣的事以後，自殺未果，成為了植物人，也許下半輩子都不會再醒過來了。


  可是他好像什麽都做不了。


  如果，如果那天的他能像今天一樣陪姐姐上樓，是不是就不會給躲在樓梯間伺機而動的人下手的機會了？他就不會，趁著姐姐用鑰匙開門的瞬間拽住姐姐進門一把關上……


  保護不了自己想保護的人，很無力吧？


  可是憑什麽那樣的人渣隻需要承受幾年的牢獄之災便可以繼續逍遙自在？


  那個人渣的臉仿佛與眼前男人的臉無限重合，理智全線崩塌，剩下的隻有瘋狂…


  “姐姐…”


  “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


  陸曦苡記得，那一夜，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她守在病床前，心好像冰得麻木了。


  直到她聽到病房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回頭，看到了那個許久未見的身影。


  墨子恪的外套上還沾著未融化的雪花，就那樣靜靜地站在病房門口，和陸曦苡對視。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曦苡才小心翼翼地起身，輕輕地挪動椅子，走向了門外。


  “好久不見。”陸曦苡的聲音很細，像是不留神就會被走廊上穿過的風吹走一樣。


  “鄒坤不會有大礙，最遲早晨就能醒，警局那裏你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安排好。”墨子恪低沉的聲音滲入她的思緒，莫名地讓人心安，“累了也不必勉強自己…”


  她的頭輕輕地抵在他的肩上，一滴晶瑩的液體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從未想過，他們會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以這種方式再見。


  即便她再堅強，也還是忍不住酸澀了眼眶。


  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