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知花千佳拿著在雲霄飛車出口處打印出來的照片。


  由自動抓拍係統捕捉到的,遊客在乘坐雲霄飛車時的反應,是遊樂園盈利的利器之一。


  她拿著有些厚度的一疊。


  其中大部分是江戶川亂步挑選的。


  他看自己的黑發被風吹亂了,吹成徹底炸開的形狀,看每一張自己張開嘴迎風大叫的表情似乎都覺得很有意思,毫不客氣地要把有自己和她出場的照片全部打印出來。


  一張張隻等片刻便到手了,與屏幕上分毫不差的彩色照片。


  江戶川亂步在手上攤開仔仔細細瀏覽一遍,戳戳自己被定格住的高興神采和她全程攥住護欄的緊張,流露出奇異的神色:“這張我叫得好醜啊,眼睛一點都看不見了,貓耳朵的頭箍也歪了!還有這張,知花知花你的眼睛半睜半閉,和沒睡醒一樣迷迷糊糊的,你早上就是這個表情哦。這張我們兩個都好看!”


  江戶川亂步積極地給她展示他找到的拍得不好看和好看的照片。


  知花千佳接過在她看來至少一半都是失敗作的照片,揪了揪他戴著的貓耳朵頭箍。


  不好看的照片和好看的每一張,都要支付相同的打印費用。


  “真方便啊。”


  江戶川亂步禁不住想,把照片全部塞給她了,他隻留下了都好看的一張,塞進上衣心口位置的口袋。


  “要是鄉下也有這樣一個東西就好了。”


  知花千佳疊好江戶川亂步一張張遞給她看的照片,來不及給他回應,隱隱約約聽到驚叫聲此起彼伏,由遠及近,如密密的利箭將樂園裏歡樂的氣氛割成了碎片。


  她環顧四周,搜尋驚叫聲的來源。


  自動抓拍係統的工作對象自然切換成了下一班乘坐雲霄飛車的遊客。


  知花千佳在挑選照片的屏幕上找到了,像極了恐怖電影,下一班雲霄飛車從一個隧道裏疾速鑽出,蜿蜒而上,坐在第三排的遊客頭顱驟然不知去處,深紅液體倏地噴湧、墜下。


  在進隧道之前,還好好的。


  知花千佳怔怔地確認前一刻被攝下的畫麵。


  屏幕上快速閃過了更多驚悚到令人忍不住失神的照片。


  同行乘客渾身顫抖著遠離事發的第三排,瞪大眼睛,驚嚇瞬時響徹雲霄,這是自動抓拍係統捕捉並記錄下的真實。


  知花千佳呆愣一瞬,迅速用手裏的一疊照片背麵遮住江戶川亂步仰首望過去的視線。


  另一隻手止不住微微打顫,往單肩包的方向摸索,一下、兩下、三下,才打開包的搭扣,在包裏找到手機。


  如果不翼而飛的是手臂或者其它部位,做好應急措施,找回斷肢,手術時間越早,斷肢再植的成功率還是比較可觀的。


  但是,這個是整個腦袋……知花千佳飛速思考著,又覺得自己好像思考得太慢。


  沒有撥打急救電話的必要了。


  不論是事故還是事件,她應該馬上報警,在搜查一課抵達前幫忙封鎖現場。


  知花千佳單手劃了兩下,才劃到撥打緊急電話的界麵。


  “……我沒有害怕,隻是覺得大城市真是充滿危險……嚇了一大跳。”


  江戶川亂步摘下她用照片遮住他視線的手,緊扣住。


  他用另一隻手規律又有耐心地拍拍她,熨帖的熱度自他的手掌徑直傳過來,很好地安撫了她禁不住戰栗的發怵情緒。


  “我真的沒有很害怕,知花知花你不用擔心我害怕。你也不要害怕啦。”


  “……恩。亂步君你真厲害。剛剛在鬼屋的時候就表現得很勇敢。”知花千佳誇了江戶川亂步一句,用更有力的力度回握住他。


  強調自己沒有害怕,讓她也不要害怕的江戶川亂步呼出一口氣,眼神瞬時變得異常明亮了。


  他很高興自己的表現被肯定:“因為那都是假的嘛,雖然道具做得幾乎和真的一樣,這點值得誇獎,但是假的就是假的!我看其他人被道具嚇到的大叫,要比道具本身可怕多了。這個看起來真的好嚇人是沒錯,但是我已經見過世界上最最最可怕的事情了,這個不算什麽。”


  知花千佳若有所思。


  土井塔克樹說她的話好可愛,那江戶川亂步的這句話簡直可愛至極。


  他已經見過世界上最最最可怕的事情了——他所認定最可怕的事情,無疑是唯一理解他的雙親死於意外。和那個相比,這個不算什麽。江戶川亂步反過來安撫她。


  知花千佳忽然開始覺得,她撿到江戶川亂步,不是一件隻有心累和拿他無可奈何的事情。


  知花千佳有條理地做完她思考過的事情,拿著照片往搜查一課已經趕到的事件現場去。


  除了她和江戶川亂步的照片,她還新打印了三張下一班雲霄飛車,也就是發生事件那班的抓拍。


  江戶川亂步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後。


  下一班雲霄飛車,加上被害人共有八人。


  七位與死者同行,最有嫌疑者的人,被期待偵探大展身手的圍觀者盡數包圍在中央。


  三位死者的朋友。


  工藤新一和他的朋友。


  以及她在買票時見過,排在她前麵健碩的黑衣男性,他似乎認得她,而且不是什麽好的記憶。


  黑衣男性旁邊立著一個著黑色長風衣、戴同款黑帽子的銀色長發男性。


  前者明顯對後者十分敬重、畏懼。


  兩人的麵色有別於他人。


  知花千佳在意地瞥了一眼。


  失去頭部的屍體擺在一側,刑事還沒來得及勘驗、整理。


  她不由得蹙眉,撇開視線不去看,拉高黃色警戒線走近,江戶川亂步彎腰跟著鑽進來。


  “那個,”


  說話的,是搜查一課的目暮十三,她從未打過交道。


  但目暮十三經常代表搜查一課出現在電視上,常年著一身棕色風衣,戴棕帽,腳上也是棕色鞋子,一身棕色特別好認。


  “目暮警部,我是報警的知花。”她自我介紹。


  “啊,啊!我知道你,知花千佳,是二課的名人,今天真是!”


  目暮十三看工藤新一,又看她,露出意外的神色,隨後注視從她身後冒出腦袋打量他的江戶川亂步,正色,用稍微淩厲的語氣:“小孩子不可以隨便進來的!”


  “我不是隨便進來的小孩子,我是和知花知花一起的!”江戶川亂步理所當然地反駁,直直瞪回去。


  呃。


  目暮十三頓時噎了一下。


  知花千佳解釋:“事件發生的時候,我和亂步君剛好在出口的地方打印照片。”


  “哦哦哦。”


  目暮十三點頭,跟上她的思路,忙問。


  “你是有什麽發現嗎!”


  “因為我和亂步君剛好在那裏,所以正巧看到了自動抓拍係統攝下的照片,就下意識做了個找茬的遊戲,發現了一些在意的事情,可能可以幫助縮短調查的時間。就是這個,我打印出來了。”


  知花千佳先遞過去兩張照片,分別是發生事件的雲霄飛車進隧道前和出隧道後。


  認真觀察的話,這是一個難度並不高的大家來找茬。


  目暮十三低頭仔仔細細地看。


  工藤新一和幾位她不認識的刑事很自覺地靠過來,眯起眼睛檢查照片上的內容。


  “這個……”目暮十三把手握成拳抵在下頜,皺起眉考慮,“有什麽不妥的疑點嗎?”


  知花千佳壓低聲音,用隻讓圍著照片的人聽到的響度:“第一排左邊座位的女性,脖子上的珍珠項鏈不見了。”


  “啊!還真是。在進入隧道前是在的,從隧道出來後就消失不見了。”目暮十三對比兩張照片,確認這點,“知花小姐你的意思是,消失的珍珠項鏈和這起事件有關。”


  “我知道了,犯人和他的犯罪手法,還有證據!”


  工藤新一綻開一個少年氣十足的笑容,顯得勝券在握。


  “目暮警部,可以麻煩你幫我一下嗎?”


  “工藤君你已經知道了嗎!”目暮十三驚奇,忙答應,“好的好的,要怎麽做!”


  “誒誒誒——你們不會要在這裏,現在給這麽多人進行詳細的殺人教學吧!”


  江戶川亂步驚奇的聲音立即壓過了目暮十三。


  他皺起臉,一副十分不理解的模樣,看看提議要警察幫忙的工藤新一,看看忙答應了的目暮十三,又看看她,確認自己沒錯,理直氣壯地說。


  “項鏈就是凶器。上麵有被害人的血和犯人的指紋,那就是犯人無法否認的證據。你們不要再故意裝傻了,快點結束這個惡心的事件啦,沒看到知花知花看到屍體很不舒服的樣子嗎?”


  “喂!”


  銀色長發的男性壓低帽簷,對這邊大聲說:“既然已經找到犯人和證據了,那就快點讓我們離開!我們看到屍體也很不舒服!”


  知花千佳回望說自己也很不舒服的銀發男性。


  除了消失的項鏈,她還有在意的事情。


  新打印出來的第三張照片,就是銀發男性在雲霄飛車上拿著望遠鏡,冷靜觀察的姿態。


  暫且不論他在觀察什麽,在高速行駛的雲霄飛車上有自信使用望遠鏡這件事,本身就很不尋常。


  江戶川亂步坐雲霄飛車,享受風吹過和大叫的感覺,她隻顧著緊張地攥好護欄,普通人連做到冷靜這一點都很難。而銀發男性竟然遊刃有餘地立直上身,單手拿穩望遠鏡並觀察,顯然是特別訓練過的人。


  “我還有一件非常在意的事情,”


  知花千佳思考了一下,亮出第三張他用望遠鏡的照片。


  她迎上銀發男性如利劍般刺過來的凜冽目光,掬起懇切的視線,不疾不徐地說:


  “我看你的長發特別乖,在雲霄飛車上一點都沒亂飛,現在近看發梢也完全不打結、不毛躁的樣子,真是太厲害了!請問你可以和我說一下嗎,你保養頭發的秘訣?”


  現場安靜片晌。


  “……你,”


  回答她的,是健碩的男性,一臉呆怔和無語。


  “上次問過相同的問題了。”


  “誒?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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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琴酒的頭發,其實我最在意的倒不是發質,而是他用馬桶的時候……必須抱著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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