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說明天去遊樂園,實際上隔了一日。
到周六,暴風雨徹底過去了,窗外天色顯得十分明淨,知花千佳的發燙才好一些。
江戶川亂步換上初遇時的黑色詰襟,把別在立領上的金屬校章摘掉了。
他的挎包塞不下太多,就帶了正好現在換洗的兩套,加上冬夏各一套,沒有了。
他這兩天穿的睡衣和家居服,都是她寬鬆的舊衣服。昨天讓江戶川亂步自己在網上挑選他喜歡的衣服和合適的尺碼,她下單並指定收貨的時間段是今天18點到20點。新衣服要清洗過再穿,江戶川亂步最早也要明天才能換上他中意的小鬥篷和獵鹿帽,還有熊耳朵和熊尾巴的連體睡衣。
知花千佳注視精神抖擻的江戶川亂步。
他臉上掛著十分的期待,急不可待地叫她:“知花知花,我都準備好了!”
知花千佳將及肩的栗發隨手紮成一束,向著鏡子晃了晃,確認紮好了,這樣坐遊樂設施不會被頭發糊一臉。
她的發梢與江戶川亂步相似,即使刻意燙直了,也會很快自動變回炸開的卷卷,是非常堅強的自然卷。
她之前嚐試過一些辦法,都沒法讓堅強的自然卷稍微乖巧一點點,發梢依舊我行我素地炸開,她索性剪短到頸窩的長度,放任自然了。
知花千佳覺得她和折木奉太郎、久能整並稱三怪人,應該也有這方麵的緣故。
他們三個都有堅強的自然卷。
折木奉太郎的發質看起來最柔軟,久能整的爆炸頭最誇張。
知花千佳帶上單肩包,放鑰匙、錢和一些小的雜物。
江戶川亂步早整裝待發等在玄關了。
他腳上穿著他用小牙刷刷幹淨的鞋子,腳腕容易磨損的部分已經貼好了一層柔軟的防磨貼。
見她出來,江戶川亂步有點等不耐煩了的表情,瞬間變成了閃閃發光的笑眯眯。
江戶川亂步砰地打開門。
在這裏住下的第三天,江戶川亂步已經摸透了房間裏的布置與附近的地形,尤其是去便利店和輕食店的路。
知花千佳懷疑,他閉著眼睛也能毫不費力地從這裏走到他想去的貨架前,一抬手便是他想要的零食。
“知花小姐嗎?有您的快遞,請您簽收一下。”
江戶川亂步差點撞上送貨上門的快遞員。
知花千佳疾步過去抓住他的手臂。
江戶川亂步往後退了退,努力站穩,瞥了一眼快遞員雙手捧著的紙箱,他瞬間變成了一座目怔口呆的雕塑,仿佛隻要她輕輕一戳,他呆呆的臉上就會落下一塊他過分吃驚的碎末,全部碎掉了。
怎麽了?
為什麽?
發生了什麽他無法理解的事情?
知花千佳循著江戶川亂步的視線,打量不在她指定時間送來的包裹。
用來打包的是長、寬、高合計起來在120厘米以下的紙箱,裝她下單的衣服顯然不夠用。
快遞員搬得有點費力,裏麵是密度遠比衣服要大得多的物品。
知花千佳仔細看快遞麵單。
寄件人是LGT事務所,物品一欄寫著遊戲道具。
LGT事務所,她聞所未聞,也可能是被她遺忘了。
L、G和T開頭的字母有很多,這到底是哪方麵的事務所。
知花千佳想不到有誰會給她寄遊戲道具。
與沉重的紙箱一起抵達的,還有一封設計和印刷都十分精美的信。
知花千佳觀察信,信封正麵印著她的名字。背麵則由火漆封緘,凝固的紅色火漆印立體地呈現出LGT事務所的標誌。
她確認這是寄給她的,沒有送錯。
看江戶川亂步的表情,裏麵不會是需要交給警視廳來處理、威脅到她人身安全的危險物品。
這就是江戶川亂步的用處之一,他非常好用。
知花千佳從包裏取出印章簽收。
“感謝簽收,那我就給您放在這裏了。”快遞員將紙箱穩穩當當地放在玄關。
“恩,也謝謝你。”
知花千佳見江戶川亂步依舊沒能從驚訝的狀態中恢複過來,用就放在玄關的裁紙刀挨著火漆邊沿,輕且快地劃開信封,從裏麵取出一張方正的硬質卡片。
卡片用了相當高級、精致的印刷技術。
周圍一圈用鍍金工藝描繪出天使和繁複花枝的圖案,金粉綴著耀眼的光彩。
而卡片中央,是工整的黑色字體:
—
知花千佳小姐:
恭喜您已成功入選,成為參賽機率僅十萬分之一的欺詐遊戲淘汰賽(Liar Game Tour)玩家。
*請您務必在決定參賽的情況下再打開這個箱子*
—
欺詐遊戲淘汰賽?
那麽,那隻紙箱裏裝著的就是淘汰賽的遊戲道具了。
欺詐遊戲。
互相欺騙的遊戲嗎?
知花千佳思考著。
成功入選、參賽機率,這兩個詞說明玩家是經過篩選的。
假若上麵所言屬實,這個淘汰賽絕不可能是報名製。
參賽機率是十萬分之一,也就是說二十萬人報名,才勉強能夠篩選出兩位進行比賽的玩家。在這個信息時代,有數十萬人報名要參加的比賽,不會名不見經傳,一定是sns上的爆炸性話題。
所以,要麽是LGT事務所從它所掌握的大數據中篩選出了它認為合適的玩家,要麽這張卡片的信息本身就是欺詐。
她在警視廳裏最熟悉的,就是專門負責欺詐事件的搜查二課了。
知花千佳把裁紙刀放回原處,拆開的卡片和信封則丟在未拆封的紙箱上,喚仿若石化的江戶川亂步:“怎麽了,亂步君?”
怎麽了?
那可是一紙箱錢呀!
滿滿一紙箱錢!
按照一萬日元紙幣的大小來計算,紙箱裏應該有足足一億日元。
即使是五千日元紙幣,裏麵也有五千萬,夠他喝30多萬瓶波子汽水了,那是不論他怎麽喝都不用擔心喝完,甚至該擔心過期之前喝不完的分量。
江戶川亂步瞪圓眼睛,凝視知花千佳更關切他的神色。
好像她像這樣收到一億日元的快遞是一件非常稀疏平常的事情,他要學會習慣。
他會努力習慣的,知花千佳昨天眼睛不眨一下地給他買了總價好貴的衣服。款式都是他按照順眼的程度挑的,她從頭到尾沒有幹涉他的選擇,隻看了一下尺碼是否合適。
還好像,他呆怔的表情要比一億日元重要得多!
“……知花知花!”
江戶川亂步眨眨眼,眼睛發亮,不看裝著一億日元的紙箱了,那是還沒有他重要的東西。
“我們怎麽去遊樂園?”
“我現在預約出租車。”
“哦哦。”
江戶川亂步哦了兩聲,從鼓鼓的右邊口袋裏摸出一把藍白色的葡萄糖片。
不是他吃空了的包裝,是和知花千佳前日在公交上給他抵餓的,一模一樣方方正正的糖片。
“知花知花,你的糖片上次都給我吃光光了。因為我有把吃剩的包裝袋全部塞在口袋裏留下來了,我把那個給便利店的人看,他告訴我附近的藥店有賣,所以我早上特意拐到藥店去買的喔。你要這種對吧?”
知花千佳停下預約的動作,看他左邊鼓鼓的口袋。
江戶川亂步拍拍口袋,擺出公平公正的態度說:“這邊是我要吃的梅子糖。口袋是一樣大的,所以兩邊是一樣多的。”
所以,他沒有私心地給自己多一點,給她少一點。
知花千佳忍俊不禁,接過充斥著他熱度的葡萄糖片倒進單肩包,留下一顆撕開。
方塊狀的葡萄糖片在口中很快融化了。
甜分卻久久未消散,一直留到她在多羅碧加樂園門口排隊買票,仿佛還有一點點淡淡的甜。
知花千佳舐過淺淺的甜味。
江戶川亂步立在不遠處的檢票口前等她,嚼著梅子糖,臉頰挪動、挪動。
她前麵還有兩三個遊客。排在她前一個的,是戴黑色墨鏡和黑帽子,一身黑色西服的健碩男性,買好兩張票轉身看清她時,他墨鏡後的臉隱隱變了色:“你,”
他迅速噤聲了。
“恩?”
知花千佳稍稍仰首,直直迎上他的視線。
“怎麽了?”
看他的反應,似乎不是很美好的記憶。
關於她的,不太好的事情。
他欲言又止,匆匆走開了。
知花千佳又扭頭看了健碩的黑衣男性一秒,往前跨一步,也要了兩張票。
她把一張遞給麵露疑惑的江戶川亂步,聽他指指已經檢票進去的人的方向,問:
“知花知花,福爾摩斯是很了不起的人嗎,要比你更了不起嗎?我聽那個人一直和旁邊的人說個不停,說福爾摩斯有多厲害,可是從握手就看出來對方的職業,那不是大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嗎,有什麽厲害的?”
知花千佳看過去,對上了福爾摩斯骨灰級愛好者工藤新一生氣又認真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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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詐遊戲淘汰賽的第一輪,是事務所寄給兩個玩家各1億日元,雙方互相欺騙,一個月後持有更多錢的玩家獲勝→亂步看到有人(就是和琴酒交易的那個)帶了1億日元來樂園:哦,我公寓的玄關也擺著1個億哦,還沒有我重要的1個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