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恩。”
知花千佳應了一聲。
看郵件往來的頻率，怪盜基德應該算是她失憶前的熟人。
經常討論數學建模，有不少共同話題的熟人。
江戶川亂步含著梅子糖，他吐息間一下子都是酸甜的梅子氣味。
現在正是梅子開始成熟的季節。
淺淺的梅子味縈繞，清清甜甜的，聞著很舒服。
知花千佳咬碎草莓味的軟糖，編輯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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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知花
[主題]謝謝你
這個課題，我覺得挺有意思的。
隻是，很抱歉，我……失憶了。
郵箱裏有留存的郵件記錄，我可以看出協作的大致流程，但是更詳細的分工，以及你是誰，他們和正在籌辦的線下見麵會，我現在都不太明白，如果你能幫我弄明白，萬分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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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花千佳點擊發送。
不到三秒，她便收到了視頻通話的請求。
來電者是怪盜基德。
知花千佳想了一下，選擇接聽。
出現在她手機屏幕上的，是戴口罩的年輕男性。
寬大的藍色口罩遮去了大半張臉，與江戶川亂步相差無幾的黑色亂發十分惹眼。
比那頭亂發更引人注意的，是怪盜基德睜圓的藍眼睛，流露出肉眼可見的焦炙、擔憂和疑惑。
“呼哈——”
怪盜基德仔仔細細瞧清她後，緩緩鬆一口氣，憂色不減。
“我以為知花你手機被偷走了，有人正以你的身份行騙，說什麽胡編亂造的話要從我這裏套取情報，甚至可能你正受人挾持，借這樣的方式要使我察覺不對並報警。因為失憶什麽的，就像電視劇和小說中才會發生的事情——總之知花你沒有陷入危險真是太好了！那個，你不要緊吧，知花？失憶是怎麽回事？”
怪盜基德連聲問，看看擠進畫中畫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他的江戶川亂步，又看看她。
他把手機舉得更近了一些。
畫麵上原本就隻露出了臉的部分，看不到他的衣裝，背景是學校走廊的白色牆壁。
他剛剛在郵件裏說馬上要做實驗，現在正戴著口罩。也就是說，怪盜基德是急匆匆從實驗室出來的，給她來電。
因為擔心她。
知花千佳隱隱約約聽到從他那邊傳來凜冽的雨聲，風撞擊玻璃的響聲，和怪盜基德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隻看他漏在口罩外邊的藍眼睛和長睫毛，怪盜基德年輕得出乎意料，一點都不像是醫學院四年級的學生，看起來更像十六七歲的少年。
聲音聽起來也像溫柔的少年。
“我沒事。抱歉，耽誤你做實驗了。”她說。
“啊、啊，我也沒事，反正不是很重要的實驗，我遲點做也沒關係。和實驗相比，失憶的你顯然要更重要。”
怪盜基德彎彎他湛藍的眼睛。
輕輕的笑聲流淌過來，讓人禁不住跟著他笑，心生愉快。
“我是醫學生啊，失憶是很罕見的症狀，通常與腦部受創、血液淤積有關。所以說，你能和我說一說嗎，知花？”
“啊，是真的沒事。”
知花千佳又重複了一遍，輕輕用手指點點她腦袋上被發絲遮住、瞧不見的傷口：“就是這裏，受了撞擊傷，傷口已經痊愈了。我反複做了各種檢查，結果都是顱內未見異常，就是忘了一些事情。”
“就是忘了一些事情？”
“恩。”
怪盜基德的視點落在她這邊的畫麵背景。
乘客在車廂兩邊排成臃腫的扇形隊列，等待有序地下車，混進更擁擠的人潮。
以及，車內重複放送的電車停運廣播。
怪盜基德停頓一下，忍俊不禁道：“知花你說得像今天天氣不好一樣可愛。”
知花千佳望車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潮。
車廂內，不少乘客邊整理行李，趕著下車，邊勉力空出一隻手翻通訊錄或者檢索地圖，忙著盡快打電話預定附近的酒店，唯恐被人先搶光了，找不到就近的落腳點。
發著燙的她真想不懂：“今天天氣不好，這哪裏可愛了？”
“把一件很不尋常的事情說得稀疏平常，這就是很可愛啊，可愛的感覺簡直撲麵而來。我也想像你這樣可愛，不論遇到什麽事情，都平心靜氣的。”怪盜基德笑盈盈地說，口吻討人喜愛又使人信服。
知花千佳微皺起眉，否定：“才沒有。我想不起來又想不明白的時候，心情根本沒辦法平靜如水的，很煩擾。我全部遺忘了，我隻有完全沒有任何印象的郵件記錄，隻有你記得真是對不起，這種事情一點都不可愛。”
“撲哧。”
怪盜基德忍不住爽朗地笑笑。
“一點都不可愛這句話也很可愛。要是你覺得真是對不起我的話，那麽努力去創造比之前更多新的記憶就好了，我們一起完成更多有意思、有用的協作。就比如，做好你剛剛在回信中覺得挺有意思的，我提議的課題，對抗感應器的研究，如何，知花？我會把之前的協作流程整理成郵件的形式發給你的。”
知花千佳慢慢地“恩”了一聲。
“那麽就這麽說定了。然後是要幫現在都不太明白的你弄明白——”
說著，怪盜基德把手機拿高、拿遠了一點點，把空著的右手舉到畫麵中央，向她三百六十度展示他幹幹淨淨的右手手掌和手背。
兩麵什麽都沒有。
“知花，你們可以靠近點看。”他喚。
要幹什麽。
知花千佳聽話地靠近一些。
江戶川亂步也把臉挨近了，貼在她旁邊，目不轉睛地緊盯住視頻畫麵。
左下方小小的畫中畫，她和江戶川亂步的臉貼在一起，各占據畫中畫的一半。
她在發燙，靠太近容易傳染給他。
知花千佳稍稍往旁邊挪了一點，留出比較安全的一條空隙。
結果，江戶川亂步又貼過來了，貼著她，毫不客氣地占據鏡頭中央，與怪盜基德對視。
怪盜基德維持微笑的表情，緩緩收緊手，在畫麵中握成拳。
然後，他很快鬆開。
用食指在前方的半空中輕輕點了點，輕盈的指尖就像可以施魔法的仙女棒，在空中翩翩畫圈，一下，兩下，三下，他前麵憑空出現了一點、一點、在閃閃發光的文字：
土井塔克樹。
“這是我的名字。他們和我、知花你一樣，都是在論壇上認識的魔術愛好者，現在正在籌辦第一次線下見麵會。”
土井塔克樹笑著自我介紹。
他又迅速用右手抹了一把，拭去閃閃發光的文字，手腕翻轉，宛若魔法般神奇地變出了一朵綴有亮粉的黃玫瑰，那亮粉的顏色恰好與剛才在空中閃爍的文字相同。
也與她的瞳色相近。
土井塔克樹拈著閃閃發光的黃玫瑰，紳士地做了個贈予的手勢：“雖然現在不能親手把這朵黃玫瑰送給你，但是希望它有讓你煩擾的心情明媚一點。名字就像這朵玫瑰花一樣閃閃發光的知花，願你就如這黃玫瑰的花語，幸運。”
“謝謝你，土井塔克樹。”
知花千佳掬起一個柔和的笑，她明白了。
她給土井塔克樹的備注為什麽是怪盜基德。
“這個變位詞遊戲要比未經允許就隨隨便便刻在鍾表上麵的那個更簡單啊，怪盜基德。”江戶川亂步眯起眼睛，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