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我絕不會把時鍾交出去,這就是答案?為什麽?”
“基德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說這句話。他的目標是時針上的寶石,不是時鍾。”
“而且,我正嚐試將片假名進行排列,它絕不可能組成江戶川君你說的答案。因為這句話中有一半的字符是你無中生有的,並不在那十二個片假名裏麵!”
茶木神太郎連聲質疑說了一大堆、最後什麽都沒講明白的江戶川,喚知花千佳。
“小千?”
江戶川亂步誇張地皺起臉,用比茶木神太郎更響亮的聲音回擊:“我才沒有無中生有,都說是變位詞遊戲了,和一年級小學生說話真討厭!我說得一點都沒錯吧,知花知花!”
他模仿茶木神太郎,用更理直氣壯有氣勢的語氣叫知花千佳,叫她給他主持正義。
知花千佳盯著一句比一句吵的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極其自信,超篤定她會站在他這邊,他說得一點都沒錯。
真不可思議。
聽她對茶木神太郎的尊稱,茶木神太郎說的話和聲線,就知道茶木神太郎不可能是一年級小學生。
此外,公交是不能大聲喧嘩的公共場所,聲音越洪亮就越錯。
用江戶川亂步的話說,像他這樣違反道德的小孩子是要被狠狠責罵的。
雖然這班車上此時依舊隻有她、江戶川亂步和司機三個人。
公交接連駛過兩個站台,沒有第三位乘客上車。
車窗外的雨勢越發磅礴,雨幕徹底阻隔了遠處的景色,視野所及一片灰蒙蒙,一下子有了台風天氣不宜出門的實感。
知花千佳向從中央後視鏡裏往這邊望來的司機致以無聲的歉意,司機對她和善地彎眼。
緊接著,是最快讓江戶川亂步安靜下來的辦法。
知花千佳拍拍放著柿種的帆布包,示意催促聲甚至壓過了嘈雜雨聲的江戶川亂步停下。
江戶川亂步撇撇嘴。
她輕且快地對茶木神太郎解釋:“不是直接用片假名進行排列組合,是將片假名先轉換成羅馬音,就像知花,調整chika的字母順序,就變成了chaki,茶木。”
“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茶木神太郎頓悟,語氣明朗。
“十二個片假名的羅馬音分別是ko、na、ke、no、ne、na、ha、e、sa、ni、o。在羅馬音的範疇內,因為元音和輔音各不相同,而且這二十四個元音和輔音裏麵有許多重複,所以窮舉的工作要簡單多了,不需要進行像數字密碼那樣複雜到次數超過百億的嚐試,”
“為什麽要用窮舉法?”江戶川亂步一臉驚訝地截斷茶木神太郎的話,“變位的規則就寫在照片上啊,對吧,知花知花?”
剛剛就是用暴力破解得到答案的知花千佳:“恩?”
針對數字密文,她一向是這麽做的,她擅長且隻擅長這麽做。
江戶川亂步眨眨眼,指著照片上的鍾塔說:“就在照片上吧?這是時鍾啊,時鍾的時針、分針和秒針是會順時針轉的,就按順時針的方向將元音都移一位就好了。”
知花千佳對上他的目光。
十二個片假名正好寫在表盤上1到12整點的位置。
寫在12點位置的羅馬音是o,1點是ko,2點是na,3點是ke。
照江戶川亂步發覺的規律,將o的元音字母o順時針移一位,替換ko的元音字母o,得到ko;
而ko的元音字母o替換na中的a,得到no;
na中的a則替換ke中的e,得到ka;
……
依次迭代,便可得到ko、no、ka、ne、no、ne、ha、a、se、na、i,連起來念就是
「我絕不會把時鍾交出去」。
知花千佳一瞬明白了怪盜基德將文字暗號刻在時鍾表盤上的含義,那本身就是文字暗號的一部分。
“——你不是這樣做的嗎,還有其它辦法?”
江戶川亂步歪頭,迎上她的視線,問。
“我暴力破解開的。”知花千佳如實說。
江戶川亂步想了想,看起來更加不明白了:“答案一目了然,你為什麽要故意用麻煩一萬倍還不止的辦法?用窮舉法要嚐試的可能性,嗚啊!寫一天都寫不完。”
說到這,他嫌惡地皺起眉。
知花千佳糾正:“我沒有故意。”
“誒——”
江戶川亂步發出一聲拉長的驚訝,臉上明晃晃地寫著“你真不可思議”。
為什麽?
真正不可思議的,明明是他吧。
知花千佳禁不住想。
江戶川亂步斂下驚訝,毫不客氣地自己動手掏了。
知花千佳把帆布包的開口轉向江戶川亂步,更方便他拿說好的柿種。
隻要他先安靜下來,不吵了,就給他另一包柿種——這是她方才無聲應承的,莫名其妙變成了這種必須用柿種賄賂他,不,用柿種訓導他,必須負責讓他在同行過程中遵守道德的情況。
江戶川亂步摸索、摸索,很快找到目標。
他笑容燦爛地掏出柿種,正要撕開一個小口。
知花千佳不得不輕聲製止:“盡量不要在公交上吃東西。”
江戶川亂步不高興地鼓起臉頰:“為什麽,柿種放在包裝袋裏和放在我肚子裏有什麽區別?”
又來了。
知花千佳注視亂言亂語的江戶川亂步。
即使江戶川亂步解開文字暗號,可能有受到她將茶木神太郎備注成變位詞的啟發,也無從否認他的聰慧和敏銳。
知花千佳整理她記憶深刻的亂言亂語:
“這就是一個超超超超簡單的變位詞遊戲,對吧?”
“(茶木神太郎)是小學一年級吧,(文字暗號)不可能是二年級的國語作業。”
“基德是小孩子的意思吧?這樣的小孩子是要被狠狠責罵的!”
怪盜基德是犯罪金額逾百億日元的超級盜竊犯,關於他偷盜名貴寶石的調查資料恐怕能直接填滿三個單間,才無所謂因為違反公德被責罵。
在表盤上刻字,比怪盜基德用過的一些手段溫和太多了,對比之下顯得像是小孩子的惡作劇。
——這麽說的江戶川亂步,顯然在剛剛之前對怪盜基德和文字暗號一無所知。
江戶川亂步所在的鄉下,比她散心的地方更偏遠。
路上沒有照明,到夜晚就要準備睡覺了,他不關注時事新聞,或者沒有條件關注很正常。
他僅用一瞬間,比她,比茶木神太郎的手下更徹底地洞察了怪盜基德的設計。
對展現出特異性的江戶川亂步,知花千佳報以再多一點點的溫柔和耐性。
知花千佳伸手輕輕拭去他金屬校章罅隙的香灰:“區別是放在包裝袋裏,下車後我會再給你買一份。”
“唔……就隻有多一份柿種?我想吃別的。”江戶川亂步如本能般自然地討價還價。
“那隨你喜歡。”知花千佳答應,隨他喜歡換成什麽粗點心。
“你就是說我喜歡什麽都可以被允許的意思吧!我想吃鄉下沒有的美食!”
江戶川亂步綻開一個燦爛的笑,眼睛彎成兩道弧線,翡翠般的瞳仁一點也瞧不見了。
“我很喜歡紅豆團子、紅豆包和巧克力味的柿種這些,一直吃也沒有膩,但是大城市應該有很多我沒吃過的東西,要重新進行排名才行——我現在就想下車,還要多久啊,我餓了,越想越餓,好餓,我想吃東西,真的不能吃這包柿種嗎,你是說盡量不要在公交上吃東西吧,不是絕對禁止,那我留一半,不,我留一顆在包裝袋裏,也算滿足你的條件吧?”
江戶川亂步叫嚷著。
知花千佳眨了眨眼:“你,”
他剛剛才吃掉了三個日式紅豆包的餡、一隻飯團、一盒紅豆團子、一包柿種,和一大口波子汽水。
“——從前天開始就沒有人管我吃什麽,吃多少,是不是有營養,有沒有飽腹感……你管我在哪裏吃,重要的是我有沒有吃飽吧!知花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