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僅僅是因為歉疚?
林英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慕易曦已經把吃幹淨的碗碟摞起來遞給林英:“林姨,收拾下。”
“好。”林英的手接走了碗碟,眼睛卻還望著慕易曦,好像不認識慕易曦似的。
“怎麽了,林姨?”見林英這麽直直地望著自己,慕易曦有些詫異。
“沒,沒怎麽。”林英恭敬地彎一下腰,“子衿姑娘,你好好休養。”
說著,就退出去了。
臨出門,她腳下還差點絆了一下。
慕易曦不解地望著林英的背影,或許,他還沒意識到發生在他身上的重大變化。
葉子衿卻早已明白林英為什麽震驚,但她沒說出來,隻是,她的心忽然變得格外柔軟甜蜜。
她不是傻子。
一個男子肯為你改掉積習已久的癖好。
說明了什麽?
說明你在他心裏的分量非常之重。
說明他非常在意你。
而且還是在你這麽不好看的時候在意你。
是的,此刻的葉子衿,又憔悴又難看。
憔悴是因為多日照顧慕易曦。
難看是因為她臉上的疤痕還沒有好。
當時為了讓如美瑩不起疑心,她不得不毀了自己的臉,但她手上是有輕重的,雖然流血不少,但刀口並不深。
如今創麵早已結痂脫落,留下了淡淡地幾道疤痕。
對於這種刀傷的淺疤痕,葉子衿是很有辦法的,之前在葉家灣的時候,她割草的時候,有時候弄傷了手,切個薄薄的土豆片多貼幾次就好了,一點疤痕也沒留下。
隻因最近忙於照顧慕易曦,哪裏顧得上貼土豆片。
一來二去,就有了疤痕。
這疤痕她也不怎麽在意。
因為,之前自己臉上沒疤的時候,美貌倒是給她找了不少麻煩,現在這樣子,她自己覺得還行。
但自己不在意,不代表別人不在意啊。
比如宿恒的那個已經退了婚的未婚妻鄭阮沁,不就當著她的麵嘲諷她的臉嗎?
世間男子都喜歡貌美女子,世間女子都忌憚貌美女子。
而眼前的男子,卻絲毫也沒有嫌棄她的臉,他拿紙巾給她擦嘴,就像一個父親照顧女兒似的。
“想什麽呢?”他笑著問。
很溫暖幹淨的笑容。
就像春三月的天空,幹淨澄澈。
葉子衿回過神來,卻沒有說出自己心裏想的這些,隻輕輕說:“我看你現在也好了,不需要人照顧了,我想去上海看看我媽,不知道她怎麽樣了。”
從慕易曦被送進市醫院到做了開顱手術的那段日子,李雪竹也是一直陪著自己的女兒的。
直到慕易曦手術後的十五天,見慕易曦始終不清醒,慕家幾位姑姑又鬧得不可開交,李雪竹對葉子衿說,說她要去上海找葉子衿的外公外婆,也就是她自己的父母。
葉子衿買了機票,把李雪竹送上了去上海的航班。
李雪竹到了上海就打電話跟葉子衿報了平安,但那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當時雖然擔心李雪竹,但葉子衿又不能拋下昏迷不醒的慕易曦。
現在慕易曦醒了,看他那狀態,腹部的槍傷也已經完全、康複了,葉子衿決定去找李雪竹。
“我好了,但你還沒好啊,醫生說你的身體被嚴重消耗了,要好好靜養,你怎麽能再去奔波勞累?”慕易曦的聲音非常溫和。
“坐車又不算勞累。”葉子衿說。
李雪竹到上海是用公用電話給她打的電話,她現在根本聯係不上,所以她很擔心。
畢竟,李雪竹都將近二十年沒有和家裏人聯係了,這二十年間,不知到發生了多少事情,她擔心得很。
見葉子衿堅持要走,慕易曦隻得妥協:“那休息兩天再走 ?”
“我在車上可以躺著休息的。”葉子衿說。
慕易曦無奈,隻說:“好,我們一會兒就出發。”
我們?
葉子衿驚住了。
“你也去?”她詫異地問。
慕易曦倒是更詫異:“怎麽?不願意讓我去?”
“不是,你那麽忙,公司好多事情要你處理。”葉子衿說。
慕易曦笑了:“需要處理的辦公文件董秘會發到我的郵箱。”
又笑:“這段日子,我也沒有停止過工作。”
葉子衿很不解:“可你一直昏睡著。”
慕易曦狡黠一笑:“那是你醒的時候我在昏睡,你睡著了,我自然就醒了。”
葉子衿明白了。
怪不得她照顧慕易曦的時候,每到晚上十點,梁浩就過來讓她去休息,說自己要代她照顧一會兒慕易曦,說人也不是鐵人,不能連軸轉的。
與照顧李雪竹的時候一樣,照顧慕易曦的時候,葉子衿事必躬親,因為,除了她自己,任何人照顧慕易曦,她都是不放心的。
所以,她拒絕特護照顧慕易曦。
盡管不相信那些特護,但對於梁浩,葉子衿是信任的。
又加之梁浩說得懇切,她也就同意去休息。
但她隻微眯一會兒就回到ICU監護室去替換梁浩。
也許,就是她微眯的那一會兒,慕易曦在悄悄地工作。
“裝昏迷也不告訴我一聲!”她忽然有些生氣。
但生氣的不是慕易曦裝病。
她知道,慕易曦是迫不得已,他不那麽做,就無法放慕茜放鬆警惕,也無法讓慕茜那麽快暴露身份。
她生氣的是,慕易曦竟然連她都瞞著。
他完全可以告訴她他是怎麽想的,兩個人也好應對啊。
“丫頭,”慕易曦溫暖的大手緊緊握住她的手,“我是裝昏迷,若是告訴你,你能確定你一定會裝得那麽悲傷?”
“你是裝的,我哪來的悲傷?”葉子衿反問。
反問過後,她的臉就倏地紅了。
慕易曦顯然很滿意聽到她這樣說,促狹地笑著問:“這麽在乎我?”
葉子衿不語。
慕易曦笑得更加璀璨:“我就知道這世上最在乎我的就是你。”
葉子衿卻倏地從他手裏抽出了自己的手:“若不是因為你把防彈衣給了我們,若不是因為你把我從那裏帶出來,我才懶得管你!”
看著她一臉傷疤生氣瞪眼睛的模樣,慕易曦又愛又憐:“是嗎?”
“怎麽不是?我可不想後半生都活在歉疚中。”她不著痕跡地把慕易曦嘴裏的“在乎”換成了“歉疚”,表明了自己是因為尋求心安才照顧慕易曦的,她不想再讓慕易曦覺得她有多麽在意他。
前年夏天照顧慕易曦時的那件事,讓她覺得自己在慕易曦麵前很沒底氣。
然而,聽了她這話,慕易曦的湛黑的眸忽然冷了:“難道你對我有的,僅僅是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