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苦

  願你能如願遇到你生命中該遇到的緣分，不早也不晚，不急也不緩。


  ——一禪小和尚

  最美不過人間四月天，而葉家灣的四月，更是美得讓人窒息，漫山遍野都是花的海洋。


  金黃色的油菜花，粉紅色的桃花，雪白的梨花，映紅天際的杜鵑花……


  美則美矣，但不能當飯吃。


  葉子衿背著很沉重的一大捆青草，在漫山遍野的花叢中吭哧吭哧地往家裏走，腹中不時傳來響亮的鳴叫聲，空空的腸胃在向葉子衿表示著憤怒和委屈。


  青草很大一捆，大得好像隨時會把葉子衿壓倒。


  若是你走在她身後，你根本看不見她的腦袋，隻能看見一團巨大的青草在移動，青草長著兩條纖細的腿，那是葉子衿的細腿。


  在邁過一道溝的時候，葉子衿隨手采了一把蒲公英在嘴裏嚼著。


  唇齒間一下子全是苦澀的清香，腸胃也不那麽難受了。


  苦，是葉子衿最熟悉的滋味。


  飯碗裏的苦菜是苦的……


  田裏勞作流出來的汗水是苦的……


  暗夜裏無助的時候，淚水也是苦的……


  然而，葉子衿早已習慣了這些苦。


  盡管生活就像這大捆青草一樣壓著她小小的身軀，但葉子衿總能從苦澀的生活中找出一點點樂趣，總能想辦法讓灰暗的生活明媚起來。


  咽下去蒲公英，葉子衿加快了腳步，她擔心著家裏的那一個人。


  快到家的時候，她本能地抬頭看去，這一看，心裏猛地一緊。


  發生什麽事兒了？自家大門前竟然圍著一群人。


  下一秒，她就飛奔起來，巨大的草團子就一上一下地顛了起來。


  她以為家裏出事了。


  扔下草團子，氣喘籲籲地分開看熱鬧的人，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了。


  還好，不是林瓔珞出事。


  眾人圍著的是一輛黑色的轎車。


  此刻是2002年，在葉家灣，小轎車還是很少見的。


  所以葉子衿覺得眾人是在看車，正欲離開，卻發現事情不是那麽回事，因為她突然看見車旁邊的地上躺著一位老人，老人身邊蹲著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


  出於本能，葉子衿快速蹲下去查看老人的狀況。


  可她剛一蹲下去，就被年輕人給攔住了：“別動！我爺爺這是中風了，千萬不能亂動！”


  年輕人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得意：替罪羊終於來了。


  而聽了年輕男子這話，葉子衿陡然心中一驚：這年輕人分明在撒謊。


  因為，她已經看出來了，老人臉色鐵青，嘴角有擦拭過的痕跡，根本不是中風，而是中毒！


  可這年輕人為什麽要撒謊？他還說老人是他爺爺，難道他不知道他爺爺中毒了嗎？


  盡管心中疑慮重重，但她還是急問年輕男子：“叫救護車了嗎？”


  年輕男子一臉著急：“剛一中風我就打了電話，可這山溝裏，手機沒信號啊，這可怎麽辦呢？”


  葉子衿淡淡地看著他，發現年輕人嘴上說著急，卻沒有一點著急的意思，看那神情，倒像是有意在拖延時間。


  不得不說，這男子長得非常英俊，但不知為什麽，葉子衿卻有一種感覺，她從這男子英俊的眉眼間看出了幾分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