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0章 番外16

  鳳淼聞言抿了抿唇,語氣略顯遲疑說:“阿爹他……阿爹他或許是在氣母皇昨日到宮宴上那一幕。”


  她覺得十之八九就是這個原因。


  “被你這麽一說……我看多半是這樣沒錯。”


  鳳曜的臉色變得有些複雜:“最近這幾年景仁宮那位在宮裏宮外的聲望是愈來愈高,還有母皇對那位的態度也變得和以前大不一樣,反觀阿爹……”


  後話鳳曜沒有道出,鳳淼卻明白兄長未盡之語要說什麽,她捏緊拳頭,一抹冷意自眸中劃過,麵無表情說:


  “以前我太小不知道母皇待阿爹到底如何,但最近這兩年,我看得出來,母皇待阿爹的態度是一日比一日敷衍。而害得阿爹在母皇心中失去地位的人,無疑是景仁宮那位。”


  鳳曜先是一怔,旋即開口:“話不能這麽說,就我所知,父後他……父後他並沒有和阿爹爭寵,他隻是在做他想做,又於天鳳國百姓有利的事。”


  “父後?哥哥,你……”


  鳳淼看向兄長,眼神頗有些意味不明。


  然,鳳曜卻像是突然間開竅似的,從其眼神中看出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他眉頭微皺:“鳳淼,我不覺得我的稱呼有錯,他本來就是這宮中所有皇子皇女的父後,這一點,任誰都改變不了!”


  鳳淼收回落在鳳曜身上的目光,撇了撇嘴:“我知道,用不著哥哥提醒。可我並不覺得他沒有和阿爹爭寵!”


  要是真沒有在母皇麵前和她阿爹爭寵,做什麽要把手伸那麽長?


  治國有母皇,有朝中大臣,有地方官員,哪裏需要他一個後宮男人去插手?


  “宮中的傳言難道你沒聽說過?母皇差不多整整五年都隻是在每月初一和十五前往景仁宮,就這還多是過去坐坐,留宿的次數整整一年都屈指可數。”


  鳳曜這話一出,鳳淼嘴角動了動,一時半會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但她不想就此敗下陣,不由嘀咕:

  “可他做出那麽多事不就是在吸引母皇注意,把母皇的心勾到他身上……而且他顯然是成功了,否則,母皇不會移情別戀,對阿爹的態度發生改變。”


  “你這是在強詞奪理。”


  “隨便你怎麽說,反正我不喜歡他!”


  “沒人叫你喜歡。”


  “你還是不是阿爹生的?他不過是個外人,你犯得著和我爭辯不休?”


  “我沒和你爭辯,我隻是實話實說。”


  “我不想聽你什麽實話實說,你有多餘的時間好好想想怎麽把阿爹安慰好。”


  “我自然會想法子,你也不許偷懶。”


  “我才不會!”


  兩兄妹低聲你一言我一句,不知不覺間走遠。


  皇貴君穆雲對嘉寧帝昨日的做法很寒心,他決定劍走偏鋒,將他的女兒推向他一心想要的那個位置,

  於是,他對原先的計劃做出調整,並利用起左相,也就是他的生母埋在宮中的眼線,暗中頻繁和左相傳遞書信。


  由於行事隱秘,不管是嘉寧帝還是陸向北那,皆沒有發現皇貴君穆雲的異常。


  時間飛逝,晃眼又一個五年過去,這日,宮中傳來北疆的急報,說齊耀國突然在在兩國邊境頻繁滋事,看情形,有意挑起戰事,


  可不等嘉寧帝這邊傳旨回複對齊耀國挑釁的態度,北疆那邊大戰爆發,且短短數日,就有新的急報送到京城,送到嘉寧帝的禦案上。


  鎮國公容錦率大軍對敵,眼看著就要取得勝利,,結果被暗箭所傷,由於箭上抹著塗抹著不知名的毒藥,

  以至於鎮國公容錦雖有及時服下隨身攜帶的解毒藥丸,但命是有保住,人卻陷入昏迷中,軍中現在沒有主帥,不得不急報嘉寧帝拿主意。


  最關鍵的一點是,那支暗箭不是敵方射出,是自己這方軍中有人趁兩軍廝殺正激烈時,有意放箭要取主帥鎮國公容錦的命。


  嘉寧帝在五年前終準了原鎮國公容玥上奏的折子,將爵位傳給嫡女容錦,由容錦前往北疆駐守,她則留在京城養老,

  順帶教養孫兒孫女。眼下容錦出事,軍中又有內奸,已頭發花白的原鎮國公容玥聞知這兩件事,身披鎧甲,進宮主動請纓,奔赴北疆,

  率軍征伐齊耀國大軍,就在嘉寧帝正要做出決斷時,陸向北一身戎裝出現在朝堂上,提出由他親往北疆領兵對敵,為免嘉寧帝不答應,陸向北直接立下軍令狀。


  高坐禦座上,嘉寧帝望著單膝跪地,身板卻挺得筆直,拱手直直看向她的男子,她的皇夫,一時間滿心五味雜陳。


  “你真想好了?要拿自己的身份地位和性命,以及皇子鳳瀾皇女鳳涵的前途來立這個軍令狀?”


  陸向北正要作答,一高一低兩道身影自殿外並肩走進來,且異口同聲向嘉寧帝請求:“請母皇答應兒臣父後的請求!”


  眉眼精致如畫,姿儀出眾的兩抹身影不是旁人,他們是大皇子鳳瀾和大皇女鳳涵,兄妹倆一左一右站在陸向北身側,


  身形如蒼鬆勁竹,眼神堅毅,直視著嘉寧帝,絲毫不畏懼嘉寧帝極具威壓,落在他們身上的目光。


  原鎮國公容玥是被陸向北進殿那會親手攙扶起的,這會子她看著單膝跪地請命要代她前往北疆領兵對敵的兒子,

  看著外孫外孫女為幫他們的父後達成所願,不顧自身前途和性命出現在朝堂上,她禁不住熱淚盈眶,重新跪地,一字一句說:


  “若是陛下覺得皇夫殿下立的軍令狀不夠份量,臣願壓上整個鎮國公府滿門的未來,求陛下同意皇夫殿下的請求!”


  除過她和女兒容錦還有兒子本人,無人知道她的兒子容璟不僅僅隻是拳腳功夫和騎射功夫、劍術厲害,他更是一個很好的領兵人才。


  十一歲,在他兒子十二歲那年,便和她這個母親還有胞姐上了戰場,有勇有謀不說,領兵的本事完全得了她容家祖上的真傳。


  本打算終身不嫁,就男扮女裝留在軍中為國效命,熟料,十五歲那年突然接到指婚聖旨,不得不換回男裝,回京待嫁。


  容玥心裏很明白,兒子這次一方麵是不放心胞姐容錦的安危,一方麵是擔心她這麽大年歲在戰場上有個好歹,所以,他選擇站出來,代母出征,確保胞姐能夠活著歸京。


  嘉寧帝這一刻整顆心揪得緊緊的,她很是為自己十年前差點犯下的大錯感到羞愧,就是這樣一家人,一家忠肝義膽,為國為民,不顧個人安危的忠臣良將,卻險些全命喪在她的算計下。


  閉上眼,半晌過後,嘉寧帝重新睜開:“準了!”


  起身,她步下玉階,在陸向北麵前站定:“朕和瀾兒涵兒在京城等著你凱旋而歸!”


  “容璟定不辱使命!”


  陸向北神色冷峻,啟唇道出一句。他被嘉寧帝伸出雙手扶起,就聽對方說:“多保重,怎麽去的就怎麽回來!”


  朕相信你能做到,不,朕要你務必做到!不過,這話嘉寧帝並未說出口。陸向北頷首,接著他向嘉寧帝拱手一禮,

  隨後,他望向原鎮國公容玥,給對方一個放心的眼神,又把視線挪向一雙兒女,見二人目中含淚點頭,再無留戀,轉身,右手握住腰間佩劍的劍柄,提步毅然走向大殿門口。


  高大挺拔的身影越走越遠,嘉寧帝情不自禁地提步邁至殿門口,在其身後,是原鎮國公容玥和鳳瀾鳳涵兩兄妹,及朝中諸臣。


  望著那越走越遠的身影,諸臣從震驚中回過神,心中滋味複雜得很。


  他們沒想到對國有大功的皇夫殿下,竟然在北疆陷入危局時不顧個人生死挺身而出,要親赴北疆領兵對齊耀國數十萬大軍,


  且是在軍中內奸尚未找出來的情況下,親赴北疆,這一個弄不好,很有可能像鎮國公容錦一樣,被塗毒的暗箭取了性命。


  同時諸臣沒有想到原鎮國公會拿家族未來來給皇夫殿下的軍令狀加碼,在他們看來,是真沒必要。


  皇夫殿下都拿他的身份地位和他的命還有膝下兒女的前途立下軍令狀,這份量已然足夠重,根本不需要再多此一舉。


  然,那樣一家人,他們把自身性命看得比鴻毛還請,他們一心想著北疆安定,想著天鳳國國泰民安,想著北疆的天鳳國百姓能早日脫離戰火,他們如此忠肝義膽,十年前……十年前竟險些……


  左相穆青心中既狂喜又頗感遺憾,她狂喜,是因為有人主動要去北疆戰場送死,給皇貴君,她的兒子挪出皇夫的位置,同時還把儲位白白送到她外孫女的手上,這簡直是大喜事一樁!

  隻要皇夫容璟死在北疆,隻要北疆城池被齊耀國攻陷、屠城,那麽不光皇夫容璟是罪人,整個鎮國公府滿門將都成為罪人,這一次,不得徹底從世上消失?!


  而生父是罪人,外家又是罪臣,大皇女即便再有能力,再適合為儲,朝臣和天下百姓能答應?


  令她感到遺憾的是,沒能看到老東西容玥親自去北疆戰場送死。


  左相穆青年少時就和原鎮國公容玥不對盤,處處想和容玥一較高下,結果,才華和容貌沒必過,娶夫亦沒比過,在民間的聲望更是沒法比,還有對另一半的感情,她亦輸給了對方。


  情種!


  娶夫那會,她和容玥皆被京中百姓感慨為情種,隻鍾情要明媒正娶的夫郎,熟料,容玥在夫郎病逝後至今,


  一直不曾納二色,將她昔日迎娶夫郎許下的承諾真正兌現,在坊間留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名。她不過是在迎娶夫郎後一不小心和兩位家世清白人家的公子有了肌膚之親,

  不得不把人太進門做侍夫,就被人指指點點,說不是一個守諾的人,說她風流多情,對不起正夫。


  有的甚至說她,既做不到守諾一聲,為何要在迎娶正夫當日在人前許諾,這是自打臉麽?


  她就這樣敗給容玥那個老東西,不成想,到她兒子這,從嫁人到現在在宮中的地位,亦被那老東西的兒子壓一頭。


  這口氣別說她兒子咽不下,她這做母親的是更咽不下,所以,兒子打算兵行險著,她再三思索過後,決定賭一把!現在看來,他們的計劃已然成功了一半。


  左相穆青正暗自高興著,熟料,在嘉寧帝坐回禦座上,張口說出戶部尚書曲萱的罪狀時,心裏當即咯噔一下。


  在證據麵前,曲萱跪伏在地,額頭冷汗涔落,無從狡辯。


  她想說她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在給北疆將士的糧草上動手腳,並有意延誤糧草送往北疆大軍營地。


  奈何……奈何她有把柄在左相手上,如果她敢在這個時候將其咬出,她的家人乃至族人,勢必會被她牽累同身首異處。


  反之,她咬牙承認罪責,左相會幫她保住家人和族人的命!

  這是她們行事前做好的約定,一旦她供應糧草這個環節出現問題,罪責必須得她一人全力承擔。


  但曲萱想不明白,她在糧草上動手腳時明明做得很隱秘,路上延誤,也是做得合情合理,怎麽就她這一環節出現了問題?

  其實也是曲萱太過想當然,前線需要糧草,按照正常時間計算,什麽時候能到,京中和北疆那邊的將領按照糧草出京的時間自不難推斷出,

  就算她沿途設計得再合情合理,都會出現漏洞,另外,糧草一到北疆大軍駐地,品質如何,那邊將領能看不出來?


  這看出來了,會不上報到嘉慶帝這?

  事實上,嘉慶帝收到北疆的急報中就夾帶著一封密折,在密折中,不管是糧草出現問題還是軍中出現內間,全有詳細闡述。


  有這一茬在,嘉寧帝在今日的朝堂上當場拿下戶部尚書曲萱,一點都不奇怪。


  朝臣們沒一人為戶部尚書求情,畢竟證據確鑿,開口求情,隻會將自己陷入險境,再者,曲萱跪伏在地,都不為自己辯駁,很顯然,她這是認罪了,既如此,誰會蠢到沒腦子,在陛下麵前送死?


  前一刻,左相穆青心中有多得意,此時心中就有多恐慌。


  多麽周密的計劃,眼看著在大事將成時卻出現岔子,要是女帝深查下去,她會不會被牽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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