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8章 愧對
坐在書房備課兩小時，沈逸來到客廳，見葉宇雙手托腮坐在沙發上望著窗外發呆，不由溫聲問詢。回過頭，葉宇看向親爸：“我沒有不高興，我就是想姐姐哥哥。”“爸爸帶你去院裏找小
夥伴玩吧？”沈逸提議。“我和那些小朋友不熟。”葉宇興趣不是很高。“玩著玩著不就熟了，走，和爸爸出去看看。”沈逸微笑著伸出手。略作遲疑，葉宇起身，把自己的手放到親爸掌心
，被親爸牽著走出家門。而火車上，葉夏和葉紅葉斌這會兒躺在各自的臥鋪上，姐弟三人手中皆拿著一本書，神色專注地翻閱著。火車票是沈逸這個親爸買的，且拖關係買的軟臥票，好讓葉
夏三人回老家途中能舒服點。對此，葉夏自然沒意見，知道這是一個父親對兒女們的愛，不想兒女在火車上多受罪。
時間過得很快，葉夏三姐弟回到清溪村，該工作的繼續工作，該上學的返校繼續上學，而清溪大隊在葉夏幫助下種植草藥尤為成功，完全不用大隊上安排人前往縣裏、市裏的國營藥房推銷
，京市有關方麵就安排專人前來清溪大隊收購藥草。緣由？很簡單，醫藥類專家曾接受任務來清溪大隊考察葉夏種植的藥草，發現同類藥草，清溪大隊這邊種植的，藥效竟出奇得好。也是，
葉夏種植的藥草種子出自空間，又有聚靈陣起作用，長成的藥草難免帶著些許靈氣，效用上肯定要比尋常情況下長出來的好。有賣藥草的收入，到年跟前，清溪大隊社員的腰包無疑比往年鼓
脹。大家高興異常，揣著大隊上發的分成，上年集又是買肉又是買瓜子花生糖果，家家戶戶度過一個開心歡喜，幸福無比的新年。葉夏知道新的一年將會有一個大消息傳出，過完春節，送走
親爸和小弟，葉夏一有時間就給葉紅葉斌輔導功課，且時不時出套試題讓兩人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然後她批閱給出成績，看到不足的地方，著重講解，反複出題給葉紅葉斌做，到十月份，
不管是知青還是村裏上過初高中的年輕人，陡然間聽廣播裏播報的一條好消息，一個個激動得大呼小叫，相互間擁抱，哭得淚流滿麵。也是在這時，葉紅葉斌像是開竅一般，明白長姐為何沒
勸他們去年就轉學去京市。“姐，我說的對吧？你是從賀爺爺那提早聽到這個大好消息，才沒勸我和三弟在去年就轉學去京市。”窗外月色如霜，葉紅麵對葉夏側躺在炕上，她直直地看著葉
夏，輕聲問了句。葉夏沒承認卻也沒否認，她說：“好好複習，爭取考進京市知名學府。”“那是一定的。”葉紅回應，繼而問：“姐要報考哪所學校？”“B大。”葉夏沒做隱瞞。“姐夫也
是報考B大？”葉紅又問。葉夏輕“嗯”一聲，聽葉紅說：“我想考外院。”“以你的成績要考上外院沒多大問題，但要考出一個好分數，在接下來這將近兩個月時間裏，務必得把你原來常出
錯的知識點，踏踏實實鞏固一遍。”葉夏給其鼓勵。“我聽姐的。”葉紅說著，微頓片刻，說：“小斌說他要考清大，姐覺得問題大嗎？”“隻要正常發揮，三弟成為清大學子沒有懸念。”
葉斌雖正在讀高二，但高二的知識點在暑假期間，已然在葉夏輔導下正式學完，且學習成功相當不錯。
知青們忙著給家裏打電話、寫信，讓家裏想法子寄課本和複習資料到他們插隊的村裏，有那臉皮厚，夠機靈的，想到葉夏家有三個高中生，想到葉夏姐弟仨的親爸任職B大，想到好消息尚未
公布前，京市那邊就先後有兩個大包裹寄給葉夏三姐弟，最近沒少前來葉夏家借課本，借學習資料。葉夏也不吝嗇，留下給葉紅葉斌複習的資料，將多餘的全借了出去。說起來，賀老和沈逸
這個親爸，在小範圍內得知要恢複高校招生的消息，兩人都是在第一時間搜集複習資料，打包寄給葉夏三姐弟。再說那幾個借到葉夏給的複習資料的知青，當這幾位翻開書頁，看到裏麵畫出
的重點和簡潔明了的解題方法，一個個欣喜不已，覺得這複習重點和接替方法多半是葉夏在B大任職的父親，刻意劃出來給葉夏三姐弟複習的，於是，個個把複習重點放在那些劃重點的題目上
，引得其他知青難免生出好奇心，一個個不知不覺亦在那些被劃出的題目上放了不少心思。
其實那些重點是葉夏劃給葉紅葉斌的，見知青們來家裏借複習資料，忍不住心一軟，想幫幫這些知青，於是，就把她劃過重點的複習資料借出，另拿一套資料給葉紅葉斌把重點提醒重新劃
一遍。“寧哥，咱倆一起看這本複習資料吧，我覺得這上麵劃出的重點體型特別有代表性，沒準考試時真會出到。”寧臻正在做一道高二數學題，聽到同屋男知青所言，抬眼看向對方翻開的
複習資料：“是從葉家借來的其中一本？”“被你猜中了，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搶到的一本，兩天時間，那些牲口就讓我還回去，才肯借我另外一本。”看向頁麵最上麵一道題的解題思路和筆跡，寧臻莫名地覺得這是葉夏做的，他抿唇靜默須臾，點頭：“謝謝。”“這有什麽好謝的，咱們住同屋，一起複習，爭取都考上，最好能考到同一所學校去。對了，寧哥，你想考哪所學校？”“沒想好。”“那你想好了可得和和我說一聲。”“嗯。”寧臻點頭。
眼看著距離考試不到半個月，姚青青卻異常頭大，她明明有提早兩年多複習，奈何一翻開課本，總感覺學過的東西離她好遙遠，但她沒有放棄，堅持悄咪咪看書，熟料，直至現在，一翻開書，依舊覺得不盡人意。想向其他知青請教，一個兩個像躲瘟疫似的全躲著她，氣得她實在夠嗆。和姚青青同樣糟心的，還有一位，這人正是王曉霞，不過，王曉霞向別的女知青請教，問三次，倒是有那麽一次得到解答，可問題是，王曉霞的底子太差，很簡單的一道題，她請教別人，人家講一遍，她聽得稀裏糊塗，人家再講一遍，她聽得依舊不是很明白，這麽一來，不說給她講題的知青有沒有不耐煩，王曉霞自個都不好意思問人第三遍，加之考期臨近，大家都在抓緊時間複習，哪個還有閑時間給他人講題，麵對這樣的情況，王曉霞心裏異常煩悶，最終隻能耐著性子自個啃課本。
……
“明天就是考試第一天，記住，不要緊張，按我說的做就好。”夜裏睡前，葉夏叮囑葉紅葉斌，見兩人乖覺點頭，她微笑補充：“就像我平時出題考你們那樣答題，隻需正常發揮，大姐相信你們都能出好成績。”“嗯。”葉紅葉斌齊點頭。“加油！”葉夏右手握拳，在姐弟倆眼前晃了晃。“姐也加油！”葉斌同樣做出一個加油的手勢。“姐，我們都好好考。”葉紅如實說著。“好。”葉夏清亮的眸中笑意縈繞：“去睡吧，養足精神，明個好迎戰！”葉斌應聲回了他住的那間屋，葉紅上炕，鋪好她和葉夏睡的被窩，問：“明一早咱們和姐夫一起出發嗎？”“嗯。”葉夏點頭，上炕：“睡吧。”葉紅低應一聲，沒再言語。翌日一大早，大隊部門口，參加考試的知青和村裏的年輕人坐上拖拉機，一個個被冷風吹得直打哆嗦，眼裏卻透著明顯的激動和興奮。“冷不？”陸向北在葉夏身旁坐著，輕聲問親親媳婦兒。葉夏搖頭。“等考完試咱們就舉辦婚禮？”陸向北的聲音壓得很低，國慶節前，陸向北和葉夏去民政部門注冊領證，從法律意義上來說，兩人現在已是夫妻關係，但礙於要輔導葉紅葉斌複習功課，葉夏和陸向北商量過後，就暫時沒辦婚禮。不過，兩人領證這事，村裏人都知道。“好。”葉夏回應。陸向北立時心花怒放了，深眸中笑意一閃而過。
為期兩天的考試說結束就結束，有的人考得好，麵帶喜色，隻等成績公布；有的人則唉聲歎氣，一臉喪，懊悔自己為何沒好好複習。葉夏走出考場，見陸向北和葉紅葉斌姐弟倆在一塊站著，一看就是在等她，不由快走兩步，笑說：“你們似乎心情不錯，看來考得都還滿意。”這話她是對葉紅葉斌說的。“姐，我和二姐有和姐夫對了幾道大題的答案，姐夫說我們全有做正確。”葉斌笑嘻嘻地說著，聞言，葉夏伸出大拇指點讚：“棒棒噠！”葉斌見狀，靦腆地笑了笑，葉紅亦是。“走吧。”陸向北招呼葉夏和葉紅姐弟：“大隊上的拖拉機在那等著呢。”“那就行動快點，別讓大家多等。”葉夏眉眼含笑，一行四人自縣一中校門口快步離去。葉夏和陸向北的婚禮是在臘月初辦的，得知兩人的喜事，賀家和沈家都有來不少人，整個婚禮辦得很熱鬧，賀老爺子和沈老爺子坐一席，沒少在沈老爺子誇讚葉夏姐弟和陸向北，說沈老爺子有福氣，能有葉夏姐弟四個這麽好的孫兒孫女，能有陸向北這麽出色的孫女婿。沈老爺子聽得高興，心裏卻異常愧疚，這愧疚無疑是對葉夏姐弟和葉夏他們的母親，因為他，因為他的女兒小芯，兒子沈逸當年不得不違心娶溫家女，拋下深愛的妻子和兒女，在痛苦中度過十年。而十年後，兒子沈逸被他那四個心地純善的兒女重新接受，幾個孩子又不計前嫌，接他們姑姑到清溪村養病，僅半年時間，便讓他們姑姑，他的女兒沈芯走出心理陰影，神經恢複正常，並在前不久順利參加完高等學府招生考試。這些種種，無不說明幾個孩子是個好的，無不說明他們的母親將他們教育得很好，反觀他，反觀他們沈家，對幾個孩子又付出過什麽？沒有，他們沒有任何付出，非但如此，他的女兒沈蔓在那十年裏反還間接傷害過幾個孩子和孩子們的母親。
截下兄長寄給嫂子和侄兒侄女的信件和錢票，這樣的舉動一直持續近十年，不說沈蔓在事情被戳破後是何種心情，他這父親的首先羞愧得無地自容。“雖說夏夏那丫頭現在也是我賀家的孫女，但我還是感到有些遺憾，你說她若是從一生下來就是我老賀的孫女，那該有多好！”賀老爺子感歎。“你可別不知足。”沈老爺子斂起思緒，笑看向賀老說了句。“哼！我就是不知足你能拿我怎樣？你不知道吧，夏夏是真得很優秀，之前若不是她堅持要留在老家這邊，早就被上邊的醫研所給調走了。”賀老爺子斜瞥沈老爺子一眼，沒好氣說：“你家二小子當年為了你的生死，狠心拋下妻子兒女，而且十年杳無音訊，這事我咋一聽說就氣得不行，你說說，你那二兒子怎就不知道想想其他法子，非得選擇走上那麽一條路？十年，失去三個親人，更是使得夏夏尚未成年便要挑起家庭重擔，供養下麵的弟弟妹妹讀書，說實話，你那二兒子和你們沈家虧欠夏夏他們娘幾個太多了，這往後啊，你要不好好疼愛他們姐弟，不護著他們，可別我真把幾個孩子搶到我賀家去！”
沈老爺子“哼”了聲，說：“不會有那一天。”
貼著“囍”字的新房裏，沈芯和葉紅陪葉夏坐在炕上，聽著院裏熱鬧的說笑聲，沈芯握住葉夏的手：“夏夏，姑姑祝福你和小洛永遠幸福！”如若不是這個侄女兒將她從心魔中拉出，現在的她，十之八九依舊蜷縮在自己築建的牢籠裏，依舊被心魔折磨，難有正常的一天，更別說參加前不久的高校招生考試，去實現自己的夢想。“嗯，我們會的，我也衷心祝福姑姑能早日遇到自己的幸福。”葉夏眉眼彎彎，如是說著，眼前這位是她親爸的胞妹，去年從京市返回老家時，原本她是要將這位受傷害，有精神疾病的姑姑親自帶回老家醫治，最終因為某些原因，沒能在當時把人帶著同行，但時隔不久，大伯開車親自送這位姑姑過來，後麵她基本上沒怎麽醫治，隻是時不時陪其聊天，半年時間過去，對方奇跡般地恢複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