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5章 懟

  照顧他可憐的自尊心,她把幫他的每件事真得考慮得很周到。俞燁與葉夏四目相接,心緒不停地翻轉著,一雙眼眸深邃漆黑,仿若被化成一灘濃墨,無聲地漩渦翻湧著連他都不知的情緒。


  許是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葉夏狀似不經意地錯開兩人間的視線,她微笑說:“你沒少對我說謝謝,真不用。”俞燁牽起嘴角想要回葉夏以微笑,奈何他太長時間沒笑過,已然不知該如何

  露出笑容,最終,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問:“你開學讀高三?!”期末考,他考到全年級第二十八名,這個成績是他努力取得的,為的是擠進火箭班,這有他就能省下夥食費和學費,直白

  點說,等於免費上學,這無疑給他家減去一部分開銷。拿到成績單那一刻,他心裏隱約間還升起一股子陌生的愉悅感,火箭班,成為火箭班中的一員,不僅離她近,且一抬眼就能看到她,熟


  料,從女孩兒的兄長口中他得知,她參加的是高二期末考,以高二全年級第一名的成績跳級,進行高考前最後一年的衝刺。


  他和她……終究有距離,她不是他能追上的,隻能努力,再努力縮短與她之間的局裏。是啊,他哪能追得上這般美好的女孩兒呢?腦子不夠聰明,家境困難,他除過努力縮短兩人間的距離


  ,能做到的唯有一生仰望她。眉眼低垂,俞燁眼底劃過一抹自嘲的痛色,再次抬眼,他黑眸中隻剩下如夜色般深沉的黑,輕聲說:“我是聽你二哥話說的。”


  葉夏點頭,微微一笑:“開學後我確實要讀高三,對了,我二哥說你有考進火箭班,恭喜你啦!”俞燁低“嗯”一聲,算是對葉夏的恭喜給予回應,而後他尤為認真說:“你一定能考上全


  國最好的大學!”


  “那就借你吉言啦,回頭等我考上,咱們去國營飯店搓一頓。”葉夏神色輕鬆,說著,朝推著自行車候在不遠處的江學言看了眼,方與俞燁告別:“我要走了,開學見。”“開學見。”目

  送葉夏坐上江學言的自行車遠去,俞燁眸色漸變黯然,低喃:“怎樣的男孩子才有資格站在你身邊?”


  話劇團家屬院大門外。


  “……”葉夏詫異地看著程雋朗,她怎麽都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不對,不是遇到,準確些說,是眼前這容貌俊秀,氣質清冷的少年專門在此等她,思量到這,她忽然想起程奶奶之前在


  電話中問她暑期不回家住在哪,問她住在哪個親戚家(親戚的名字),原來是這樣嗎?程奶奶是幫著少年問她的,好方便少年到這邊來找她?葉夏這般想著,驀地又暗自搖搖頭,她的想法有


  點太自作多情,自以為是。


  眨眨眼,葉夏澄澈清亮的眸中湧上明媚的笑意:“雋朗哥哥。”她禮貌性地喚了程雋朗一聲。江學言疑惑地看著程雋朗和賀曜,看著兩人各推輛自行車,齊把目光鎖在他妹妹身上。“這是

  我堂哥賀曜,一個月前我過來幫著給補習功課,今個到這兒想問問你要不要回大梨樹。”程雋朗覺得自己沒必要多做解釋他為何出現在這,因為他相信以葉夏的聰明十之八九知道緣由,畢竟

  他奶奶在電話裏有直接打聽小姑娘在市裏的住址和親戚的姓名,這對於心細如發的人來說,完全不需要多想,便能猜出個大致緣由。


  葉夏精致漂亮的臉兒上始終保持著微笑,心裏卻在琢磨程雋朗話中的意思。什麽叫她要不要回大梨樹?難道他要去她家?想是這麽想的,但葉夏神色間沒有露出絲毫異樣,她清甜好聽的嗓


  音溢出唇齒:“下午就回。”聞言,程雋朗脫口就給出“一起”兩字。


  “你要去我們村?”江學言這時問,對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程雋朗輕“嗯”一聲,說:“江叔林姨逢年過節沒少給我們家寄山貨,這次過來給堂哥補課,臨走前奶奶有交代我前去大梨樹

  拜訪兩位長輩。”聽完程雋朗這話,江學言一時間語塞。


  而葉夏則暗自好笑,逢年過節給京市那幾家寄山貨,說起來都是她的主意,不是為巴結,為占便宜什麽的,而是她覺得相識一場,幾家人又都先寄東西給她,單單禮尚往來,她也需給人家


  還禮,否則,可真就有點“挾恩圖報”意味了,於是,這兩年過年前夕,往京市程家、賀家、靳家、李家、趙家寄山貨,在她家已成定例。


  “算我一個。”賀曜不知怎麽想的,湊起了熱鬧。程雋朗淡淡地凝向這位堂兄:“……”被他沒什麽情緒地看著,賀曜有些心虛地摸摸鼻頭,露出一口大白牙,笑說:“三天前咱們補完課

  ,南南說他要去大梨樹上山爬樹,下水捉魚,當天下午他就和他奶奶還有李昊陽兄妹去了,既然那裏有好玩的,你也要前往,帶我一個沒什麽問題吧?”程雋朗的臉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問


  :“李昊陽兄妹沒在京市?”


  賀曜訝異:“你不知道?”程雋朗沒做聲,就聽對方說起:“他們大概十天前過來的,我聽南南說婷婷身體不好,需要到有山有水的地方養段日子……”李雪婷約莫住院一個多星期,身體


  狀況便得以穩定,出院後在家又靜養十多日,說心煩想要外出散心,目的地直接選的是大梨樹,擔心逆著她的意,導致再次發病,一家人經過商議,由李奶奶帶著李雪婷先在李昊南家住幾天


  ,然後從市裏出發,到山清水秀的大梨樹過完暑假。


  荒年已經過去,現在的大梨樹有雨水滋潤,滿山鬱鬱蔥蔥,流水潺潺,山風拂麵,確實算得上是個度假的好地方。李昊陽是硬跟著來的,祖孫三人住在李昊南家基本上鮮少外出,而李昊南

  又沒把李昊陽兄妹到她家的事兒說與賀曜幾人,程雋朗自然就不清楚李雪婷有跑到西北這邊,但讓程雋朗不解的是,李雪婷為何去大梨樹?有山有水,休養身體,散心?這個理由,程雋朗不

  信。


  京市附近沒有山沒有水嗎?需要大老遠來到西北,需要跑去一個山窩窩裏?眼底暗色一閃而過,程雋朗說:“離京前,我沒聽說過。”他這算是對賀曜前麵一句作答。葉夏神色有些古怪,留


  意到她表情變化,江學言問:“怎麽了?”葉夏搖搖頭:“沒事。”繼而看向程雋朗二人:“你們是到我三姨家坐坐,還是下午三點鍾左右在汽運站碰麵?”夏季晝長夜短,坐上四點過半的


  班車,算上在縣上倒乘班車,傍晚前肯定到家。


  比起城裏,這個季節的大梨樹,有下山風呼呼吹,加之隨處可見樹蔭,最是涼快呢。


  還有,山上的野果即將成熟,等回到大梨樹,她去山上多跑幾趟,好方便從空間多偷渡些水果給家裏人吃。前麵兩年她就有這麽幹過,找的借口是那些水果都是她師父栽種的,在一個很隱


  蔽的地方,除過她無人知曉。至於父母兄弟有沒有相信,葉夏不知,總之無人問她地方在哪,她自然也就沒把自個賣掉。


  不過,葉夏去年開春的一個周末有上山,有專門尋到一個不怎麽顯眼,又有日曬的地方種下不少瓜果種子。空間出產的種子都沾染著靈氣,出芽率高用不著多說,這次回家,她想找個合適


  的機會,把那個地方告知家裏人,順便向她爸提議提議,可以以集體名義栽種果樹,種植西瓜、甜瓜等瓜類和蔬菜,慢慢的再挖荷塘養育,以及建養豬場、養雞場等,而出產的瓜果蔬菜和雞

  、鴨、魚、豬,直接向縣裏、市裏、省裏的百貨商店和肉聯廠等有關單位供貨。


  當然,一開始不能把攤子鋪得太大,且得事先和公社領導報備,得到縣裏、市裏、省裏跑市場,一步步穩紮穩打幹起來。賺到錢,除掉按規定上交國家的一部分,以及留給大隊的一部分,


  大梨樹各家各戶到年跟前,拿到手的錢必然比純在地裏刨地掙工分拿得多。


  有了錢,送孩子上學的人家應該會多起來吧?而之所以要把瓜果等產品供應到縣市和省裏有關單位,無非是這三個地方需求量大,不像公社,四周圍都是村落,誰家願意成日掏錢跑到供銷


  社買瓜果蔬菜、買雞鴨魚和豬肉吃?

  大家都是農村的,家家戶戶院裏種把菜,養兩隻雞或鴨,到河裏隨便捉條小魚,自家吃起來多省事兒。豬肉嘛,農村人多是在春節前麵一點,給家裏人沾沾葷腥,可沒哪個敗家子嘴饞的頓

  頓吃大肉。


  “汽運站見。”程雋朗並不知葉夏雖一直麵露微笑地看著他,思想卻已飄遠,他嘴角噏動,清冷的嗓音自唇齒間漫出,這無疑將葉夏的思緒給拽了回來:“哦,那就這樣。”程雋朗點點頭,招呼賀曜,兩人騎上自行車遠去。“這一個兩個都去咱家是幾個意思?”江學言推著自行車走進家屬院大門,擰著眉頭嘀咕一句。“二哥難道沒聽到雋朗哥哥為何要去咱家?”葉夏笑看眼江學言:“程奶奶讓雋朗哥哥去咱家拜訪,雋朗哥哥總不能不去,至於他身邊的大高個,八成是想湊熱鬧去玩兒。”


  江學言哼哧了聲,問:“那李家的人到咱家去做什麽?”對於李雪婷這個小姑娘,江學言是有印象的,他說:“之前她莫名其妙地來過咱家一次,這次又莫名其妙地去咱家,我可不相信她是覺得咱們那的山水好,從京市大老遠跑到西北這邊的山窩窩賞風景。”


  “我也不信呢。”葉夏暗忖,但她嘴上卻說:“人家是去大梨樹玩兒,又沒說去咱家,你就甭多想啦。”話雖是這麽出口的,但葉夏可沒忘三哥江學慎給她的那幾封信。江學慎有收到李雪婷好幾封信,不過,僅第一封信有被江學慎拆開看過,另外幾封江學慎有簽收,然沒有再拆開。剛放假那會,葉夏回家給俞父和俞奶奶取藥,見江學慎猶豫不決,似是有話和她說,又不知如何開口的樣兒,她禁不住問了句,結果就見江學慎回屋拿出好幾封信塞到她手中,說是李雪婷寫給他的,說他覺得挺奇怪,說她既然和李雪婷是好朋友,信就交由她保管,順便替他寫封信給對方,他們不熟,別再給他寫信。


  被江學慎拆開的那封信,經江學慎同意,葉夏有一目十行看過。好朋友?她和李雪婷是好朋友嗎?一點都不熟好不,隻是因為她無意間幫李雪婷的爸爸擋顆子彈,然後她們陸續見過幾麵,兩人單獨說話似乎都沒有過,怎麽就成為對方寫給她三哥的信中提到的所謂好朋友?


  真是個奇怪的小姑娘。以和她是好朋友這層關係,與江學慎套近乎,甚至在信中直接稱呼江學慎三哥,再結合她曾經對小姑娘的懷疑,葉夏心中生出一個猜測,難道……會是她想的那樣嗎?有可能吧……畢竟那離奇的事兒在她身上一次又一次發生,且她在王巧兒身上,以及她家陸小八身上都看到過……


  葉夏好看的眉頭緊蹙,默默地朝前走著。如果李雪婷的情況真如她所想,一切就說得通了!“小夏姐你有心事?”見葉夏進門一句話都不說,秦梓感到奇怪,不由小聲問了句。“啊?”葉夏拿著兩顆西紅柿正準備清洗,聞言,她回過神,朝秦梓笑了笑,搖頭:“你小夏姐我樂觀開朗,能有什麽心事?”洗好西紅柿,她又往碗裏打了三顆雞蛋:“中午吃西紅柿雞蛋麵,你去給你和林子哥收拾幾件衣服,等會吃完飯咱們睡個午覺就動身。”秦林秦梓想龍鳳胎了,這次跟著葉夏和江學言一起坐班車前往紅渠鎮姥姥姥爺家。


  “不急,我幫小夏姐做好飯再去收拾。”秦梓乖巧地搖搖頭,給自己找起活兒來。自從葉夏兄妹倆住進秦林家,秦林和秦梓的性子在不知不覺間出現了轉變,兩人眉眼間的陰鬱少了,偶爾會露出笑容,而轉變最明顯的無疑是秦梓,小姑娘看似依舊文文靜靜,可在葉夏麵前,有什麽話兒都說,被葉夏撓癢癢,會忍不住“咯咯”地笑出聲,喊著“姐姐我乖,我聽話,你饒了我吧”。


  總之,在葉夏和江學言影響下,秦林兄妹的性子有望恢複家裏出變故前的樣兒。


  “原來你買的那些禮品是要送給江家啊?!”回大院的路上,賀曜想到程雋朗昨日外出,回到他家時雙手拎著這樣那樣的禮品,這會子不由酸溜溜地說:“你和江夏那小丫頭很熟,和她家裏人似乎也很熟。”雋朗哥哥,江叔林姨,聽聽這稱呼,關係不是一般的熟稔,而他和小丫頭怎麽說也算認識吧,對方卻一句話都不和他說,這是覺得他是學渣,不願意理睬他嗎?


  想想就心塞。


  “比你熟。”程雋朗吐出三字,噎得賀曜不要不要的。“有沒有人說你很討厭?”賀曜瞪眼問。程雋朗睨眼對方:“你很討厭我。”不是問句,是肯定句。“我可沒說。”賀曜矢口否認,輕嗤一聲,撇撇嘴說:“年齡不大,卻總是擺出副大人樣兒,還清冷驕矜得很,作為堂哥,我就好心提醒你一句,你這樣很不討喜,讓人恨不得撕下你臉上的麵具,看看你清冷驕矜的外表下,到底有著怎樣一副表情。”


  “先管好你自己吧。”程雋朗淡淡地丟出一句,腳下用力,瞬間騎出十多米遠。賀曜先是一怔,隨之迅速追上,試探著問:“你是不是喜歡江夏那個小丫頭?”程雋朗沒有做聲,他自顧自地說:“南南說江夏還不到十歲,程雋朗,你可別這麽早就禍害人家小丫頭。”


  “你十八我十三。”傻小子,以為自己看不出他那點心思麽?用陸向北的成人思想,賀曜對葉夏的關注度,讓程雋朗輕易就看出他對葉夏有好感,不然,也不會厚著臉皮要跟著前往大梨樹。


  賀曜多少琢磨出程雋朗話中的意思,一時間禁不住臉熱:“你哥我十七。”他整十七歲生日過去沒仨月好不?!再說,十八咋啦?他依舊是青蔥少年,且年齡大點的男人,娶了老婆,更知道疼自己的媳婦兒。


  就像他爸一樣,年長他媽差不多十歲,在他媽麵前從來都是百依百順,兩人感情好著呢。


  賀曜多少琢磨出程雋朗話中的意思,一時間禁不住臉熱:“你哥我十七。”他整十七歲生日過去沒仨月好不?!再說,十八咋啦?他依舊是青蔥少年,且年齡大點的男人,娶了老婆,更知道疼自己的媳婦兒。


  就像他爸一樣,年長他媽差不多十歲,在他媽麵前從來都是百依百順,兩人感情好著呢。


  就像他爸一樣,年長他媽差不多十歲,在他媽麵前從來都是百依百順,兩人感情好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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