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4章 信了

  沒想到這會子會被她拿出來當道具用。


  江安接過閨女手中的醫書,和林蘭齊把目光聚焦在葉夏翻開的那頁,但說實話,他們又不懂醫,哪裏能看懂其中的門道,不過,兩人表情嚴肅,給人感覺看得異常認真,而葉夏這時對江學


  謹說:“大哥,我想和爸爸媽媽說句悄悄話,你和二哥三哥帶著小五和小杉小檸他們先避開一下下,可以嗎?”夏日晝長夜短,這會兒約莫傍晚七點鍾,落日餘暉鋪麵天,村裏人大多已吃過


  飯,坐在院門前三五成堆邊乘涼邊說笑拉家常,葉夏一家倒是沒出院門,全坐在自家堂屋門外,吹著過堂風,享受夏日裏的涼爽,耳邊原本是爸媽戰爭年代的故事,誰知妹妹忽然說要去南方

  大姨家玩兒,並在此刻支走他們哥幾個,江學謹心中疑惑,還有那麽點憋屈,卻在對上葉夏澄澈純真,滿是笑意的眼眸時,隻能招呼江學言、江學慎帶著三小隻暫時避開。


  有點抱歉地目送江學謹他們走出院門,葉夏方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說:“爸爸媽媽,我有件事一直瞞著你們,但我不是有意隱瞞的,我是怕你們不相信。”江安兩口子挑眉,示意她往下說

  ,見狀,葉夏沒有一點心虛的樣兒,很是淡定地續說;“我覺得我遇到了神仙,不對,應該說那個老爺爺,也就是我師父八成是個神仙。”


  林蘭皺眉:“老爺爺,你師父,神仙?夏夏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解放前,她有接受過新式教育,要她相信世間有鬼怪,有神仙,那是不可能的,但閨女說得一臉認真,看不出有絲毫撒謊

  的成分在,難道她閨女果真有神仙相幫,才福運滿滿,給他們家,給他們大隊,乃至給這饑荒年間不少餓肚子的百姓帶來福氣?

  如是想著,林蘭緊擰的眉頭逐漸舒展。“走,回屋裏說。”江安和林蘭想的差不多,為免被人聽牆角,他起身,招呼媳婦和閨女去東屋說話。林蘭微怔,旋即拉著葉夏起身,娘倆跟在江安


  身後走進堂屋。


  “是這樣的,我近一年一直有做夢,夢到那個給我醫書,教我拳法的老爺爺,他在夢裏教我把脈、識別藥材,還教我怎麽給病人針灸,見我學東西快,老爺爺特別喜歡我,就收我做了他的

  弟子,並將終生所學都在夢裏教給了我,這個夢太過奇怪,我怕說出來你們不信,就一直埋在自個心裏,可春節那會,聽大姨說起大姨夫的身體狀況,我就想著自個或許能幫到大姨夫,爸爸

  媽媽,師父說以我的本事給人診脈紮針,開藥方完全不成問題,你們看……“她爸她媽是見過大世麵的,要他們相信她編造的故事,無疑存在苦難,但這年代國家雖在大力破除封建迷信,卻


  依舊有不少人相信,尤其是在他們這偏遠山村,老一輩人的潛意識裏,覺得神仙鬼怪都是存在的。而她爸媽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應該……應該多多少少會信點吧?何況她先前悄咪咪搞出那些

  個動靜,說白了,已經對人們的三觀造成衝擊。


  突然出現的糧山,河水毫無征兆地上漲,以及京中那座大院操練場上出現的一幕,她敢斷言,怕是國內外科學家們,都對這一係列異象找不到解釋,好叭,用科學找不到解釋,那就隻能往

  “奇幻”方麵去想啦!


  “河水上漲和糧山是不是和你師父有關,還有你發現的那個洞穴,以及峽穀中那片紅薯地……”江山若有所思地看著閨女,聞言,葉夏點點頭,又搖搖頭:“洞穴和紅薯地都是我自個無意


  中發現的,至於糧山和河水上漲,師父雖沒對我提起過,但就我師父能出現在我夢裏,教我學習中醫術,或許還真就與我師父有關呢。”微頓須臾,葉夏眨眨眼,故意歎口氣,一臉沮喪續說


  :“一個月前,師父在夢裏和我告別了,說我已經出師,說他以後不會再出現,我起初不信,沒想到這一個多月來,確實沒再做夢夢到師父。”


  林蘭信了,她在江安說出糧山和河水陡然上漲這兩件事時,一瞬間就相信了葉夏的說辭,否則,糧山和他們村外的那條河陡然水位上漲,裏麵出現大量肥美的魚蝦,實在是無從解釋。調整


  好情緒,林蘭深感自家閨女是福星降世,從而引來一位神仙師父,在夢裏教她閨女醫術,且擔心她閨女在這荒年餓肚子,使仙法變出那麽多糧食,並讓他們村外的河水上漲,方便沿河兩岸的

  村落灌溉田地,不再忍受饑餓,有糧食吃。“既然如此,就讓你爸送你去大姨家,回頭等你大姨夫身體出現起色,你爸再過去接你回來。”大姐夫因意外癱在床上,家裏就全靠她大姐一個人

  撐著,要是大姐夫真能被她閨女醫治好,於她大姐一家來說,那就是天大的喜事。


  “行,明個我和支書說一聲,就帶夏夏去大姐家。”江安拍板。閨女乖巧可愛,從來不撒謊,她說的他都信,況且就閨女前前後後在村裏用醫術救的人來看,他家夏夏,他的寶貝閨女肯定


  有在夢裏得到仙人的真傳。大姐夫人不錯,同為男人,他自然希望大姐夫能重新站起來,成為家裏的支柱,從而減輕大姐的負擔,給大姐和他們的孩子一個堅實的臂膀依靠。


  說定前往林梅家的事兒,葉夏想了想,甜糯的嗓音響起:“媽,秦林哥有給姥姥姥爺寫信嗎?他們在市裏過得好不好呀?”說好和她通信的,結果開學至今,秦林沒給她寫過一封信,如若


  不是她懷疑這個世界是書中世界,不是懷疑秦林兄妹就是書中的炮灰、大反派、惡毒女配,以及他們和她多少有點血緣關係,這閑事她是不會去管的。可這畢竟隻是如果,事實上秦林兄妹四

  個真實存在,哪怕這隻是個書中世界,但她看到的人和物,看到的一切,又都是真得不能再真,和她的本源世界,和上一世經曆的那個世界一樣,是真得由有血有肉的人,由天地萬物組成的


  一個世界,而非簡單的紙片人。


  “有寫過兩封,秦林說他奶和小叔小嬸對他和秦梓都還好,說他們沒受什麽委屈,上個月月初,你老爺去市裏看過秦林秦梓,並去話劇團和付團長坐了坐,秦林秦梓和她奶、小叔一家生活


  得不錯,不過,你姥爺有拜托付團長,每隔斷時間,抽空到秦家看看秦梓兄妹。”林蘭說著,微歎口氣,續說:“有付團長時不時光顧秦家,那秦家老太太和秦家小叔就算有心虧待秦梓兄妹

  ,心中多少都會生出些許忌憚,不敢真對秦林秦梓做些什麽。”葉夏“哦”了聲,沒再做聲,她隻希望秦林兄妹真在秦家沒受委屈,沒遭受秦家人苛待。


  ……


  林梅家在杭城,坐火車過去的時間不短,為免寶貝閨女做硬座累到,江安本打算買臥鋪,卻被葉夏阻止,說一天一夜的時間,坐硬座她受得住,最終,江安拗不過閨女,隻能買硬座。有林


  梅留給林姥爺的家庭住址,江安帶著閨女下火車,經問詢路人,便搭乘公車,去往林梅家居住的廠家屬院。


  麵對江安爺倆的到來,林梅是既驚訝又欣喜,因家裏住房緊張,她當即安排江安住廠招待所,至於葉夏,則被林梅安排和閨女一個屋住。


  “妹夫,你沒騙我?”


  在招待所給江安開好客房,林梅又帶著江安往家走,忽然間聽到江安說此次帶葉夏來杭城的目的,登時令林梅止住腳步,先是驚詫,隨之是狂喜。當然,江安並未向對方說葉夏那個夢,隻

  說葉夏在山上遇到一位隱世高人,見葉夏聰明好學,又覺得兩人投緣,便親傳醫術,得知葉夏轉述大姨夫的病症,那位高人不由放在心上,在臨離世前,又專門傳授葉夏醫治那病症的法子。


  “那位高人怎麽就死了?”林梅覺得葉夏畢竟太小,即便得高人真傳,可年齡在那擺著,醫術方麵怕隻掌握了個皮毛。給林梅的故事是江安在來杭城的一路上編的,他有猜到林梅多半會因


  葉夏的年齡,懷疑葉夏的醫術,可林梅這麽一問,他心裏還是忍不住有點不舒服,不過,麵上並未流露出絲毫異樣。“在遇到夏夏前,那位高人似是料到自己大限將至,這才想著給自己找個


  傳人。”故事是江安按照葉夏早先所言——在山上遇到一個老爺爺編的。擔心葉夏不小心在林梅一家人麵前露陷,江安下火車前,把故事和閨女低聲敘說一遍,並叮囑閨女,日後萬一再有人


  詢問醫術一事,就拿這個故事來應對。


  至於會不會引來他人查證,江安一點都不擔心,他的故事中,高人離世前,留言火葬,骨灰同撒到大山裏,什麽都沒有留下,任誰都查不出個端倪。至於高人生前身居何處,兩字回答“不

  知”。這隻是江安想到的最壞一種情況,說起來,他閨女懂事乖巧,且不隨意在外露醫術,就算在村裏治病救人,都是些小毛病。再者,村裏人也沒那個心眼多探究,他們隻知他閨女聰明好


  學,喜歡看書,或許不知從哪本醫書上看到的救人法子。反正他閨女手裏有“隱世高人”給的醫書,且這位高人是她閨女的師父,且已經離世,屍骨無存。


  不過,在這位大姨姐這,他需要言語一聲,免得大姐夫真被他閨女醫治好,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是這樣啊!可夏夏真能醫治得了你姐夫?”林梅繼續前行,江安提步跟上:“能不能得夏夏給大姐夫診治過才可以知道,不過,要是夏夏醫治好姐夫,還請大姐和大姐夫說一聲,對外別


  說姐夫的身體是被夏夏醫治好的。”林梅怔了下,便明白江安的顧慮,點頭,她說:“夏夏若真能醫治好她大姨夫,咱們自然不能在外多說。”那麽點年歲,要是有大本事,被麻煩找上門是


  遲早的事。


  但如果小丫頭生在有權有勢的人家,有家人保護,自然什麽都不怕。然,不管是江家還是林家,亦或是他們這些親戚,其中並無身居高位的人。人心複雜,她是萬不會把外甥女置於險境的

  。


  “馮瑾他們兄妹仨就別知道了,明日我便動身回去,一個月後不管大姐夫的身體有沒有起色,我都會過來接夏夏。”江安說出自己來時的打算,聞言,林梅點點頭:“行,就這樣吧。”在

  林梅帶著江安去招待所期間,葉夏趁著馮瑾兄妹仨不再馮瀚屋裏的時候,和她家雖容色消瘦,但仍難掩英俊,氣質溫潤的大姨夫三兩句話便熟稔,並借機說自己有跟著師父學過醫術,想為其

  把一脈。


  馮瀚對於妻子這位外甥女打眼就生出好感,小丫頭長得精致漂亮,性子乖覺,又甜美可愛,這樣的小姑娘,不管是哪個看到都會心生好感,何況這小丫頭是她愛人的外甥女,那份好感無疑


  要來得更多些。本以為小丫頭隻是說著玩玩,就沒太放在心上,由著小丫頭給他把脈,結果小丫頭從脈象上把他目前的身體狀況說得明明白白,並把之前請老中醫給他看過,卻未診斷出的病


  因都找了出來。


  他可以站起來,他隻是因為背部幾處經脈有些堵塞,導致他數年醫治下來,找不到根結所在,隻能躺在床上。那幾處堵塞的經脈不是太容易診斷出,或許那位給他醫治的老大夫在經脈這一

  塊有欠缺,才沒能找出他起不了身的症結,馮瀚在葉夏給他把過脈,說出他的身體狀況和無法起身的緣由後,如是想著,他內心一時間激動不已,覺得妻外甥女,覺得這年幼的小丫頭八成能

  醫治好他。


  不要問他為何對一個小丫頭有這麽大的把握,因為問了他也不會說。感覺,是一種感覺告訴他,是小丫頭給他搭脈後的說辭,以及眉眼間的自信和冷靜,告訴他,信她不會有錯!


  “你看起來似乎很高興?”回到家,林梅帶著江安走進主臥,看到愛人神色輕鬆,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不由走上前柔聲問。馮瀚招呼江安落座,方把視線挪到妻子身上:“夏夏有給我診


  脈,說我隻是背部有幾處經脈堵塞,導致我沒法起身。”林梅眸中頓染喜色:“你都知道了?”馮瀚輕點點頭,笑說:“夏夏告訴我的。”林梅問:“那夏夏可有說能否醫治好你?”


  馮瀚再次輕點頭:“最多半個月我就能站起來,一個月就能行走,但要走利索,像常人那樣走動,最少需要百日。”聞言,林梅抓住愛人的手,當即喜極而泣,很快她察覺到自己失態,畢


  竟屋裏不是隻有他們兩口子,拭去淚水,她轉頭看向江安:“妹夫,謝謝!謝謝你能帶夏夏過來,真得謝謝你了!”江安則擺擺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再說這次來杭城給姐夫醫治,是夏


  夏自個提出來的,她說她有和你提過,暑假到你家來玩兒,這不,剛參加完小升初畢業考,就鬧著要來杭城,她媽拿那丫頭沒法子,隻能由著那丫頭了,不過,我和林蘭都有和夏夏說好,要


  給姐夫醫治,除非你和姐夫答應,不然,她隻能在你們這兒單純地玩段日子。”


  “小升初畢業考?”林梅錯愕地睜大眼:“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初二那日咱爸媽那,我聽二妹說夏夏入學就跳讀四年級,這過了半學期,到九月份再開學,夏夏該上五年級才對呀!”江安


  笑:“年後夏夏從四年級跳到了六年級,當時她有參加跳級考試,五年級的語數考卷,她沒用多長時間便答完,是我們村小的校長親自批閱的,夏夏語數都拿到了滿分。”


  馮瀚眼裏閃過一抹驚訝,但隨之覺得就小丫頭的聰明勁兒,讀完小學僅用一年時間,本該如此,哪需要大驚小怪?!“妹夫和二妹有夏夏這麽聰明懂事的孩子,真得是你們兩口子的福氣。


  ”“是啊,我和林蘭膝下有五個兒女,夏夏是唯一一個閨女,從牙牙學語那會,就懂事乖巧得讓人心疼,這兩年鬧饑荒,家裏,乃至整個村裏都沒什麽可吃的了,夏夏為給弟弟省口飯,硬是

  自己餓肚子,把她的飯給弟弟吃,結果去年暑假裏的一天,直接給餓暈在家門前,要不是我娘及時趕過來,給夏夏喂了多半碗紅糖水,那孩子怕就沒了。”江安說著,眼眶漸漸濕濡,不過那

  股子失憶被他很快逼退,他笑了笑,又說:“知道家裏孩子多,讀書需要花錢,平日裏隻要哥哥們閑著,夏夏就央求哥哥們教她課本上的知識,可以說,夏夏讀書好,有她哥哥們的功勞,但

  更多的是她自個聰明,悟性好,入學前拉著我和她媽媽的手,說跳級可以給家裏省學費,說她要用功讀書,爭取多跳幾級,這樣我和她媽媽就不用為他們兄妹五個讀書拿不出學費犯愁了。對

  了,夏夏雖隻讀了一年小學,卻沒少拿獎,有學校發的,有縣裏、市裏、省裏各種比賽中得的,去年的全國中小學生作文比賽,夏夏獲得全國小學生組特等獎,曾受邀到京市參加寫作交流活

  動。“江安說起閨女,是越說越自豪:“至今,夏夏在省報發表了不少詩歌和兒童故事,每個月基本上能拿到四五十塊錢稿費。”


  林梅和馮瀚聽得既驚奇又羨慕不已。“夏夏太了不起了,竟然有去京市參加寫作交流活動,還在省報上發表詩歌、故事,這些二妹在年初二都沒告訴我,等再見到她人,看我怎麽和她掰扯

  。”林梅如是說著,聞言,江安略顯尷尬:“夏夏她媽許是覺得那沒什麽好說的,就沒在大姐麵前提及。”“我看她是怕我眼紅,怕我把夏夏搶到我家來。”林梅笑問:“被我說中了吧?”


  江安笑著搖搖頭:“大姐能搶,隻說明夏夏夠好,再者,大姐有閨女疼,可不是真想搶夏夏。”


  “我倒是很想把夏夏從妹夫家搶過來,不過,即便我能搶回家,夏夏估計也不願意待在我家。”馮瀚這時說了句。江安笑笑,轉開話題:“這次過來,我有給夏夏帶口糧,等回家後,我再


  設法郵寄一點過來。”馮瀚不待妻子開口,就擺手:”不用不用,家裏的口糧夠吃。”林梅附和,江安嘴上雖沒再說什麽,但前麵說的卻不會有變。荒年誰家都沒有多餘吃食,這次來杭城,

  他閨女的確是來給她大姨夫醫治身體,可這在人家家裏待的時間太長,就算吃得再少,也會給人添負擔。何況他可不想閨女在這受委屈,哪怕一個嫌棄的眼神,他都不願意寶貝閨女承受。不

  是他小人心,是該想到的,該顧慮的,他自然得想到,得把那顧慮從根上解決。


  與林梅兩口子將有關葉夏懂醫這事兒達成一致,江安第二日晨起,在馮家用過早飯,便踏上歸程。給馮瀚針灸需要三個療程,每個療程間隔五日,每次針灸會有些許刺痛,但這點刺痛相比

  較即將能站起來,於馮瀚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而在葉夏第一次行針後,馮瀚就發覺腰部漸漸能提起勁了,這無疑令馮瀚兩口子高興異常;五日後的第二次行針結束,馮瀚腰部愈發能提起力氣,並不在人幫助下,能夠自個慢慢坐起,與


  此同時,雙腿也能在床上輕微挪動。


  今日是葉夏第三次給馮瀚行針,如無意外,等葉夏行針完畢,馮瀚就能在人攙扶下慢慢站在地上。“姨夫,準備好了嗎?”主臥,葉夏給銀針一一消過毒,看向馮瀚問。這半個月,他除過

  按療程給馮瀚行針,期間還幫助馮瀚推拿按摩雙腿。因一心想著愛人有天能夠站起來,林梅在馮瀚臥床這幾年,一直有給丈夫用心按摩,保證馮瀚身上的肌肉不會出現萎縮,她的按摩手法是

  一次次跑杭城中醫院,跟一位老大夫學來的。


  “你行針吧,姨夫這沒問題。”馮瀚光著背脊在床上趴著,轉頭微笑著回了葉夏一句。林梅在旁邊椅上坐著,問葉夏:“夏夏,今日行針結束,你姨夫就能站起來了嗎?”點點頭,葉夏甜

  糯的嗓音響起:“等行針後,可以讓姨夫試試。”腰部有力氣,雙腿又沒問題,初站起來除過費點力,斷不會有意外發生。


  林梅抑製住心中之喜,在旁靜靜地看著葉夏開始給馮瀚行針,說實話,她真得很是震撼,一個才七歲大點的孩子,這一手行針手法絲毫不亞於那些老中醫,且小丫頭在行針時的神色,是如

  此沉著冷靜,仿若一切都心懷在胸。


  這一刻,林梅羨慕到甚至嫉妒林蘭會生,能生出這般優秀的閨女,不過,她又極為高興自己有幸成為小丫頭的姨媽,雖然小丫頭不是她閨女,可卻是她的外甥女,總比那些外人知道小丫頭


  的能耐後,捶胸頓足沒能和如此出色的小丫頭扯上關係。


  約莫過去小半個時辰,葉夏依次收針:“姨夫,你感覺如何?”給馮瀚醫治這半個月,葉夏幫其行針、按摩,並每隔兩日,在幫馮瀚端水杯時,趁人不備,往起水杯中滴入丁點靈泉水,以


  此增強馮瀚體質,促進身體恢複。


  嗯,排出體內雜質是必須的。


  馮瀚接過林梅遞過來的襯衣穿上,然後慢慢將腿挪到地上,接著由林梅扶著,小心翼翼地從床上起身。“小心點,別急,慢慢站起來。”林梅輕聲叮囑,倒是馮瀚不慎在意,他感覺腰部很

  有力量,感覺雙腳踩在地上的感覺極好,極舒服,且極其踏實。身體已經離床,他遏製住滿心激動,緩緩直起腰身,當他真正站直身體的時候,淚水瞬間奪眶而出。林梅更是喜極而泣:“你

  站起來了,他爸,你站起來了!你終於站起來了!”


  “姨夫,你試著抬腿,步子小點,慢慢向前走一步。”葉夏站在一旁,微笑著望向馮瀚:“這接下來就是做複健,每天走幾步,半個月後,姨夫就能在家裏隨便走動了。”看到葉夏眼裏的

  鼓勵,馮瀚這一刻像個小孩子似的,慢慢抬起右腳,再慢慢落下,緊跟著,又慢慢抬起左腳,向前一小步,看到他邁出腳,走出兩步,葉夏伸出兩個大拇指給其點讚:“姨夫真棒!好啦,姨

  夫今個就好好歇歇,明日咱們正式做複健。”馮瀚到底好幾年沒下過床,這能走出兩步,已經是他做出很大努力抬起腳,邁出腿的,此刻,他額頭汗珠子滴滴滾落,可見沒少用氣力,見狀,


  葉夏自然不會讓其繼續走下去。


  “沒事,姨夫再走兩步。”沒讓妻子繼續攙扶,馮瀚先自個穩住身體,須臾後,他抿唇,嚐試著再度抬腳。林梅在旁小心翼翼地護著,就怕他一不小心跌到,然,踏下去一步,馮瀚隻是身

  體晃了晃,並未摔倒。再接再厲,馮瀚又邁出一小步,這一次他險些摔倒,好在被林梅眼疾手快攙扶住。


  馮瑾三兄妹隻知葉夏這個小表妹到他們家來玩兒,似乎並不隻是來玩兒,直至他們看到癱在床上數年的父親毫無征兆地走出房間,出現在餐桌旁,他們方知葉夏這個小表妹喜歡去主臥,喜


  歡陪他們父親聊天,每隔數天,和他們爸媽待在主臥神神秘秘的究竟為何。雖然不想相信,但現實告訴他們,父親能站起身,能自個一步步走路,足以說明今日的父親,多半和他們葉夏小表


  妹有關。


  到杭城一月,馮瀚在葉夏醫治下,現如今緩步行走百十米距離一點事都沒有。既然馮瀚的身體在逐漸恢複中,而江安又按照約定好的時間抵達杭城,葉夏自不會繼續留在杭城。知道葉夏這


  個小表妹要走,馮珂好舍不得:“夏夏,你真得要回去了嗎?”葉夏微笑點頭:“再有不到一個月就開學,我得回家看看書,為新學年做好準備。”下午三點的火車票,這會子中午十二點多


  ,在馮家用過午飯,江安和林梅兩口子在客廳說話,葉夏被表姐馮珂拉到她自個房間,很是不舍地想要挽留葉夏在杭城多完幾天。


  “你很厲害,我都這麽大了,才讀初二,夏夏,在你麵前,我感覺自己好渺小。”“馮珂姐,你不用和我比,你隻要和自個比,隻要你每天都在進步,那你就是最厲害的,是值得你自個高

  興為之驕傲的。”“夏夏,你這話說得真好。”葉夏微微一笑,並未接話。


  歸途中,江安從衣兜裏取出一封信給閨女:“這是雋朗寫給你的信,本來想著你從杭城回來再看,可這信到咱家近一個月,也不知道裏麵寫的是什麽,你媽擔心雋朗有要緊事和你說,就讓

  我接你的時候把這信帶給你看看。”火車轟隆隆地向前行駛,葉夏接過信,拆開一看,對她爸說:“沒什麽要緊事,是程奶奶和程爺爺想我去京市玩兒,讓雋朗哥哥寫信問我要不要去。”要

  緊事?程雋朗不過是個十歲大點的小孩子,而她還差兩歲多才滿十歲,就他們倆能有什麽要緊事?!

  “那你要去京市玩嗎?去的話,爸爸送你。”江安問。葉夏搖頭:“不了,開學前我想在家好好看看書。”頓了下,她又說:“我現在就寫回信,等火車到站,直接從省城寄往京市。”閨

  女既已拿定主意,江安自不會再多言。


  京市,大院。


  “還沒受到夏夏的回信?”程雋朗這個暑假基本上都是在圖書館度過的,這日傍晚,他自圖書館歸家,一進門就聽到奶奶問話,怔了下,他搖頭:“沒有。”程奶奶疑惑:“不應該呀,要

  是收到你的信,以夏夏那孩子的品性,不應該到現在都不給你回信。”抿了抿唇,程雋朗遇到遲疑:“……她或許在生我的氣。”近半年他沒給那個小丫頭寫信,且是突然中斷,小丫頭為此


  生他氣,不是沒有可能。


  程奶奶笑說:“夏夏可不是個小氣性兒。對了,你有沒有在信裏麵解釋你長時間沒給她寫信的原因啊?”這孩子年紀不大,卻性子嚴謹古板,且清冷淡漠得很,就好像天生感情缺失似的,


  要是她不趁著夏夏那孩子還小,她幫著孫兒一把,來日有著傻小子後悔的。


  “奶奶,我不覺得有什麽好解釋的。”程雋朗俊秀清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瞅眼他,程奶奶心下頗感無奈,歎口氣說:“當初可是你主動提出要和夏夏通信的,不成想,突然中斷通信

  的也是你,雋朗啊,你這樣是很不好,很不禮貌的行為,要是夏夏真生你的氣,不再和你通信,你說你該怎麽辦?是失去夏夏這個朋友,還是以後都不交朋友了?”大院裏和她這孫兒一般大

  的孩子不少,可他家孫兒仿若絕緣體,身邊不見有一個走得近的小夥伴。


  用好聽點的話說,是她家孫兒太過聰明,又清冷淡漠,因而不喜與同齡與孩子玩耍,但用難聽點的話說,她家孫兒就是隻獨火蟲。然而不管是那種說法,她家孫兒比之很多同齡人聰明很多

  ,這是不爭的事實,不,準確些說,就是大院裏比她家孫兒年長三到五歲的孩子,和她孫兒比腦子,那也是位居之下。這從她孫兒年初跳級讀初三,隨後參加中考,取得京市第一名這樣的成

  績,就能看出來。


  “我……”程雋朗嘴角噏動,半晌沒說出後話。朋友?昨晚他又做夢夢到“陸向北”,不,準確些說,是屬於陸向北的記憶又有一部分融入他的記憶,高中畢業,考上哈工大,並是哈工大的高材生,聽從養父臨終遺言,回到雙槐村重回陸家認親。融入這部分記憶,現在的他身體雖年幼,但心理年齡已經近二十歲,而且她並不覺得這個年齡違和,不覺得融入陸向北的記憶有絲毫違和感。


  他難道真得是陸向北?

  陸向北難道真是他的前世?

  人有前世今生麽?

  程雋朗今日坐在圖書館,眼前放著他要看的書,卻有半日時間沒看進去一個字,也正因為陸向北的記憶添加,他的思想變得成熟,愈發不知該如何跟一個小丫頭通信。是的,從暑期前寄出信,他就盼著能早點收到回信,熟料,按著寄信日期,本該收到回信的日子,然,並未有什麽回信。


  隨著時間一日日過去,隨著暑期過去一個月,他依舊沒有收到小丫頭的回信……


  “好了,去洗手準備吃飯。”程奶奶暗歎口氣,起身去書房喚程爺爺用晚飯。望著奶奶的背影,程雋朗張了張嘴,終卻沒說出一個字。


  數日後。


  “雋朗,夏夏給你寫回信了,你快打開看看。”葉夏的回信是大院門房那邊的警衛半下午送到程家的,因為信上寫的是程雋朗收,程奶奶就沒拆開那封信,這不一看到程雋朗回來,就招手喚孫兒到客廳:“半下午到的,你快拆開看看夏夏在信裏怎麽說。”


  程雋朗怔愣須臾,走到奶奶麵前,抿唇,接過信,當著奶奶的麵拆開。“說話呀,夏夏在心裏都說了些什麽?!”程雋朗:“江夏說她假期前考完試就去了杭城她大姨家,看到我的信已經經差不多過去一個月,江夏在信中還說,謝謝奶奶您的邀請,不過她開學後就要讀初中,想在假期結束前在家看看書,預習功課,就不來京市玩了。”


  “還有呢?”程奶奶問。


  程雋朗:“就這些。”小丫頭竟然沒問他為何突然中斷通信,一個字都沒提,也沒問他旁的,隻是按照他的信寫了這封回信,那他以後還要給她寫信嗎?眉頭微皺,程雋朗把信紙折疊,塞回信封。看著孫兒,程奶奶靜默片刻,又問:“夏夏就沒問你為什麽長時間沒給她寫信?”


  “沒有。”程雋朗如實回了句。程奶奶沒再說話,隻是望著程雋朗長歎口氣。


  ……


  在鎮上讀初中和在村裏讀小學,對葉夏來說沒一絲半點區別,她在課堂上很安靜,除非老師提問到她,才起身出聲,旁的時候,都在默默地忙自個的事兒。給省報圖稿一年多時間,她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了寫作,且就在開學前一個星期,省某兒童出版社的兩位同誌來到大梨樹,和她洽談出書一事。而那兩位同誌在看到葉夏的一瞬間,甚是感動驚訝。


  他們是來大梨樹找“葉夏同誌”的,然而他們看到的“葉夏同誌”卻隻是一個七歲大點,應該讀小學二年級的小女娃,這簡直讓人太難以相信。


  可是事實告訴他們,站在他們麵前的小女娃,的確就是他們要找的葉夏同誌沒錯。接受現實後,那倆同誌便和葉夏洽談出書一事。作為小蘿莉,葉夏有的是時間,這時間一多,不就用來寫故事寫詩歌麽,她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不僅僅隻給省報供稿,還給省某兒童文學出版社供稿,小故事不少,中長篇故事亦不少。而出版社的同誌來找葉夏洽談的是,把她不同時間寫的那些小故事整理在一起出本書,再把她一篇長達二十萬字,長期在某兒童讀物上連載的這個故事單獨出版成書。


  葉夏不用猜都能想到,她寫的故事肯定在人家那銷量不錯,這才引來對方和她商談專門出書這事兒。談得很成功,對方處的價,葉夏覺得合適,也就沒再加價。最後那倆兒童出版社的同誌很是歡喜地離開了大梨樹。


  之所以找葉夏來談出版,其實是真被葉夏給猜中,且那些中小學生讀者,寫信給省兒童文學出版社,強烈要求出版社把葉夏寫的小故事,和連載的那篇動物擬人化的中長篇故事出版成兩本書。


  因為這樣看起來整頓,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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