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屋裏的第二個人
任苒盯著那些紅燦燦的錦旗,嘴上是想罵出口的,但她盡量壓住了情緒。
“四少有心了。”
她口氣平淡,聽不出喜怒,淩呈羨也猜不出她是不高興呢,還是被感動了。
“你就沒什麽想說的了?”
“還是請四少自重吧,我相信淩太太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動不動就把‘淩太太’這三個字送給別人,再說我也擔當不起,請四少不要擾我清淨。”
淩呈羨聽不到她一句謝謝也就罷了,卻換來這通數落,他嘴上終究有些不悅地開口,“你別跟我裝蒜——”
“四少的好意我領了,錦旗我也收下了,真不用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然後,她就掛斷了通話。
淩呈羨在電話那頭喂了兩聲,被人掛電話多少有點窘,他將手機重重地丟向辦公桌。
司岩將整理好的資料放到桌上,“四少,夏小姐今天打了八個電話過來。”
男人走過去,又將手機拿起來,司岩很顯然話裏有話,“四少,您要隻是想補償少奶奶的話,就算了。”
“什麽意思?”
“我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會接受您的補償。”
淩呈羨嘴裏還是惡狠狠的,“我為什麽要補償她?”
這話是脫口而出的,說完他又後悔了,心裏明明疼得要死,卻一點都不肯承認。
“那您是為了什麽呢?”
“我……”淩呈羨啞然,好像連他自己都給不出一個確定的答案來。“我不甘心,她明明是我太太,為什麽現在能裝著不認識我?就連名字都改了?”
“但是四少您別忘了,她當初跳崖,就是抱了必死的決心,如果她真的死在那片海裏回不來了,您現在應該也不會覺得不甘心吧?”
淩呈羨的臉色變了又變,“司岩,你閉嘴。”
司岩該說的都說完了,趕緊乖乖閉起嘴巴。
任苒下午有個會,醫院的禮堂內坐著不少人,她給淩之廈做的手術被當成個例展示出來,淩呈羨此時就坐在台下,聽著任苒在上麵講述手術的細節。
現場有記錄影像,他看著任苒站在投影儀的跟前,神采飛揚,一臉自信,舉手投足間皆是對專業知識的把控和掌握。淩呈羨看得有些出神,不得不承認這個時候的任苒才是最有魅力的。
台下掌聲轟鳴,院長親自給任苒頒發了聘書,淩呈羨手放到旁邊的座位上,拿起了放在那裏的一大束鮮花。
他在人群中站起身,又在眾目睽睽之下信步上前,台下紛紛議論起來,能做出這番舉動的,看來一定是關係匪淺。
“那是誰啊?好帥。”
“安醫生的男朋友吧?”
“不不不,據說是老公……”
“不可能,安醫生都否認了。”
任苒接過聘書,看到淩呈羨時嘴角的笑微僵,這個男人帶了滿身光環而來,笑意從容,天生倨傲。手裏的鮮花明豔絢爛,可那紅色的玫瑰就像是潑灑在上麵的鮮血,任苒覺得周遭的空氣變得稀薄,好像快要呼吸不過來。
他從越來越響的掌聲中朝她走來,她眼裏模糊開,淩呈羨的身影在她潭底張牙舞爪,猶如最猙獰的魔鬼。
男人走到她跟前,將手裏的花遞給她。“恭喜。”
這個男人剝奪了她的一切,如今看她這樣,居然還有臉跟她說恭喜?
任苒冷笑下,目光盯著那束鮮花,沒有伸手去接。
“答應他,答應他——”台下的一幫人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開始瞎起哄。
此時,又有一人從門口走來,手裏同樣抱著一束花,淩呈羨的視線望過去,滿眼陰鷙。
那隻是花店的員工而已,還穿著店裏的工作服,他徑自走到任苒跟前,“您好,是安醫生嗎?”
“是。”
“有您的花,需要您簽收下。”
“好。”任苒拿了筆簽字,淩呈羨臉色鐵青,“我看你敢拿。”
任苒盯著那束花看眼,實際上心裏跟明鏡似的,“誰讓你送來的?”
“對方是在網上下的單,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
任苒回頭看了眼淩呈羨,伸手從他手裏接過了花,男人繃緊的嘴角舒展開,卻見她往前走了幾步,伸手一拋,將手裏的花丟了出去。
那花又大又沉,丟不出什麽距離感,一名年輕的醫生伸手抱住了。
“安醫生,這麽大方啊?這花不少錢呢!”
“送你們了,除除甲醛。”
“那真是太好了,姐妹們,咱把它拆了分一分。”
淩呈羨站在原地,眼看著任苒從花店服務員手裏接過了花,她一手捧著,另一手撫弄下花骨朵,嘴角情不自禁往上揚起。
他恨不得衝上去將她手裏的花摔到地上,再狠狠地踩踏、碾爛!
可心裏有了在乎,就會有不舍,不舍得讓任苒好不容易回來後,還要遭遇這樣的難堪。
她抱著花下了台,現場很快也散了,淩呈羨看著那幾個醫生湊在一起,將他送任苒的花給分了。
過了會,負責打掃的阿姨進來,“你還不走嗎?我要鎖門了。”
淩呈羨收回神,眼裏藏不住的黯淡。
任苒散會後徑自回了家,生怕淩呈羨又要過來找麻煩,她進小區之前特地吩咐保安不要再放他進來。
可淩呈羨想去的地方,誰又能攔得住呢?
任苒第二天是被一陣門鈴聲吵醒的,她設定的鬧鈴還沒響,就說明天還早。
她捂著耳朵鑽到被窩裏,就想多睡一會,可緊接著就是拍門聲和鈴聲一起作祟了。
能這樣不管不顧的人,除了淩呈羨還能有誰?
任苒想到這,猛地睜開眼,驚得睡意全無,她差點忘了這個家裏還住著一個沈琰。
她掀開被子下了床,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她衝到門口,一把拉開房門,正好看到沈琰已經走到大門口,手落在了門把上。
“不要!”任苒喊了聲,著急走過去。“不要開門。”
沈琰收回手,他聽到了,也就意味著隔了一扇門的淩呈羨也聽到了。
門外陡然寂靜無聲,他方才聽得清清楚楚,那串腳步聲是已經走到了門口的,而任苒的聲音卻在屋裏,她還說不要開門,那就說明屋裏還有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