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三年後,歸來
搜救還在繼續。
接近晚上的時候,風浪更大了,浪花的拍打聲卷著風聲,更加駭人。
山腳下的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今天可是小年夜啊,多麽喜慶美好的一個日子。
找了大半天,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最後淩呈羨拿到了任苒的那件羽絨服,以及打撈上來的一隻屬於她的鞋子。
淩呈羨抱緊了她的衣服,隻是低聲問著司岩,“這樣跳下去,最好的結果是什麽?”
他似乎就想要一個能讓他心存僥幸的希望,但邊上負責搜救的專業人員卻一擊擊碎了他築造起來的保護罩。“最好的結果就是跳下去的時候掛到了樹枝,但這麽高往下跳,岩壁上的樹枝根本承受不住重力,她還是會掉下去。所以最後的、最好的結果,就是砸下去的時候已經沒有意識了。”
也就是說,死的沒有那麽痛苦,僅此而已。
淩呈羨心狠狠絞了下,赤紅著眼睛恨不得跟人動手,司岩示意那人先離開。
“四少,先回去吧,回去等消息。”
淩呈羨手掌在臉上擦著,“司岩,你家裏人都在等著你吧?”
“我跟他們說過了,今晚有事。”
“你不必陪著我,你先回去。”
司岩執意留在這,“我不走。”
淩呈羨在那個山頂守了一晚上,凍得全身發僵,天空還未破曉,一陣陣浪聲好像帶著任苒的哭聲在嗚鳴。淩呈羨輕問一聲,“誰在哭?”
司岩也是滿臉的憔悴,“沒有,你聽錯了。”
淩呈羨被人抬著下了山,直接送進了就近的醫院,他燒得迷迷糊糊,臉上胡子拉碴的,點滴管紮進手背時還在自言自語。
“差一天就要過年了,任苒,你連年都沒過。”
“你留在了這一天,我馬上要比你大一歲了,任苒,你不是最喜歡過年的嗎?”
“你跟我說啊,我給你找最好的醫生,找匹配的骨髓好不好……”
夏舒雯也不知從哪聽來的消息,她急急忙忙跑到醫院,進了淩呈羨的病房。
才一天不見,淩呈羨變得快要讓她認不出來了,夏舒雯小聲地走到病床前,“四少。”
淩呈羨眼皮輕動下,睜眼看到旁邊站著的女人,好像一時沒有認清楚。
“四少,你怎麽了?”
淩呈羨眼神忽然變得凶悍起來,“滾,你給我滾!”
夏舒雯嚇得哆嗦下,怔在原地沒動,淩呈羨坐起身,伸手往她肩膀上使勁推,“你給我滾出去,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他利用夏舒雯給了任苒多少苦頭吃,他明著將夏舒雯捧得那麽高,卻讓任苒成了整個宋城的笑話,到頭來惡有惡報,最痛的反而是他。
淩呈羨揮著手,現在看一眼夏舒雯都讓他心裏的痛苦加劇一分,見她還杵在原地不走,淩呈羨伸手要拔了點滴管下床。
“四少,你別這樣!”夏舒雯完全不知所措。
司岩從外麵進來,一看到這場景,大驚失色,他快步走到夏舒雯的身邊,“夏小姐,你趕緊回去。”
淩呈羨下了床,一腳踹向夏舒雯,她招架不住往後摔,司岩忙攔住他。
夏舒雯連滾帶爬地出了病房,她蹲在門口也不敢哭出聲,她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淩呈羨這一病,幾乎拖了一個月才見好。
搜救隊找不到人,最後也不得不放棄。
好好的那麽一個人,鮮活的一條命,最後卻葬身魚腹,連個墳墓都沒有。
三年後。
宋城靈山墓園。
剛開春,還不到溫暖舒適的時候,早晚就跟冬天一樣凍人,靈山墓園在靈月山的山頂,據說能安葬在這兒的人非富即貴,一般的家庭還真進不去。
這會大清早的,山上一個人沒有,而且越到上麵霧氣越重,幾乎一兩米之外就看不清楚了。
靈山墓園的門是開著的,纜車還未開始運行,女人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上山的。她這會站在墓園門口,穿了一件寬大的大衣,長及腳踝,頭上不止戴著帽子,還用圍巾纏了一圈,就露出一雙藏在鏡片後的眼睛。
負責看守墓園的保安打個盹,抬頭時猛地看到外麵站著個人影,他嚇了一大跳,魂差點飄出去。
“你……你……”
女人沒說話,徑自往裏走,保安以為自己看錯了,他揉揉眼睛,一個激靈後睡意全無,他推開椅子快步出去。
“喂,要登記的!”
等他走出門衛室一看,哪還有人,墓園內霧氣深重,隻看到樹影隱隱綽綽地打來,他膽再大都沒用,扭頭就跑回了門衛室內。
女人走進墓園的最深處,也是最高處,她依稀能看見她要找的那塊墓碑了。
她走過去幾步,最後站定在墓碑前,不愧是淩呈羨的手筆,他這是將清上園一比一地照搬了過來。小院子裏種滿花樹,門口的幾道欄杆上掛滿了小擺件,這哪是什麽墓啊,分明是棟縮小了的別墅。
任苒死後找不到屍身,隻能立了個衣冠塚,裏麵葬了那件外套和她的一隻鞋。
女人視線定格在墓碑上,看到上麵刻著:愛妻任苒之墓。
旁邊還有丈夫淩呈羨泣立幾個字。
女人冷笑開,唇角勾出的弧度帶著嘲諷,人死之後就是這麽悲涼,在地底下都要忍受著這種折磨。
愛妻?她配嗎?
女人彎下腰,這兒布置得倒真是精致,門口還掛著晴天娃娃,她伸手將它扯落,又將那些裝飾品全部摘了下來。
她不知道裏麵的花草都是淩呈羨親手種的,當年清上園內凡是跟生命沾得上邊的東西全死絕了。跟著任苒一起,全部死光了。淩呈羨讓人將院子內清理了一遍,然後重新種上。
這兒的每一株每一棵,都是他親自移栽過來的,淩呈羨不善養那些花花草草,死了又種,種了又死。好不容易留下這些,爭氣點的還冒出了花骨朵,將這角墓地點綴得跟個小花園似的。
他怎麽都想不到,他的寶貝們今天遭了殃,全部被人連根拔起。
女人掏出紙巾擦拭著雙手,人都死了,惺惺作態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