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門

  「姓名？」


  「陸長青」


  「職業？」


  「新都台實習記者。」
……

  新都市、顯豐街道交警大隊。


  陸長青坐在椅子上，冷眼看著對面兩個中年男人。


  雖然心中有些愧疚感，但此時此刻，更多的是憤怒！

  剛才交警把監控車禍路段的監控調出來看過了。


  陸長青屬於正常駕駛，沒有超速，且行駛在三條路的中間路段。


  反倒是他撞死的那個老人，行為可疑。


  她是從旁邊步行道上，突然躥出，衝到了陸長青的車前。


  也就是說，陸長青並不屬於過錯方，哪怕要承擔責任，也不會承擔主要責任。


  但是，他畢竟撞死了人！


  私了！


  這是那位姓吳的交警給出的意見，而且已經將死者的家屬帶到了陸長青面前。


  「一百萬！」


  「嗚嗚，爸啊，你死得好慘啊！」


  「小子，你撞死了我爸，必須陪一百萬，不然我要讓你坐牢。」


  「爸啊，都怪我，沒有照看好你，讓你被人給撞死了。」


  兩個男人，一個凶神惡煞索要賠償，一個痛哭流涕，緬懷死去的親爹。


  許清彤站在旁邊，臉色複雜，眼神始終停留在沉默的陸長青身上。


  他才二十一歲，年少有為，前途無量，現在就背上一條人命了。


  哪怕他不是故意的，他現在心裡肯定不好受吧！

  年輕的男人動了動嘴角，目光撇過在辦公桌上打字的交警，最後回到這姓羅的兩兄弟身上。


  「一百萬，我是不可能給的。」


  「事發路段的監控大家都看了，你們爸爸是從路邊衝到中間車道去的，完全是刻意尋死，只是湊巧賴上了我。」


  「我行車記錄儀剛才也看了，視野盲區，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側面過來的……」


  「小子！」


  陸長青的話被打斷，綳著臉看著羅貫武。


  羅貫武惡狠狠的瞪回去，跟這些年輕人打交道，他門清兒。


  聲音大，氣勢足，關鍵時刻打斷對方的話，別說什麼高材生，哪怕你是勞什子辯論高手，也說不清楚一二三四。


  「我爸的命，是你小子撞沒的，一百萬，你必須給！不然今天，你就別想走出去！」


  陸長青深吸一口氣，看向吳姓交警。


  「吳警官，有人威脅我！」


  吳警官嘆了口氣，轉過身來，「協商就好好聊，別吼那麼大聲，這裡是交警大隊，旁邊就是刑警隊。雖然你們這事犯不上刑事案件，但你們總不想鬧到那邊去吧！」


  羅貫武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說：「死的又不是他爸，這小子當然不激動。」


  「是的，我爸在街坊鄰里都是有數的好名聲，好人一個。如今這麼慘死，年輕人總要給個說法吧！一百萬，其實不多，你看你開的車，都要五六十萬呢，隨便拿出一筆錢來，我們保證不煩你。」


  後面的話，是之前痛哭流涕的男人說出，應該是叫羅貫文。


  一唱一和，一軟一硬，如果換一個人，處於陸長青這個境地，可能真就妥協了。


  或者往下講講價，給個幾十萬，把這事了解了。


  但是陸長青不會！

  他目光冷淡，神色從容。


  「吳警官，我可以拜託你查一下死去那位老人的情況嗎？」


  「小子，你什麼意思？」


  「我他嗎要揍你，你查我爸幹嘛？」


  吳警官怔了怔，不太明白陸長青的意思。


  無視兩兄弟的吼叫，陸長青慢條斯理的解釋，「我覺得我是被碰瓷了。之前我碰到過夏寧檢察官，她提到過交通法和刑法那一塊兒有所改動，注意就是用來針對碰瓷詐騙這一塊兒的。按照她的說法，如果是由碰瓷造成了的巨大傷亡，無過錯方，是只承擔少許責任，甚至不承擔……」


  夏寧檢察官！

  新都市最近風頭正盛的女強人，年僅三十五歲，就成為了高級檢察官。


  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居然和她認識。


  吳警官神色凜然，也開始思考起陸長青這番話。


  如果死掉的那個老人是碰瓷詐騙，那就很大可能是老手，在局裡肯定留有一些案底。


  或許不在這邊顯豐區，不過新都市其他幾個區域，肯定有。


  之前只以為是普通的車禍案件，他沒往這方面想，最多只認為那個老人是主動尋死。


  所以他沒有把案件程度上升，讓雙方私了。


  如果真是碰瓷詐騙的話……

  陸長青咧嘴，「羅貫文，羅貫武，我很好奇當時你們兩位，在哪裡？」


  兩兄弟的臉色變得陰晴不定，他們意識到，這個年輕人，好像並不是很好對付。
……

  從交警大隊出來，耳邊還回想著羅貫武走之前咆哮的話。


  「我爸的命，你是賴不掉的，小子，你給我等著！」


  陸長青抽出一支煙，卻沒找到打火機。


  「在我這兒！」


  啪嗒！


  許清彤主動替陸長青點煙。


  煙火瀰漫，陸長青深吸一口，然後長長的吐了口氣。


  「這事應該沒問題了，如果對方不依不饒，或者交警隊這邊不作為，我們新都台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許清彤這般說道，她如今在台里地位日漸升高，如果願意做事，完全能把這事鬧大。


  甚至新都台在互聯網上還有諸多手段，鬧個大新聞，也不是不可以。


  陸長青嗯了一聲，隨口說了聲謝謝。


  他的心思，倒沒在這方面上。


  他更擔心的是那兩兄弟。


  這種滾刀肉一般的噁心傢伙，他穿越前見過許多。


  不管對錯，他們只要利益沒得到滿足，就能黏著你，跟跗骨之蛆一樣。


  至於外界的非議？

  他人的看法？

  道德的譴責？

  呵呵！


  事情處理完，已經是半夜。


  陸長青沒太大心思和許清彤聊天，早早的就回到家。


  兩世為人，他第一次撞死了人，這種事情，放誰身上，都不是那麼容易隨便略過的。


  尤其是想到那雙翻白的眼睛，陸長青就覺得腦袋隱隱作痛。


  沒有洗漱，躺在床上，陸長青昏昏濁濁睡了過去。


  沉睡中，夢境不斷變化。


  紅霧籠罩下的女人，漆黑濕潤的地下停車場，汨汨流動的鮮血……

  陸長青身體捲曲，彎腰如弓一般睡著。


  腦海里，滴答滴答，如水珠滴落，又如時針轉動。


  忽的，一扇古樸的石門出現在意識之中，然後霸道蠻橫的把其他夢境全都磨滅。


  陸長青試探性的將手觸摸到門上，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縈繞其中。


  龐大的信息，更是如洪水一般湧向他。
……

  天亮，渾身大汗，像是從水裡撈起來的陸長青，獃獃的坐在床上。


  「不是夢！」


  「它還在！」


  稍微閉上眼，腦海里，那扇古拙石門，安靜的佇立在那裡。


  似乎只要輕輕一推，那扇門就會通往另一個不可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