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四兩拔千斤
蘇拉一笑:“別這樣說啦,你總這樣說,我就覺得不好意思了,淩月,你又不欠我什麽,是不是,是我欠你的,反正很多了,我還不起,大恩不言報,不報了。”
“你啊。”他剝了蓮子給她吃,臉上盡是寵溺:“也別吃太多,這些東西,傷身子。”
“吃飽點才好啊,我現在一人吃,二人補啊。”樂觀一下吧,蓮子也能飽肚,好過挨餓,這樣子身子是受不了的。
愁也一天,笑也一天,她不喜歡,總是讓自已愁眉苦臉的。
其實拉拉說懶歸懶,正經的事,還是懂得不少的。
他笑笑:“蘇拉,如果我先遇到你,一定不會放過你。”
蘇拉聳聳肩:“不,你千萬不要跟我算帳,我怕痛。”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四兩拔千斤地過去。
二人抬著滿滿一大桶的蓮子去內務府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小聲地說:“那玉閣裏的主子,還以為跟胡人是親戚呢?現在給剝了衣服,掛在京城外麵,我看了,那肚子啊,真是一個大啊。孩子隻怕也快生了。”
“我呸,這個女人,讓胡人供養著,想必也不是什麽好女人,現在沒有利用的價值了,就吊上去,活該。”
蘇拉臉色一變,有些青黑。
今天將那玉閣的活,給推了,幸好內務府裏的人,還都是凰朝人,也沒有多為難,這等輕鬆的事,多的是人想去做。
在她走的時候,蘇清兒最後一句話說什麽,揭發她。
那時候,還不確定,她能不能走,就這樣說了。現在蘇清兒真的出事,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臉色又蒼白起來,心神不寧地看著眾人的臉色。
內和府的人,又讓他們到二樓去曬幹那濕柴。
蘇拉心神不寧地看著四周,當看到一隊胡人往這裏來的時候,手裏的柴一扔:“淩月,我們快點走,讓人知道了。”
“有人知道?”他挑起眉。
“別問那麽多,真的,是我名義上的妹妹,他們所說的那個大肚子的女人,也就是我的妹妹。”
淩月沒有聽她說完,就明白了,牽起她的手,轉過閣樓的後麵。
後麵很靜,是一片林子,這樣的高度,他一點也不怕,跳了下去,朝上麵叫:“蘇拉,快點。”
“好。”蘇拉往下跳。
淩月接住了她,牽了她的手往林子裏跑去。
想到她有身孕,不能跑,又蹲下身,背了她就走。
“淩月,這樣子會讓人發現的。”一個公公背著一個公公在這垂暮的夕陽下,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力。
“來不及了,拉拉,我們讓人發現了。”
現在連一分也不能等了,隻能跑。
那跑上閣樓找人的胡人,也看到了他們,叫嚷著,讓人追了過去。
宮裏,哪裏也不安全了,淩月一咬牙,背著蘇拉又進了冷宮。
圍阻的幾個胡人,根本就不是淩月的對手。
但是,隻要他們多擋淩月一分鍾,她和淩月就會更危險。
進了冷宮,又能如何呢?還不是圍在這裏,出不去的。
怎麽辦?她知道,蘇清兒並不是什麽堅貞之人,但是把她太快供出來了。
都是她害了淩月啊,抱緊他的脖子,悲痛地說:“對不起,淩月,你把我放下,你自已走吧,別讓我害了你,心裏太內疚。”
“說什麽胡話呢?”淩月不悅地說著:“我怎麽能再丟下你,你又不是不清楚,隻有你一個人的下場,會是怎麽樣?”
“淩月,不值得的,你是王爺,你……”
“別你你我我了,蘇拉,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他高聲地說著,那般的堅定執著。
怎麽會有這樣不怕死的人呢?蘇拉難過地趴在他的背上,他不放鬆半分,就怕她把他推開了。
冷宮門口,湧進了大批的胡人,朝著這方向而來,勢必要將她和淩月抓了,或者是殺了。
蘇拉現在忽然想起一首歌,有幾句歌詞是說前去無路,鋒煙是迷霧,何處是歸處。
低歎地說:“淩月我不寂寞了,有你一起,我高興。”
“這樣就好。”這般讓人追趕的境地了,淩月也沒有緊張,也沒有不安,也沒有慌亂。
借著夜色的掩護和對冷宮的熟悉,左右逃竄著,欲想甩開後麵的人,找個安全的地方。
但是,談何容易,來的人不是一個二個,好多,好多啊。
替清兒進宮,想幫蘇大人彌補一下清兒,但是,她真的是好薄情。
展顏沒有來得及救她,是展顏的事,是展家的事,她無活路,也不想自已活著。
這世上的人心,真的是這樣恐怖的嗎?
死,都不想別人好好地活著。死,都要拉上埑背的。
夜色越來越黑,可是火把越來越多,鬧鬧嚷嚷的。
蘇拉緊抱著他的脖子,輕聲地說:“淩月,走不掉了,怎麽辦。”
“總會有辦法的。”他不放棄地走著。
就到河邊了,還有路可走嗎?
今晚的月亮為什麽又圓又大,亮如銀盤,可是今晚,她也活不過了。
靜靜的月光,照在那靜靜的水上麵,泛著銀光,如此的安靜。
這些東西,真好啊,完全不知道人世間的悲傷與掙紮。
如果跳下去,能一了百了,似乎也不錯的。
隻是夜,夜怎麽辦?她手裏,握著他的心。
淩月抽出劍,看著無路可走的地方,冷聲說:“我跟他們拚了。”
“等等,淩月。”蘇拉看著水,有些想法在腦中:“淩月,這宮裏的水,從何而來,流到哪裏去?”她不知從何而來,隻知道是通過宮牆,流出外麵去。
那宮牆底下,是不是可以出去呢?
淩月眼一亮:“對啊,蘇拉,你真是太聰明了。”這河流,還是他通的,裏麵有個洞口流出去。
二話不說,就帶著她跳了下去。現在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問什麽,去等什麽,多等一刻,連這想出來的生路,也會毀滅了。
一入水的瞬間,似乎要滅頂一樣。
冷冷的水將身子都包圍著,她一張口,就喝了一大口的水。
鼻子也進水,痛得她想叫,黑湖湖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一隻有力的大手,把她抱在身邊,緊緊地抱著,不讓她再沉下去。
她想掙紮,在水裏太難受了。
可是他的力氣好大,禁固著她,不讓她動半分。
她也沒有力氣去抗爭什麽,隻能任由淩月帶著自已,相信,除了相信,還是相信。
看蘇拉不會遊水,淩月在水底下摸著她的唇,吻了上去。
或者借這樣的機會,才能好好地吻著她。
將口裏的空氣,渡過給她。真美啊,不是夢一場。後麵的胡人叫聲暄天,胡人大多不善水,隻能沿岸跑著,然後往水裏放著箭。
連回頭看的時間也沒有,用盡全身的力氣,用力地遊著。
讓次帶蘇拉逃走,就是差那麽一點時間,天意太會捉弄人了。
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停下,也不能認了,隻有去拚了,哪怕不成功,也和蘇拉一起死。
他想,值得的,他喜歡蘇拉,藏在心底裏,隻用自已的自嘲,用自已的風趣,來隱匿著真實的性情。
不斷地,他吸到一些空氣,就會吻蘇拉,將空氣給她。
遊到了宮牆邊,是一個很大的圓形缺口,有東西擋著,那用力地拉開。他抬起頭,看到一枝箭極快地飛過來,直直地看著,也沒有躲過,就讓箭射在他背上,將蘇拉先推出那缺口,忍著痛,自已再鑽進去,抓住沉下去的蘇拉又遊著。
在死亡的路上轉了一圈,蘇拉拍著心頭,讓吸入的水,都吐出來。
幽幽的月光下,淩月也爬了起來。
終於出來了,他終於出來了,實現了他的承諾,帶著她一起。
不過遠處那如鬼火一般的火把,代表著胡人還不放棄,要出來尋找他們。他蹲下身:“蘇拉,快點走,這裏還是胡人的地盤,很危險的。”
蘇拉看到他後背的箭,倒吸了口冷氣,搖搖頭:“我不要你背,我能跑,我真的能跑。”
居然有人,也可以這樣為好。
好是感動啊,覺得心也有些痛,那箭就插在她的眼裏一般。
牽起了淩月的手,二人在叢從中跑了起來。
林中太是幽暗,一路上,跌打撞爬,都想著,不能停。
背後的風,如同那胡人的風馳電掣的馬踏之聲,緊緊地貼在後麵,一直叫著她要快點快點走。
覺得身體裏,有一種熱流,要流下來一樣。
但是現在不能停,一旦停下,那追上來的胡人,會連淩月一起殺了。
淩月現在受了傷,一定很痛很痛,不能背著自已。
她無聲地流著淚,忍著一種椎心之痛,一起跑著也沒有叫一聲。
直到淩月說:“沒事了,我們從這裏走。”
還沒有入那幽深的小巷,蘇拉就倒在他的手邊。
淩月看到明亮的月光下,她的左手烏黑一片,還帶著血腥之味,一直捂著腹部。
“拉拉。”他低聲地吼叫,抱起她就往那小巷中衝進去。
肩上難耐的痛,變得不重要了。
蘇拉啊,怎麽這樣。
為什麽不出聲,為什麽不讓他背。
到了一處暗房裏,他連敲門也不敲了,而是急急地說:“我是淩月,快讓我進去。”
點亮了燭火,看著蘇拉的腳,也滿是血跡,就連那沉黑之色的太監服,那顏色也染得更深了。
一個婦人出來,恭敬地說:“十七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