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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利誘不成

  他越說越高興,連忙扭頭對外吩咐:“把飯菜送上來!”


  而後,他又回頭對鄭宏笑道:“我了慶祝我遇到一個合格的對手,今天這頓飯我請了!”


  他話音剛落,房門再次被人推開,方才引著舒春蘭他們上樓來的夥計帶著人送來了滿滿一桌的酒菜。


  將飯菜放下,夥計就趕緊帶著人退下了,這次依然細心的幫他們掩好了門。


  白長宏自己在主位上坐下,連忙熱情的招呼他們:“方才你家小丫頭不是在叫餓嗎?那你們趕緊過來吃飯吧!歸雲樓的酒菜可是京城裏數一數二的,這次既然來了,你們一定要好好嚐嚐。”


  鄭宏目光一暗,他帶著舒春蘭母女倆大步走過去,就在白長宏對麵坐下了。


  “你今天叫我過來,難道就是為了這麽一頓飯?”他冷聲問。


  “當然不是。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的主要目的還是看看你。畢竟接下來,你是要和我對著幹的人,我要是對你一點了解都沒有,那怎麽行?師父教導過我,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白長宏笑嗬嗬的說道。


  “而且,你給我感覺一點都不像段家那些人。再加上我看過你做出來的那些東西,的確技藝非凡,構思也十分巧妙。如果你不是段家人的話,我倒是很想和你做朋友。不過就算做不了朋友,咱們在還沒有正式交鋒之前還是可以先坐下來平心靜氣的喝一杯酒的。”


  鄭宏眉心微擰。“我還以為,你送給我的那一枚箭頭就已經是在向我宣戰了。”


  “那你就想太多了。那枚箭頭隻是測試一下你夠不夠資格當我的對手而已。現在你通過了,那你就夠資格,僅此而已。但這還遠遠達不到交鋒的資格。”白長宏笑說道,“而且以你的本事,你覺得這點小玩意,還值得咱們大張旗鼓的交鋒嗎?”


  “值得。”誰知道,鄭宏定定將頭一點。


  白長宏聞言一怔,他的笑臉終於慢慢消失了。


  “那我倒是想聽聽看,這小小一枚箭頭上,還有什麽值得說的?”


  “我又將箭頭稍稍做了一點改良。”鄭宏說著,就從懷裏摸出他昨天和段成風他們一道去打鐵房裏打出來的箭頭雛形。


  當東西遞到白長宏跟前,白長宏隻一眼掃過,他頓時目光一凝,竟是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這個……你怎麽想出來的?”


  “我就是想出來了。”鄭宏說道,隨手把箭頭往他那邊一扔,“你看我改得怎麽樣?”


  “很好!”白長宏連忙點頭,就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起箭頭,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他還一邊看著,還一邊嘴裏念念有詞,說的都是些關於打鐵的詞匯,舒春蘭聽得頭暈腦脹的。她仿佛又看到了第二個鄭宏。


  她也不禁有些訝異。


  連忙給女兒舀了一碗湯,她才悄悄湊到鄭宏身邊:“我怎麽覺得,這也是個愛鐵成癡的人?”


  “他的確是。”鄭宏頷首,眼中早浮現出一抹熱切。


  舒春蘭點點頭。“原來還真是這樣!”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就放心了。


  一個對鐵器有著狂熱喜愛的人,他是個瘋子,卻也注定不會是什麽壞人。因為他的滿腔心思都撲在如何打造出更精銳的鐵器上了,也恨不能趕緊找到一個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來互相切磋、共同進步,那他自然也就沒心思去玩那些勾心鬥角的把戲了。


  段家那些人顯然都還沒有達到這個高度。


  這個人捧著箭頭傻笑的模樣,赫然和那天晚上的鄭宏一模一樣。


  這兩個人果真是一路人。


  隻可惜,他們怎麽就成了死對頭呢?舒春蘭心裏都不禁感歎。


  那邊,白長宏愣是盯著這個箭頭看了許久,然後他才抬起頭主動向鄭宏請教起相關改動的原理來。鄭宏知無不言,全都和他說了。白長宏聽得連連點頭,又提出自己的意見。鄭宏聽了,他有時候點頭,有時候則是立刻反駁回去……


  不知不覺,這好好的一頓飯,就成了兩個男人熱火朝天互相交流技藝的場所。


  舒春蘭是徹底服氣了。


  她也懶得理會他們,就直接低下頭捧起碗,吃飯!


  她不管他們了!


  很顯然,這兩個男人好容易找到誌同道合的夥伴,也根本沒心思管身邊人是什麽感受了。他們從飯菜剛端上桌一直說到湯都涼了,討論的話題也從一開始的箭頭到了鄭宏鑽研的陌刀,後來甚至還延伸拓展到了其他的兵器上,甚至連鄭宏打製的農具都沒有放過。


  說到最後,要不是兩個人都說得口幹舌燥,他們隻怕還不會停。


  因為說得實在是開心,他們都不嫌棄飯菜已經冷了,還一邊大口大口吃著飯,又互相交流了幾句經驗。


  因此等到他們終於離開歸雲樓的時候,那都已經是約莫兩個時辰以後了。


  就這樣,白長宏還舍不得放他們走。


  “十六兄,我是真和你一見如故,情投意合。你說你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成了段家人呢?要不這樣吧,你和段家斷絕關係,來投奔我可好?我保證,隻要咱們兩個人齊心協力,肯定能在五年內扳倒段家。到了那個時候,這整個京城、乃是天朝上下的鐵器還不都歸我們管了?我身邊也沒有那麽多束縛,就隻有一個師父需要奉養。那掙下來的家業我分你一半就是了!”


  “不用。”鄭宏毫不猶豫的搖頭。


  白長宏眉梢一挑。“你真不考慮一下?段成風那個人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他還有好幾個親生兒子。你不過隻是一個侄子罷了,他現在對你好肯定隻是想要利用你。可等你的利用價值沒了,他肯定會一腳把你給踹到一邊去。到那個時候,你還指不定能分到多少東西呢!這一點我不相信你沒有考慮過。”


  “錢財都是身外之物,我從沒有放在心上過。”鄭宏冷冷搖頭。


  白長宏無奈點頭。“我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其實我又何嚐不想做一個純粹的鐵匠?可咱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每天要吃喝拉撒,身邊也有家人需要奉養。要是沒錢,那可怎麽行?而且我就不信,你活了這麽多年,還不清楚有權有勢對一個人有多重要。”


  “這些我當然知道。但是,我可以憑借自己的本事掙,不需要和別人抱團。而且……”鄭宏頓一頓,才擲地有聲的說了句,“我是段家人。”


  聽到他最後一句話,白長宏微微一怔,鄭宏就已經拉上舒春蘭母女倆走了。


  白長宏也沒有再說話,而是睜大眼目送他們三個的身影消失了,才搖頭歎息一聲,又慢慢轉身回到了雅間。


  他輕手輕腳的關上門,就快步走到雅間靠裏的地方那裏一扇屏風後頭。


  “師父,他們已經走了。”


  這扇屏風做的十分精巧,擺在那裏乍一看仿佛隻是一個裝飾物。而且屏風和牆麵之間的距離並不寬,所以舒春蘭和鄭宏進來後雖然注意到了,卻也並沒有多想。


  結果他們哪裏料到,就在這個屏風後頭居然還藏著一個人!


  這個人也的確藏得深。足足兩個時辰,他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一直等到舒春蘭一家都走了,他才慢慢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


  這是一個身量一樣高大健壯的男人,他甚至比白長宏還要更健壯上幾分。隻不過,他現在頭發都已經花白,後背也有些佝僂,這是他常年彎腰打鐵留下的後遺症。


  隻見他慢慢走了幾步,立馬腳下一個踉蹌。白長宏趕緊過來扶上他:“師父,您沒事吧?”


  “沒什麽。站時間長了,腳麻了。”這個老者淡然搖頭。


  白長宏小心翼翼的扶著他坐下,主動給他到了一杯水捧過來,而後才又小聲問:“師父,方才我們說的話您都聽到了。您覺得怎麽樣?”


  “不錯。”老者頷首,“被流放在外這麽多年,他的打鐵技藝不僅沒有生疏,反而還越來越好,甚至比段家那些人都好上那麽多,這真是一個奇跡。他和你一樣,天生就該是吃打鐵這碗飯的!以後,你也算是有一個真正的對手了。”


  白長宏連忙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本來一開始我都已經做好失望的打算了呢,結果沒想到他卻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隻可惜,他為什麽就是被姓段的先找到了呢?不然,我們本來可以更親密的。”


  “那也無所謂。不能一起並肩奮進,那就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互相激勵,互相趕超,這也是一種自我提升的方式。”老者麵上並不見多少遺憾,反倒精神奕奕的模樣,“我覺得後者對你而言反而更好。”


  白長宏聞言立馬低下頭。“師父教訓得是,徒兒明白了。”


  說著,他還是又忍不住問了句。“還有……師父,您也看到他的妻女了,您覺得她們怎麽樣?”


  他話音剛落,就察覺到這個房間裏的氣氛都猛的一凝。


  “師父?”白長宏小心翼翼的叫了聲,誰知道老者竟是眼前一紅,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老淚縱橫了!

  “那個小丫頭,她和她長得好像……好像……”老者低聲說著,最後終於忍不住,雙手捂臉放縱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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