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是謝心存
大家都聽出宣海仙話裏有話，靜靜地看她表演。
“南蒐不能帶女使，萬一有什麽事，照顧起來也不方便。”宣海仙繼續道，“所以說，怎麽能不讓我一起去，之前每次我都去啊，物資調度從來都是我負責的。我要同去，必須去。”
“雲丫頭是破例可以帶女使的，”謝長老若有若無的瞟過小雲，“而且，名單上有你啊。海仙丫頭，你這是鬧的哪一出？”
“有我？”宣海仙停止了絮絮叨叨，“我拿到的名單上沒有啊。”
“我遞出去的時候是有的，你的事誰敢插手，回去問問你家宣長老吧。”
謝長老起身就要離開，“我還有事，先走了。心存，雲丫頭剛來，你帶她四處走走，熟悉下環境。”
“心存哥哥不也很少在學院嗎，他能有多熟悉？”
宣海仙這丫頭拆台不要太厲害。謝長老無語，兩手背負在身後，施施然出了院子。
見謝長老走了，宣海仙吐出一口氣，愧疚的對小雲說：“我得去找我家老爺子，再晚他們就該定下來了，就請心存哥哥送你回去。”
說完人就溜了。庭院裏隻剩謝心存和小雲。
謝心存聽著外麵達達的馬蹄和清脆車鈴聲，越走越遠。
“宣大小姐好像很喜歡你。雖說終究和宣家其他幾個不同，但她平日裏可沒有這麽乖順。”
“嗯，她是個好姑娘。隻不過，給你們添麻煩了。”
“哈哈，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的眼睛。你說說你年紀也不大，腦袋瓜怎麽長的。”謝心存是真想戳戳這姑娘的額頭。
“宣家一心想和張家聯姻，張撫生為什麽和我同來學院他們肯定有所猜想。我就順理成章成了他們的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海仙小姐帶我過來，為的是讓我和謝家扯上關係，從而保護我。”
小雲淡淡一笑，“我承她的情。但是不敢勞煩謝家。”
“不勞煩。我也承她宣大小姐的情，送你回去。”謝心存不等小雲回答，徑直往院外走。
出了門他也不上馬，就朝駐雲院的方向走著，小雲隻得跟上，一乘馬車遠遠跟在後麵。
兩人一前一後，一高一矮，一個俊逸瀟灑，一個纖細嬌俏。
很快，他們鑽進了一片紅佑樹林。
“你不應該來這裏。”謝心存尋了塊石凳，撩撩袍子坐下，“那兩位沒有同來？”
“沒有。”
謝心存輕輕搖頭，“張撫生不應該下山，你也不該走張家的路。你若是隨我來學院，就不會惹上這些麻煩。”
“誰也無法預料會是這種局麵。”
謝心存嗤笑一聲，“無法預料？我看未必。雖然不知道鶴鳴山發生了什麽事。但你現在和張家牽扯甚深，是福是禍還很難說。”
“你是說那位長老？”小雲還是很吃驚的，這個少年可謂是心思通透，世事洞明。。
“你心裏有數就好。”
謝心存繼續道，“這次南蒐，要前往南方雨林，那邊是孔雀宣家的勢力範圍，其他勢力都是針紮不進，水潑不進的。宣海仙長在鶴鳴山，又天性自然純良，很得各家老人的喜愛。但是其他的宣家人，一個比一個張狂跋扈。”
“傳聞五百年前有位天才少女，也是天賦卓絕，”
謝心存凝眸，認真看著小雲，“後來不知道是什麽緣由惹上他們，被抹殺得屍骨無存。”
小雲擰眉：“五百年前。那麽久遠的事，你從何處聽說？”
“我青鸞謝家曆代傳述的，那位少女和謝家似乎有點淵源。雖然傳說不知真假，但宣家狠厲可見一斑。他們現在又盯上你，我有心不讓你去南蒐，但是南方總好過在學院裏。學院已經暗潮湧動了。我家長老尋了我回來，別家怕也在籌謀了。”
“嗯，我會當心。”
“學院禁製是你破的？”
“是。”
“你暈倒了，可見還沒有完全掌握力量。這麽強大的力量，又不能隨心所欲的控製使用。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會被人覬覦，這有多危險你知道麽。”
小雲也在一旁的石凳坐下，石凳沁涼，“那謝家會覬覦嗎？”
謝心存聽到這話，眉間幾不可見的皺起。他抬頭看著天空慢慢遊移的雲團，心裏有說不出的苦澀。
紅佑樹林裏枝繁葉茂，紅色虯枝盤繞，湛湛藍天隻露出一隅，四下無風。
天不動，地亦不動，小小的雲團被樹枝遮擋，一點的一點的移動，窺不見全貌，也未知方向。
天上的雲不知有無歸處。地上的人，卻要等雷電搗碎了雲，化作雨水瀉下，才能與之合一。
但是搗碎的雲，卻不是雲了。
天上人間本無路，何事做苦遊。少年眼中的光，明明滅滅，似風中之燭。
他站起身，走到小雲跟前，眼眸深深的凝視著她，“難道你看不見嗎，我是謝心存。”
所以，不要把我當做一個家族符號對待，不要對我視而不見…
小雲心底沒來由閃過一絲慌亂，好端端的，他為何突然如此。
小雲迎著謝心存的目光站起來，有些動容。她無意防備誰，也不是故作疏遠。
每一個人，每一段關係，隻要她認可的，她都珍而重之。越珍視，越難得。那扇門不會輕易開啟，小雲有自己的選擇。
息風讓她多見一些人，多經一些事，她似乎有點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張撫生那樣的，溫瑞如玉，君子挺節，心裏有家族大義。風亦然那樣的，是出鞘之劍，鋒芒畢露，行的是強者之道。
這個孩子，太早慧，太敏銳了。他對世界的感知比旁人要真切深刻許多，他傾注投入的熱情也異於常人。這樣的天賦，是好事，卻非幸事。
小雲抬手揉揉謝心存的腦袋，又拍拍他肩膀，像對一個晚輩那樣，“謝心存，你能為我做一件事嗎？”
“好。”
謝心存送小雲到駐雲院，轉身離開了。
他要趕在離開前替小雲辦妥那件事。
可是駐雲院的熱鬧卻沒有停歇。接連兩天，風三少、張撫生、宣海仙、謝心存，這些世家大族的風雲人物紛紛踏足這裏，在酒旗學院引起各種猜想議論。
學院裏的小姑娘聚集在一起，數落小雲耍心機故意在課堂暈倒，引起風三少的注意。又嘲笑她一個小小族女出身，妄想攀附張家未來的掌權人。宣家大小姐那麽善良也被小雲欺騙利用，領她去接近的謝家少爺。
真是太有心機手段了，明明是個沒有實力在課堂暈倒的廢物，竟然還混的風生水起。
那幾個在南蒐名單上的少女都下定決心，要在路上教訓教訓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心機女。
靈星外出正好遇到明清，將這些議論聽了個結結實實。她氣呼呼的跑回駐雲院，卻見小雲優哉遊哉的烹著茶，招她過去同飲。
小雲指了旁邊一盆清水，讓靈星洗洗紅撲撲的臉蛋。靈星掬水滌麵，水清涼，思緒也平靜下來。她一邊洗一邊聽著小雲說話。
“剛才收到學院手卷通知，明日出發南蒐。你怎麽想，要同去麽？聽說圍獵還是有危險的，過去也發生過學生重傷身亡的事。如果你不想去，我去說。”
靈星涼水拍臉，皮膚柔潤，手感滑膩，她拿一張雪白的布巾擦臉，雙眼亮晶晶。
“小姐，靈星和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