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你來當家你做主

  蒼白的月光灑落下來。在一片狼藉的廢舊工廠上，混著黑油，鏽跡斑駁的鋼筋，散發著森冷的寒光。這裏的空氣中還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四周安靜一片，沒有任何的異樣，除了地上殘留的血跡，述說著不久前這裏曾發生過一場慘烈的戰鬥。在這陰森冰冷鋼鐵中，佇立著一個冷峻的男人。背著光，他高大的身軀猶如鐵一般的硬。一陣轟響的警鳴聲，幾十輛警車閃著耀眼的警燈從四麵八方向這片空地圍攏過來。車燈形成一道道交錯的光束，聚焦到這個男人身上，在他身上仿佛凝著一道聖光。“不許動，舉起手來！”警察們看到這個男人時紛紛掏出搶，對準他。男人沒有動，但也沒有舉手。這時丁聶風走了出來，看清了站在燈光中央的男人。向手下的人揮揮手，同時也將槍收了起來。“葉凡呢？”丁聶風向這個男人走過去。莫古淡淡地看著他，語氣就像生鐵一樣的硬：“不知道。”丁聶風看了看四周，這裏被打掃得很幹淨，即便還有殘留的血跡，但也不能說明什麽，更不能作為證據。葉凡不愧是跟著趙沐言時間久了。警察會從哪些方麵找證據，趙沐言相當熟悉。丁聶風嚴肅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莫古：“青龍幫發生內亂，你知不知道？”而莫古依舊是毫無波瀾的一句：“不知道。”說完就要準備離開。丁聶風跨步上前，將他攔下來，神情凝重而緊張。“那丫頭呢？”“她很好。”莫古的聲音平靜的就像凝固起來的空氣。但是丁聶風卻不能因為他的話就放下心來。凶悍的臉上，兩條濃黑的眉緊緊地皺到了一起。“莫古，聽我一句忠告，離葉凡遠點。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葉凡了。”莫古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繼續邁步向前，頭也不回。雙眸反射著燈光，如含著白霜：“這是我們莫家武館的事。”宋佳伊一回到家就怒氣衝衝地衝進了哥哥的書房。宋一城正坐在沙發上看書，見妹妹這副模樣，很奇怪地皺了皺眉。“安世蕭又怎麽惹你生氣了？”今天宋佳伊打扮得很漂亮，酒紅色的綢製長裙，大波浪的卷發襯托出白皙的脖頸，顯得嫵媚而動人。宋一城一看妹妹這身裝扮，就知道她是和安世蕭約會去了。“不是世蕭。”宋佳伊怒火難忍，一張絕美的臉漲得通紅，胸口起伏不停。“是那個趙沐言。怎麽隻要我一和世蕭在一起，就有她。”“你們又碰到了？不會這麽巧吧。”宋一城合上書，興趣盎然地看著妹妹。宋佳伊沒好氣地瞥了一眼哥哥，陰沉著臉悶聲說：“好端端，說什麽突然要動手術，還必須要世蕭簽字。”“你說那個趙沐言是不是故意的？怎麽早不手術，晚不手術，偏偏這個時候，這不是存心的嗎？”宋佳伊越想越生氣，忍不住說道：“哥，你說我要不要把趙沐言的身世告訴世蕭？”“現在告訴他對你又有什麽好處呢？”宋一城反問。“趙沐言嫁給世蕭，一定是別有用心。”“可那又怎麽樣呢？”宋一城緊緊地盯著自己的妹妹，表情極其認真。“不管趙沐言是不是別有用心，難道你就不擔心安世蕭對她有愧疚嗎？”“佳伊，你現在是憑什麽自信，安世蕭還能留在你身邊呢？”“我……”宋一城的話擊中了宋佳伊的心。剛回來時，她的自信來自於安世蕭對她的舊情。可是當她看到趙沐言時，這份堅定的自信就被一點點的剝離殆盡。她本想通過幫助安世蕭，來讓安世蕭欣賞到自己，感激自己，離不開自己。可卻接二連三地被趙沐言破壞。現在她所剩的就隻有安世蕭對她那份已經很久遠的情份，還有愧疚。宋一城說的不錯，如果安世蕭也對趙沐言產生了愧疚，那自己就更沒有優勢了。“難道就看著趙沐言洋洋得意地奪走世蕭嗎？”宋佳伊不服氣，也不甘心。宋一城緩緩一笑，很悠閑的靠在柔軟的椅背上，輕聲說：“你放心，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現在去告訴安世蕭，反而可能會適得其反。我們得等到一個合適的時候。不過並不代表沒有其他的辦法。”“什麽辦法？”宋佳伊眼睛一亮，期待地望著哥哥。宋一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你到時候就知道了。”宋佳伊撇撇嘴，白了哥哥一眼。宋一城好笑地傾身握住她纖細的手，銳利的雙眸中閃出堅定而鋒利的光。“我是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妹妹的。”宋佳伊一怔，隨後露開了幸福而堅信的表情。她相信哥哥，不管發生什麽，哥哥都會擺平一切。像在混沌的黑暗中，投下一束微弱的光線，趙沐言被這光線驚醒。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雪白雪白的房間。這裏是哪裏？有點眼熟。“你醒了。”緊接著一個溫柔的聲音傳入耳朵，給眼前這冷冰冰的顏色，鋪上了一層溫暖的顏色。趙沐言扭頭尋望這個聲音，看到的是安世蕭緊張而擔憂的臉。在白色背景的襯托下，安世蕭力挺的五官和棱角分明的臉龐，真是好看。特別是那雙眼睛，透著清澈而純淨的光，恍然十幾年前的那個小男孩。趙沐言不禁看得癡愣。安世蕭，從什麽時候開始，你的眼睛就變得深沉而黯淡了起來？是你父母死後嗎？還是宋佳伊走後？“傷口很疼嗎？”見趙沐言不說話，安世蕭有些著急。目光再次看向雪白的天花板，趙沐言微微張嘴，氣息虛弱地說：“我沒事。”她已經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了，這裏她太熟悉不過了。從十五歲送母親進醫院開始，她就和醫院打了三年的交道。醫院特有的顏色和味道早已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記憶裏。麻醉過後，傷口傳來撕裂的痛，可是這痛對趙沐言而言，也不上心裏的痛。看著趙沐言沉靜而淡然的目光，安安靜靜地看向一個方向，平靜得就像一潭湖水。安世蕭斂眉垂睫，輕聲說：“莫古在外麵。”趙沐言轉過雙眸，清淡的目光中有一絲詫異。安世蕭沒有說話，隻是幫著趙沐言坐起來，又給她披上了一件薄衣，捋了捋她散亂的頭發。整個過程輕柔得就好像根本不是安世蕭應該做的事一樣。趙沐言靜靜地任由他這樣擺弄自己。她已經沒有心力去在意其他任何事了，現在滿腦子都是一件事。做完這一切後，安世蕭就出去將莫古叫了進來。趙沐


  言不知道，在她還沒有醒的時候，昨晚發生的事情已經在濱城鬧得沸沸揚揚了。雖然警方沒有給出任何的官方通告，但是記者們的報道已經是五花八門了。濱城第三大幫派之一的青龍幫，昨晚發生內鬥。老大肖鴻飛不知去向，不到三十歲的葉凡接掌青龍幫，成為新老大。這些報道出來的過程不見得準確，但至少說明了事情的確發生過，而且最終的結局亦是如此。趙沐言受的是槍傷，不用想都知道她一定是被牽扯進去了。安世蕭一邊生氣趙沐言的胡來，一邊又氣自己居然什麽都不知道，讓她陷入如此危險的境地。安世蕭本來想去找葉凡，可是卻被莫古攔下。莫古隻說了一句：“沐言會有決定的。”坐起來後，趙沐言才發現透過窗戶的視野更好了。她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下，一團冠狀的白雲，突然想到了流蘇樹的花。密密麻麻的小白花壓在樹頂，也聚成了一團碩大的白雲。趙沐言喜歡爬到樹上在紛紛揚揚的雪色飛花中瞭望遠方。那時的濱城還沒有如此多的摩天大樓，趙沐言的目光可以一直看到濱城市警察局的樓頂。樹下，兩個倔強的少年不服輸地對打著，指著對方的鼻青臉腫嗬嗬大笑。莫古坐在趙沐言旁邊的椅子上，兩人就這樣靜靜地沉默。“莫古，準備族譜吧。”良久，趙沐言依舊看著窗外，輕飄飄的聲音傳來，猶如一陣風。莫古噌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眼瞪大，驚愕而又悲傷地望著趙沐言。趙沐言麵色平靜，冷漠中帶著一縷失望：“你是當家，你來做主。”莫古低頭無言，他沒有料到趙沐言的決定會是這個。可是對於這個決定，莫古卻無法反對。楚易然見到趙沐言醒了，那是一個歡快。一個勁地說自己多擔心，多擔心。然後幾乎把他家整個酒店的菜品都搬來了，盤盤碟碟，將整個病房擺得毫無空隙。趙沐言傻了眼，可是看著這些精致的菜肴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大姐，你要是不方便吃，我來喂你吧。”楚易然端著一盤菜，跳到趙沐言身旁，眯著眼睛幸福地傻笑，準備要喂她。安世蕭、顧凱、莫古，三個大男人在一旁看了，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一陣惡寒。趙沐言一看這鮮紅鮮紅的辣油，就冷汗直滲，傷口不自覺地開始隱隱作痛。蘇小汐無語到都不想吐槽了，很嫌棄地把楚易然推開。就知道把這事交給他不靠譜，幸好自己早有準備。“沐言姐剛剛做完手術，不能吃這些辛辣的東西。”蘇小汐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拿出一碗白粥，還有幾碟的開胃小菜。“什麽？你就給大姐吃這種東西？”楚易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很不滿地大叫，“這一點營養都沒有，還有這是人吃的嗎？”“楚易然，你……”蘇小汐撅起小嘴，怒目橫眉地和他吵起來。趙沐言突然頭疼，腦袋發暈，眼睛炫目，傷口扯著心肺的痛。楚易然和蘇小汐在說些什麽，她已經聽不見了，耳朵裏陣陣轟鳴，隻覺得呼吸困難，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一邊倒去。趙沐言以為自己要栽下去了，卻意外地落入了一個強壯而溫柔的臂彎裏。